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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從過年去算卦,不小心捏爆了大師的簽筒開始,我就有種直覺,今年在我身上,必定是要發生一些大事的。
果不其然,孤寡了二十幾年的我,居然對着一個不知道比我大了多少歲的男人,動春心了!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男人,好像是我好朋友小文的爸爸……
我很崩潰。
我猜小文如果知道,一定更崩潰,畢竟多年閨蜜熬成媽,是個人都頂不住。
要說這父女兩人,真是我一帆風順的生活裡為數不多的坎。
小文小我3歲,乖巧軟萌妹一枚,第一次在賽車場見到她時,我嘴賤地吹了聲口哨。
結果這丫頭眼眶唰地紅了,吓得我趕緊解釋:“妹妹,我可不是耍流氓啊!”
但她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撲過來緊緊抱住了我,“你好像我媽媽……”
我以為這句話後面會有什麼轉折,就像那句經典的“你好像我奶奶——所說的仙女”一樣。
然而,小文這句說完就戛然而止了。
我一個二十出頭,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居然像她媽?
我是想翻臉的,但她哭得太慘了。
也罷也罷。
後來,她總來看我比賽。
關于我當賽車手這件事,其實支持的人少之又少。但小文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成了我的頭号迷妹加粉絲。
再然後,就混成我的好朋友。
至于程放——對,也就是讓我這鐵石心腸也葳蕤一片的男人,是某次和小文一起出現的,還在當時的觀衆席引發了不小的騷動。
究其原因,嗯……長得太好看了,就跟哪個劇組跑出來的男明星似的。
我比賽結束,他捧着一束波賽尼娜,微笑着向我走來。
我想我眼裡迸射出的光彩,一定不比看到一輛限量款賽車少。
我完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張嘴就道:“哎呀,你這個人也太過分了吧!”
程放腳步頓住,迷惑地看着我。
“過分帥氣了。”我粲然一笑。
程放的嘴角挂了點笑意,他紳士地将花束遞給我,“你就是顧小姐吧?總聽小文誇你,果真百聞不如一見。”
旁邊的隊友起哄着推搡我,我故意道:“哦?她怎麼誇我的?”
程放倒也接茬,“小文說你漂亮到讓人過目不忘,不過這是其次的,她說你很特别,她對你一見如故。”
一句話把我說得飄飄然。
我問他:“那你覺得呢?”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眼神卻頗有深意,“小文讓我買一束最好看的花送給你,可我現在覺得,花跟顧小姐比,差得遠了。”
棋逢對手,有點意思。
2
要麼說狐朋狗友不能太多呢。
我在賽車場上撩人一貫不分男女,隊友們見我有情況,又不請自來地助攻來了。
“哎呦,這位帥哥,你真幸運!”
“怎麼說?”程放問。
“你還不知道吧,我們這行,比賽完第一個見到冠軍的記者,可以向她提三個問題。”
這瞎胡扯的本事,匹諾曹見了都得叫祖師爺。
程放沉默了一瞬,開口道:“我不是記者。”
“那也沒關系,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一樣,萬變不離其宗嘛是不是……還是說你沒什麼問題問我們曉雨?”
程放還沒開口,又被幾人截住話頭,“既然如此,不如換我們來問你?我先來啊,第一個問題,你單身嗎?”
“第二個問題,你聯系方式是多少?”
……
我毫不猶豫往旁邊踹了一腳,“姑奶奶臉就這麼大,你們能不能省着點丢!”
一群人鬼哭狼嚎着散開。
程放似乎有些無奈,點點頭道:“對,是單身……你的隊友們太熱情了。”
“别理他們,他們植物大戰僵屍玩多了,腦子都有點病。”
程放聞言,嘴角的弧度漸漸明顯,“小文說得對,你确實很特别,讓人一見如故。”
我媽常說萬裡長城要是有我臉皮厚,孟姜女絕對哭不倒。
但說到底,我也隻是一個妙齡——老少女。我高攻低防慣了,被程放幾句好聽的話誇得找不着北。
等我默背乘法口訣表冷靜下來後,故意壓住嘴角:“帥哥,你是不是有個問題忘了回答?”
程放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
我心裡好像有個小人抓耳撓腮。
正當我思考着,怎麼才能委婉地提示他時,又見他歉意一笑,把手機拿了出來,“我想起來了,聯系方式是嗎?這是我的微信。”
小人又開始手舞足蹈。
他甚至跟喝醉了似的唱起了歌:你慘啦,你墜入愛河了……
隻可惜,我還沒在這寬闊的愛河裡暢遊幾秒,就碰壁了。
我的嘴角越繃越緊——這回是本能。
我在程放的朋友圈裡,看到了小文在學校參加成人禮的照片,而巧笑倩兮的小姑娘背後,就站着我面前的男人。
他的胸前别着一個小牌子,鎏金小楷燙着父親兩個字。
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小文的爸爸?”
