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祁彪 編輯丨江淼
1500萬投資款,改變了三個人的人生軌迹。
2016年8月15日,當孫繼光将1500萬元投資款打入衡水本通源商貿有限公司(下稱本通源公司)賬戶的時候,滿是與“國企”合作成功後的喜悅,“可以安安穩穩賺些錢了”。
然而,讓孫繼光意想不到的是,五年之後,他會因為讨要這1500萬元的投資款,走上一條通過網絡公開維權之路,“給自己找個說理的地方,把這1500萬要回來。”
收到1500萬元投資款後,本通源公司的擁有者任紹亭将其中1000萬元打入中廣核生物燃氣河北有限公司(下稱中廣核河北公司)的賬戶,從而避免本通源公司在中廣核河北公司的股份被稀釋,又将其中492萬元打入個人賬戶。
同樣令任紹亭意想不到的是,他日後會因為這1500萬元投資款險些背上合同詐騙罪的罪名面對14年7個月的漫長刑期。雖然終審被判無罪,但任紹亭從此走上了實名舉報衡水市官員的路。而最新的處境是,他和本通源公司因為拒不歸還這1500萬元,被法院列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被限制高消費。
而對于介紹孫繼光和任紹亭合作的中間人金濤來說,促成這筆投資合作,等于賣了任紹亭一個人情,也就離任紹亭到景縣投資又近了一步,這意味着自己也可以順利完成縣裡下達的招商引資考核任務。
但最終,金濤沒有完成考核任務,反而因為任紹亭的舉報被衡水市紀委給予了黨内嚴重警告處分,仕途的上升之路因此基本宣告結束。
2021年7月3日,随着孫繼光開通新浪微博并在十多天的時間裡發布三條舉報微博,“在網上給自己找個說理的地方,回應任紹亭這兩年來在網上的混淆視聽”,使得這起1500萬元投資款之争再次進入公衆視野。
2021年7月,孫繼光為讨要1500萬元投資款,走上網絡公開維權之路
癌症之後,想“做些投資安安穩穩賺些收入”孫繼光是衡水市桃城區人,今年52歲,個頭不高,頭發花白,操着一口濃重的家鄉話,語速也很慢。
上個世紀90年代中專畢業後,不善言辭的孫繼光當過企業職工,做過生意,最終憑借踏實肯幹創辦了一所私立學校,也有了一些積蓄。
但是,2015年,一場變故給了孫繼光重重一擊。
這一年,孫繼光查出腎癌中期,“全家都亂了陣腳,我也覺得仿佛晴天霹靂一般,想不通怎麼會得這個病”。
不想認命的孫繼光,開始四處求醫。在求醫過程中,一位老朋友的一番話讓孫繼光覺得有了希望:“我丈夫去年也得了癌症,在協和醫院做的手術,現在恢複得很不錯,可以去那看看。”
這位老朋友,就是金濤的妻子,已經與孫繼光相識三十多年。
“金濤的妻子也辦了一所私立學校,我們算是同行,衡水本地的教育圈并不大,同行之間經常交流往來,我們的關系一直不錯。金濤也以家屬身份參加過我們的聚會,彼此都認識,但那時和金濤算不上熟。”孫繼光說。
在協和治療癌症期間,金濤與孫繼光逐漸熟悉起來。“金濤因為在協和看過病,比較熟悉,熱心地幫我聯系醫生和床位,再加上同病相憐,我和金濤的走動就多了,慢慢就熟悉起來了,說實話我挺感謝金濤的,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孫繼光說。
最終,經過手術以及輔助治療,孫繼光恢複得不錯,但是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不可能再像之前那些拼了命賺錢,所以就有了做些投資安安穩穩賺些收入的想法,在日常交流中,也和金濤說過這個想法。”
2016年8月的一天,孫繼光接到了金濤的電話,稱本通源公司的老闆、同時也是中廣核河北公司總經理的任紹亭急需融資,問孫繼光感不感興趣。
這是孫繼光第一次聽說任紹亭的名字,也第一次聽說本通源公司占有中廣核河北公司49%的股份。任紹亭這次融資,正是為了保住本通源在中廣核河北公司49%的股份。
孫繼光覺得這是個機會,“中廣核河北公司可是國企背景,如果能合作成功,背靠大樹好乘涼,隻靠分紅,後半生的生計就不愁了。”
而作為介紹人的金濤,也有着自己的盤算。
2015年11月住院期間的孫繼光
為了招商引資,成了合作介紹人此時的金濤,是衡水市景縣人民檢察院檢察長。
