“梆,梆,梆”聲聲棒槌聲傳入耳中,那麼熟悉,又那麼遙遠。像是呼喚,又像是催促。
我挑起擔子,擔子兩頭分别是一籃一桶,裝着要洗的衣服,急急向河裡趕去。
一路上遇上幾個洗衣的媳婦,說說笑笑,家長裡短,仿佛是去趕集一般。團籃裡穿着的不僅有要洗的衣服,還有一些沾了泥巴的鞋子,最上面放着一個已經滿是茶垢的洋瓷缸,上面的圖案有些斑駁,或許不小心把瓷碰掉了吧。
“還是天晴好,河裡洗衣服爽快。”
“我家夏天洗衣機沒用過呢。”
“昨天大雨,河裡的石頭不知道沖走沒有?”
“不會的。對了,你看到我家田裡的紅薯了嗎?昨天被野豬糟蹋得不像樣了”
“晚上聽說了,現在野豬真猖狂,不怕人哦。”
“膽子大,我家田就在家門口。”
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到了洗衣的地方。
這裡就是我多少次夢回的地方,熟悉的,而又是那麼陌生的。
河還是那條河,水還是那麼清,石頭也是那個石頭。可那走上去搖搖晃晃的石闆橋不見了,記得那時候總是不敢過橋,尤其是雨天,石頭上很滑,過橋的時候總是提心吊膽的。現在,取而代之的是寬大平整的水泥橋,上面不僅可以人走過,摩托車,汽車也來來往往。河兩岸的泥土不見了,那時候,一到雨天,兩岸的泥土就被沖刷下來,河水非常渾濁,田壩也總是損壞。現在,整齊的石壩牢牢守護着河水,光滑而漂亮。
都說這條河已經是舊貌換新顔,果然不假。石縫裡鑽出來的茅草肆意生長,傲然挺立。垂下來的草兒和河水親密無間,随着水流忽上忽下,忽現忽隐,明滅可見。
順着橋旁的石頭小路走下去,來到橋下涵洞裡,一陣清涼撲面而來。這是一座平闆橋,橋下形成一個天然涵洞,橋寬,涵洞顯得格外寬敞。水真的很清亮,涵洞靠近岸兩邊,斜放着幾塊寬大平整的石頭,一頭稍稍沒入水中,一頭墊起,一塊天然的搓衣闆就形成了。這裡的石頭經過多少衣服的摩擦,已經很是光滑。石頭的後面還放上小石頭,高出水面一些,供洗衣服的人坐,想想都很舒服。涵洞裡已經有好幾個人在。有的洗衣服,有的用筲箕在淘剛剛打下來的西瓜子,把瓜瓤一點點淘盡,就剩下漆黑的瓜子,在放在太陽底下曬幹,又黑又飽滿的黑瓜子就可以收起來了,等在農閑的時候炒上一把,磕着瓜子唠嗑,那該有多惬意。
洗衣服的人,有的穿着長筒靴,有的直接把腳放在水裡,自由,舒服就行。任憑太陽☀熾熱如火,這裡依舊涼爽如春。難怪有時候洗完了衣服也坐在旁邊不肯離開呢。
“叔,怎麼你來洗衣服?”
“你嬸肩周炎,手臂疼。”
“那你用洗衣機呀。”
“哪有這裡好呀,又涼快,洗得又幹淨。”
時間一點一點流走,人們一撥一撥地離去,一撥一撥地來。這裡從來都是熱鬧的。這不,騎着摩托車,車後綁着洗衣籃的小姑娘來了,挑着擔子的婆媳也來了,田裡幹活的村民拿着大碗和熱水瓶來了。
在聲聲棒槌聲中,洗淨了衣服;在你一言我一語中,驅散了炎熱;潺潺流水裹挾着快樂和憂傷,向前奔流,永無止境。
一河清水,兩岸溫情。是河水對人的溫情守護,是人對土地的溫情熱愛,是多少年來家家戶戶的溫情傳承,于是,這方土地便有了力量,有了希望,有了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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