程放似乎欲言又止,他看看天,看看我,點了點頭。
我看着他眉目精緻的一張臉,震驚到無以複加。
孤寡20年的我,對大八歲男神一見鐘情,卻不料他是閨蜜父親
這是吸精氣長的狐狸精吧?哦不對,男狐狸精不吸精氣。
“你吃防腐劑長的嗎?你看起來……”我将一句“看起來”重複了好幾遍,直到他露出善意的微笑,接住了我的話。
“謝謝。”
3
我很懷疑,誇父當年追日,喝幹的是我愛河裡的水。
雖然我常對小文說,你不要這麼依賴我,搞得我跟你媽一樣,但我從來沒想過,要真的給她當媽。
作為一個撩人輕車熟路,戀愛經驗卻為零的母胎solo,我才不要第一次戀愛,就給人當小媽呢!
想清楚後,我立馬将程放的微信設置成了雙向屏蔽。
我這人别的優點沒有,及時止損還是明白的。
這個小插曲我沒跟小文提過,因此她來看我比賽,時不時還會帶上程放。
可每次看到他們坐一起我就忍不住想,人啊,還真是不可貌相。
程放看起來文質彬彬、一闆一眼,但要想有小文這麼大的閨女,可不得十幾歲就和别人那啥了。
我十幾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呢?
哦,天天抱着車轱辘輪胎耍。
我相信程放一定察覺出,我對他的态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變化,但他這人脾氣倒好,即使我不冷不熱,他也依舊笑容溫和。
他很寵小文,甚至陪她一起給我扯橫幅加油。
雖然橫幅上的字我一看就想捂臉遁走,拒不承認他們是在為我應援。
什麼“曉雨最美,曉雨最快”,建築工地的混凝土都沒這土。
晚上。
為了慶祝我又一次奪冠,小文拉着我去了熟悉的餐廳。程放正好沒事,主動當了司機。
點餐的時候,他剛勾了芙蓉蝦,小文就擺手搖頭,“曉雨姐吃蝦過敏。”
“你怎麼知道?”
“哎呀,你忘了,你上星期才在朋友圈吐槽過,說不小心吃了蝦,整個人跟癞皮蛇似的。”
程放筆尖頓了頓,劃掉了剛勾上的菜,“真抱歉,我确實不知道,曉雨的朋友圈好像屏蔽了我?”
啊這。
這種話是能說的嗎?
我噎了一下,不太明白程放這種老好人,為什麼會直接說出這種不給我台階下的話。
我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可能是不小心點到了吧……”然後拍了一下腦袋,發揮拙劣演技,“還真是,多虧你提醒我。”
程放微笑着點了點頭,“那你記得再點一下哦。”
4
不得不說,如果不戴有色眼鏡,程放這個人做事确實妥帖。
他貼心地幫我和小文布菜夾菜,小文剛來一句“曉雨姐你不是愛喝西湖牛肉羹嗎”,他就立馬用勺子幫我舀了一盅。
紳士到無可指摘。
我也不能太沒禮貌,咽完嘴裡一口飯,道:“謝謝叔叔。”
程放完美的表情出現了肉眼可見的龜裂。
我想了想,“不對嗎?小文喊我姐姐。”
程放的手在空中懸停了好幾秒,看向我的表情莫名複雜,最後,才凝重地點點頭,“嚴格來說,也沒什麼問題。”
這個男人不會是想讓我喊他哥吧?
我暗自嘀咕。
雖然他長得确實年輕,我第一次見他時,就動過歪心思,現在每一次見他,仍然忍不住感歎,為什麼有人能長得跟妖精似的。
但隻要一想到他年紀輕輕、未婚先孕,他在我這就被宣判了死刑。
世上男人千千萬,這個不行咱就換。
況且,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桃花卻是一茬接一茬地開。
——雖然時常開出一些奇葩品類。
有時我也忍不住猜想,是不是這些奇葩把我搞到身心俱疲,才讓我對男人如此嚴格挑剔。
這回就是,有個男粉絲不知道看上我什麼了,追我追到人盡皆知。
月底又有比賽,我幾乎每天都泡在訓練場上,這人就跟烏鴉一樣,不知道從哪就飛出來了。
他拿着一個大喇叭沖着場地裡狂喊。
“曉雨,他們說我最近皮膚很不好,讓我補充點維生素E,我根本就不需要那玩意,因為你是我的維E呀!”