2015年,景縣政府以文件形式給包括檢察院在内的景縣各個部門下達了招商引資任務。
“金濤當時正為了完成這項任務犯難,沒想到在一次飯局上,恰巧與久未聯系的同學、時任衡水市高新區管委會招商局局長馬宏相遇,并通過馬宏的引薦與時任中廣核河北公司總經理的任紹亭相識,由此産生招商中廣核河北公司到景縣投資完成考核任務的想法,此後便與任紹亭有過多次接觸。”衡水市檢察系統一位知情人士說。
金濤将此想法向縣領導作了彙報,并獲得了縣領導的支持。此後,金濤多次陪同任紹亭在景縣選址看地,希望能促成中廣核河北公司到景縣投資。
2016年2月4日,中廣核河北公司和景縣一家公司達成了合作意向并簽訂了框架協議。
“框架協議簽署後,項目投資的事卻遲遲沒有實際性進展,金濤經過打聽後才知道,中廣核河北公司内部發生了人事變動,因此合作的事情被擱置起來了。任紹亭不再擔任總經理職務,轉任中廣核河北公司的董事長,不再管理具體事務。另一方面,縣裡對這個招商項目很重視,多次召開過協調會,因此金濤比較着急,一直和馬宏、任紹亭聯系,希望任紹亭能夠從中協調,把這個合作項目進行下去。”該知情人士說。
2016年8月,金濤得知任紹亭急于融資1500萬元,用于本通源公司在中廣核河北公司的增資,如果不能完成增資,本通源公司在中廣核河北公司的49%股份将會被稀釋。
“由于時間很緊張,當時任紹亭提出讓金濤幫幫忙。金濤當時也是想賣任紹亭一個人情,從而能夠讓景縣的項目盡快推進下去,所以就答應了下來。”知情人士說。
考慮到1500萬不是個小數,金濤先是聯系了幾位衡水當地比較有實力的民營企業家,但是由于時間短、資金量大,這幾位民營企業家都婉拒了金濤。
此時,金濤想起了孫繼光曾經和自己說起過想做些投資的想法,便試着給孫繼光打了一個電話,“沒想到孫繼光爽快地答應了”。
1500萬投資入賬,股權卻未變更至少在此時,三方對事件的進展比較滿意:孫繼光“做些投資安安穩穩賺些收入”的想法可以實現了,金濤賣了任紹亭一個人情,離完成招商引資任務更近了一步,任紹亭得到了融資,股份不會被稀釋了。
2016年8月15日,任紹亭代表本通源公司與孫繼光在時任衡水市高新區管委會招商局局長馬宏的見證下簽訂了《投資協議書》,約定孫繼光注入本通源公司1500萬元作為股東出資,孫繼光成為本通源公司股東,占股49%,并約定五日内辦理工商登記變更手續;雙方同時約定,對于本通源在中廣核河北公司的49%股份,孫繼光持有24%,本通源享有25%,雙方享有相應股東權利。
2016年8月15日,任紹亭代表本通源公司與孫繼光簽訂了《投資協議書》
簽訂協議當天,孫繼光将1500萬元打入本通源賬戶,任紹亭将其中的1000萬轉入中廣核河北公司,用于增資,将其中的492萬元轉入其個人賬戶,用于公司及個人事項。
“任紹亭把近500萬劃入個人賬戶是瞞着我操作的,而且是償還了個人債務,我一直以為1500萬都已經用于融資,這之後的兩個月我一直被蒙在鼓裡。甚至考慮到任紹亭既有自己的公司,還是中廣核河北公司老總的身份,不可能騙我,所以對于任紹亭沒有按約定變更工商登記都沒有太在意,直到有一次我和任紹亭溝通股權變更事宜的時候任紹亭說漏嘴,把這件事說了出來,我才意識到有問題,同時也向作為介紹人的金濤讨要說法,金濤沒辦法,隻好從中積極協調給我轉股份的事。”孫繼光說。
此後,孫繼光、金濤加緊催促任紹亭辦理股權變更手續。生效刑事判決顯示,2016年10月15日、16日,任紹亭聯系金濤,溝通股權變更事宜。然而到了17日,在孫繼光不知情的情況下,任紹亭将本通源40%的股份變更到第三人盧某某的名下,并簽訂了一份代持股協議,約定:若孫繼光堅持要49%股權,則盧某某将所持股份全部歸還本通源公司。
而直到當年10月27日,孫繼光才在啟信寶上查詢得知任紹亭已經将本通源40%股份轉移給他人,“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被騙了,随後的幾天,任紹亭卻以找不到盧某某人等等借口不給我變更股份,我便更加确信是被騙了” 。
2016年10月31日,孫繼光到公安機關報案。2016年11月4日,任紹亭到公安機關說明情況時被刑事拘留。