“……”
“曉雨,我腿疼有一周了,昨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骨頭裡有東西,拍片子一看,好家夥,原來是我喜歡你喜歡到了骨子裡!”
不要臉的人我見多了,但能這麼登峰造極的,真沒幾個。
周圍一圈隊友笑得東倒西歪,沖着外面大喊:“哥們兒,再來點,你曉雨女神還沒聽夠呢。”
氣得我拿起手邊的礦泉水瓶砸了過去,“我看是你們還沒活夠!”
我從休息室找了一對耳塞,決定不去理會這個磨人的神經病。
誰知道他得了什麼回應,會不會喊得更加起勁。
但心裡的煩躁必須找一個發洩的豁口,我腳踩油門,把車開得嗖嗖響。
但我媽說得對,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我一個走神,車在拐彎時翻了出去……
此時我多想爬起來,沖着外面大喊一句:“狗東西,這是手心,這是手背,遇見你是我點兒背!”
5
我的親朋好友每次聽到我的職業,都會露出“沒事就吃溜溜梅”廣告裡同款尴尬表情。
他們覺得女孩子就該安分守己一點,像賽車這種危險的東西碰都不要碰。
為了不讓他們借題發揮,也不想給自己添堵,關于翻車這件事,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爸媽。
但抵不住我魅力太大,有人想見我呀。
小文在賽場上沒找到我,一番打聽後,眼淚汪汪地殺來了醫院。
“嗚嗚嗚,姐姐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我隻是睡個午覺,但小文這痛哭流涕的樣子,讓臨床都以為我患了什麼絕症,馬上就能布一蓋,棺一擡,全家老小等上菜了。
“我這就給老師打電話請假,照顧你。”
“别别别,”我趕緊攔住她,“拿我當借口翹課啊,今天就算我死這兒了,你都得回去讀書。”
她拗不過我,走時仍戀戀不舍。
但沒幾秒,小姑娘又去而複返,眼神晶亮,“曉雨姐,我想到能照顧你的人了。”
我垂死病中驚坐起,她已經跑個沒影。
我就知道她會把她爸喊來。
程放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和臨床打遊戲,随口招呼他,“坐啊,别客氣,把這兒當自己家。”
程放:“……”
他坐在了我床邊,湊近問我:“玩遊戲呢?”
這不明知故問嗎?
把人晾着不是我顧曉雨的作風,我本想裝模作樣地邀請一下程放,要不要一起玩兩把?但一擡頭,差點親到他鼻梁上。
他離我,太近了吧?
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深邃的眼睛裡,濕潤的嘴唇上……
程放的唇峰很明顯,嘴角似乎總是上揚着,帶着勾人的笑意。
我無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窘得臉紅一片。
救命,是誰把這個妖精放了出來?
程放似乎沒注意到我的丢人舉動,又或者是紳士地沒有提及,就連神色都絲毫未變。
“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帶了晚餐。”
我看着他一張一合的唇,含着笑的桃花眼,越發覺得離譜。
“叔叔,您到底貴庚啊?”
我實在說服不了自己,他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兒了!
這是我第二次在程放臉上看到明顯的停頓。
他好看的眉毛皺了皺,“我,算了,唉,本來想挑個更合适的機會告訴你的……我其實大你8歲。”
我并未思考他為什麼那麼清楚我的年齡,而是第一時間在腦子裡做了個加法。
程放大我8歲,我大小文3歲,也就是說,程放隻比小文大了11歲。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驚恐,“你11歲就,就……”
程放歎了一口打斷我,語氣有些無奈,“我不是小文的親生父親。”
6
我不是沒有嘗試過,用林志穎和郭德綱的對比照說服自己,年齡和長相不符也是偶有發生的事情。
合着一直是我戲太多了?
我早該意識到,中年男人怎麼會有程放這個皮相呢!
“這件事,小文知道嗎?”
冷靜下來後,我快速拉下簾子,将臨床隔絕在外。
吓得他大喊:“喂喂喂,你們要在我旁邊做什麼?我也會害羞的啊!”
我沒理他。
我現在很關心小文的處境,她到底經曆過什麼事情,才會被程放收養?
“她當然知道。”程放回答了我的問題。
“那你不要再跟别人說了。”我不想小文因為這件事難過,“你放心,我就當不知道,一個字都不會跟她提的。”
程放伸出手,頓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似乎是想觸碰我,又覺得于理不合。
但這就像往我心底撒了一個小勾子一樣。他剛才到底想幹嘛呢?
是想拍拍我的肩膀,還是想摸摸我的頭?
為了便于吃飯,程放重新替我拉開了簾子。
臨床的臉直勾勾地對着我們這邊,視線對上的刹那,他愣了一下,幽幽道:“這麼快?”