1500萬元投資款引發的刑事案對于這次合作的始末,任紹亭則有着自己的說法。他表示,不辦理股權轉讓協議的是孫繼光和金濤,而并不是自己:“金濤、孫繼光還有馬宏是同學關系,而孫繼光是金濤的代言人、白手套。投資協議簽署後,孫繼光與金濤卻一直拒不辦理股份轉讓協議,反而讓人來收購我手中剩下的51%的股份,而在我拒絕後,孫繼光就以不為其變更公司股權,亦不退還其股本金為由,向衡水市開發區公安分局刑事控訴他涉嫌詐騙罪,這完全是誣告,是金濤、馬宏等利用職務影響力,制造冤假錯案,達到侵吞本通源公司财産的目的。”
不管雙方說法如何,由1500萬元投資款引發的刑案卻一直往前推進着。
2017年11月8日,時隔一年之後,衡水市桃城區檢察院以任紹亭涉嫌合同詐騙罪向桃城區法院提起公訴。
孫繼光表示,檢察院公訴之後,通過檢察院的公訴證據,我才知道早在簽訂投資協議之前的2015年,本通源公司與中廣核河北公司、中廣核節能産業發展有限公司(下稱中廣核節能公司)簽訂了一份股權質押協議,将本通源100%的股權質押給了中廣核節能公司,期限是三年。同時在本通源公司與中廣核節能公司以及另一公司簽訂的股東協議裡也約定,三年内不得直接轉讓其持有的(中廣核河北公司)股權。
“也就是說,在任紹亭和我簽訂投資協議時,明知道本通源49%的股份是沒法轉讓給我的,本通源持有的中廣核河北公司的股權同樣是這種情況,這不明擺着是騙我錢嗎?”孫繼光說。
2018年4月16日,桃城區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認為任紹亭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在簽訂、履行合同中,以虛構事實、隐瞞真相的手段,騙取他人财物,數額特别巨大,其行為已構成合同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14年7個月,同時判處罰金50萬元,責令任紹亭退還被害人孫繼光人民币1500萬元。
任紹亭不服,提出上訴。2019年4月17日,衡水市中院作出終審判決,認為一審法院認定的犯罪事實與在案證據不符,“任紹亭主觀上具有為孫繼光變更股權的意願”,同時,“無證據證實任紹亭具有揮霍、隐匿孫繼光投資款或用于非法活動的行為,且其資産足以退還1500萬元投資款”,從而判決任紹亭無罪。
“二審開庭期間,有一個細節,2019年3月,在我接到衡水市中級法院‘就任紹亭挪用資金罪等開庭審理告知書’後,沒有等到這次開庭,反倒接到了任紹亭無罪釋放的開庭宣判。”孫繼光說。
此後,任紹亭還拿到了國家賠償38萬元。
無罪判決後,任紹亭開始實名舉報出獄之後,任紹亭開始了實名舉報衡水官員之路。
對于選擇實名舉報的原因,任紹亭說:“我想通過實名舉報的方式把這些都揭露出來,尤其是金濤指使孫繼光在誣告陷害我的第二年,也就是2017年,就以孫繼光擔任法定代表人、董事長的恒金偉業科技發展衡水有限公司(下稱恒金公司)對我持股49%的中廣核河北公司以潛在投資人的名義,違法簽訂協議投資了1910萬元,可以說是金濤團夥收割民營企業的如山鐵證,依法可以定論是人贓俱獲。”
對于投資1910萬元一事,孫繼光在回應時表示:“2017年,中廣核河北公司找我借款,雖然本通源公司的股份一直沒有給我過戶,但是作為不在冊的投資人,我也是盼着公司越來越好,這對我而言,不論是轉讓股份給我,還是歸還投資款,這都是好事,如果公司黃了,我的投資就徹底成了泡沫。但有了前車之鑒,我建議找一家銀行,簽了一份委托貸款協議。這本身是借貸關系,怎們就成了我竊取股權?”
2019年11月開始,任紹亭開始實名舉報金濤,引發了輿論與媒體關注,不少人紛紛表示同情任紹亭的遭遇,支持任紹亭的舉報。
2019年11月開始,任紹亭開始實名舉報金濤,引發了輿論與媒體關注。
這次舉報也同樣引發了衡水市紀委部門的關注,并對媒體回應正在調查該舉報。2020年12月11日,衡水市紀委作出了處分決定,給予金濤黨内嚴重警告處分,理由是金濤在任景縣檢察院檢察長期間,未充分考慮公職人員的身份和職務影響,未充分考慮自身行為可能産生的後果,違規幹預和插手市場經濟活動,緻使企業産生刑事和民事訴訟,在網絡上造成負面輿論影響,決定給予金濤黨内嚴重警告處分。
對于這個處分決定,任紹亭并不滿意:“他企圖侵吞民營資本,同時,還将我送到看守所895天,怎麼就一個警告處分就完了?”
同時,任紹亭向記者表示:“我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孫繼光的1500萬中,有一筆150萬的就是從金濤使用的私人賬戶轉給孫繼光的,但是紀委根本沒有查這個事。這個是轉款之前金濤和孫繼光說(轉150萬這件事)的時候我親耳聽到的。”
對于轉款一事,記者從上述知情人士處聽到了另外一種說法:“紀委其實已經調查清楚了,金濤确實沒問題。金濤并未給孫繼光轉款,給金濤轉款的是金濤的妻子。簽訂投資協議的時候,孫繼光手裡沒有那麼錢,除了借了一部分高利貸外,還曾經向自己的校長‘朋友圈’包括金濤的妻子提出過借款需求。其中,金濤的妻子給孫繼光轉了320萬元。當中還有一個細節,當時孫繼光總共湊了1700多萬,提出先還給金濤妻子200多萬,金濤妻子表示不急用錢,不用着急還,于是孫繼光就用來先還了高利貸的200多萬。”
針對任紹亭反映金濤、馬宏和孫繼光是同學關系一事,該知情人士表示:“金濤與馬宏并非同窗好友,馬宏是因為高考複讀,插班就讀,才與金濤有了同學之緣。孫繼光和金濤、馬宏都不是同學關系,孫繼光和馬宏自始至終都不熟,和金濤也是因為看病才熟悉的。”
“僅從處罰結果來看,我有理由懷疑負責該案的衡水市紀委常委康敏等人有利用職權包庇腐敗官員、充當保護傘的嫌疑。”任紹亭說。
2020年12月16日,任紹亭在網絡上用視頻的方式,實名舉報了河北衡水市紀委常委康敏等人。
“時至今日,衡水市委聯合調查組和紀委仍舊未對這一舉報給出回應,我差不多每隔一個月就會聯系衡水市委聯合調查組,至今八個多月一直回複我正在調查。”任紹亭說。
民事案件至今懸而未決任紹亭忙着公開舉報的同時,孫繼光則忙着向各個部門申訴,一是表達對于無罪判決的不滿,二是希望能夠要回那1500萬元錢。
2017年4月,孫繼光作為原告向桃城區法院起訴了本通源公司和任紹亭,要求解除雙方于2016年8月15日簽訂的《投資協議書》,并退還原告1500萬元及相應利息。
因當時該案件屬于刑民交叉案件,前述刑事案件尚處于審理之中,桃城區法院按照先刑後民原則,裁定中止了本案審理。
刑事案件審理完畢後,桃城區法院恢複審理後,于2019年10月23日一審判決解除雙方合同,本通源公司和任紹亭在判決生效後7日内償還孫繼光1500萬元及相應利息。
2020年6月24日,衡水市中院作出終審判決,維持了一審判決。
對于這份生效的民事判決,任紹亭表示了異議:“依據民訴法第一百二十四條第五款的規定:對判決、裁定、調解書已經發生法律效力的案件,當事人又起訴的,告知原告申請再審,但人民法院準許撤訴的裁定除外,衡水市兩級法院判處我無罪、撤銷一審我退還孫繼光一千五百萬元的情況下,不應該再受理孫繼光的民事起訴。”
記者查閱這份生效民事判決發現,任紹亭代表本通源公司在上訴狀中同樣表達了這個觀點,衡水市中院也在判決中給予了回應:任紹亭提出本案應“先刑事後民事”,因為提交相應證據,故不予支持。本案民事法律關系明确,雙方當事人之間權利義務約定具體,孫繼光提出了明确訴訟請求及事實和理由,故應依法審理。
任紹亭指責這份判決不公的同時,孫繼光對于這份判決也很不滿:“雖然名義上是我赢了,但是我的錢卻一點都沒拿回來,那這份判決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呢?對于任紹亭無罪的刑事判決,我也有不同意見,法院判決任紹亭無罪的理由之一就是認定任紹亭有償還能力所以不構成詐騙,既然任紹亭有償還能力,為什麼不還我錢,我的錢為什麼拿不回來?衡水市中院作出的刑事、民事兩份生效判決,不是自相矛盾嗎?”
據了解,該案件進入執行階段後,任紹亭和本通源公司因“違反财産報告制度、規避執行、全部未履行法院生效判決”等行為,被法院列為失信被執行人并持續至今。
對于為何不履行這份民事判決,任紹亭先是表示“所有資産、股權、銀行賬戶都被桃城區法院凍結”,此後又表示:“要先追究孫繼光的誣告罪以及給我造成的損失,我才能給他這個錢。”
而孫繼光在民事執行無果、“多次向河北省檢察院、衡水市檢察院等相關部門寫信反映其遭遇,都說在走程序,但至今沒有任何結果”的情況下,也和任紹亭一樣走上了通過網絡發聲維權之路。
記者就上述事件采訪了衡水市中院、衡水市檢察院和衡水市紀委,均未獲得正面答複。
此外,記者還在采訪中獲悉,今年初,任紹亭出資設立了唐山市深長法律咨詢服務有限公司,注冊資本10萬元,其占股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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