熟悉的卡幀感又出現在了程放臉上。
我下定決心守口如瓶,在小文面前也一如平常。
但我沒想到,這丫頭自己倒先扯到了這回事上。
起因是我們一起刷短視頻,看到了一群人類幼崽過馬路,我由衷感歎道:“好可愛啊,跟小企鵝一樣。”
小文趴在我旁邊,眨巴着眼睛問我:“曉雨姐以後想要寶寶嗎?”
“還沒想好,但我以後想養一隻狗狗,叫招财。”
“巧了不是,”小文拍了拍手,“我爸想養一隻貓,叫發财,招财狗發财貓一起養,想不暴富都難。”
然後我們又刷了一個關于孩子跟誰姓比較合适的視頻,小文問我怎麼看。
“我覺得要看夫妻雙方姓氏吧,誰的好聽跟誰姓。”
小文點點頭,漆黑狗狗眼看起來單純無辜,她問我:“你覺得‘程’和‘顧’,哪個好聽呀?”
我發現了,她在套路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問小文。
她笑得有些羞澀,“我就想想問問曉雨姐,有沒有談戀愛的想法,今天沒有沒關系,明天我可以再問一遍。”
我的心情從未像這一刻這樣凝重過。
“小文,會不會有種可能,我其實喜歡男的?”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明明昨天剛決定要保護好她,今天就不得不傷害她。
我應該早就警覺的不是嗎?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啊。
但是小文激動地從我旁邊跳起,“太巧了不是,我爸喜歡女的!”
7
小文曾跟我說過,她小時候很愛打水漂。
某個瞬間我很想問問她,你打的是不是回旋镖?不小心紮到了自己腦袋那種。
早開門見山不就好了嗎,害得我自作多情、天人交戰半天,還以為自己魅力大到掰彎了一隻萌妹。
小文甚至熱情地拉住了我的手,“曉雨姐,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我爸壓根沒結過婚。哎呀,你别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當然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從小文嘴裡,我終于得知了另一個真相。
程放其實是小文的親舅舅。
小文剛上學那會兒,總被頑皮的孩子追問,為什麼你沒有爸爸媽媽啊?
有一次,她抹着眼淚回家被程放撞見了。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程放把小文的戶口遷到了自己這兒。
從此,就一直以父親的身份照顧着她。
“他就覺得,當同學談論起自己爸爸媽媽時,起碼我也能正常地加入他們的聊天。”小文道。
可能是這些年被程放保護得太好,小文提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并不顯得難過,甚至拿着我床頭程放送來的千禧果玩了起來。
我并沒有問,她的親生父母去了哪裡。
我朝她勾了勾手指,小文就跟隻貓咪似的窩了過來,“怎麼啦?”
我擡手,輕輕擁抱住了她,“都過去了。”
我拍着她的肩頭,又摸了摸她的發頂。
但小文并沒有配合我的溫情,“對,都過去了,所以曉雨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爸?”
……又開始了。
有的人明明是個少女,卻操着婦女的心。
“你是不是覺得他太老了?但是他長得年輕呀!而且我爸有健身習慣,身材老好了。他還有錢,曉雨姐姐你想要什麼他都能給你買。”
小文掰着手指頭,一骨碌地說了程放一堆優點。
我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要趕回去上課,她能跟我誇上一天一夜。
傍晚,程放又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一想到之前還對他有偏見,我就覺得羞愧,語氣也不自覺放緩和了些:“你來啦?吃了嗎?”
“還沒,”程放熟練地從食盒裡往外拿東西,“從公司出來得急,就想着過來跟你一起吃吧。”
臨床的弟弟可能有些人來瘋,躺在病床上問我:“帥哥美女快問問我吃沒吃。”
程放的視線不冷不熱地掃了過去。
我一頭霧水,但這兩天一起打遊戲,我和他關系還算不錯,于是猶豫着照做:“你吃了嗎?”
“不用吃,”他微笑着“汪”了一聲,“我已經飽了。”
8
住院前我一定想不到,這段時間裡,程放會是來的次數最多的人。
就連我的隊友們都口口相傳,顧曉雨有男人了,她居然有男人了!
對此,我解釋不清,也懶得解釋。
我默默接受着小文和程放的關懷,心裡忍不住想,我到底是修了什麼福氣,能同時遇到這兩個人。
他們為什麼對我這樣好?
因為我漂亮嗎?
但是年輕漂亮的女生多了去了。
因為我的性格嗎?
可我剛認識他們兩人的時候,就跟個刺猬似的戒備又高冷,熟了才敢放心露出柔軟的肚皮。
我想不通他們圖什麼。
好在我這人有個好習慣,那就是不懂就問。
于是出院那天,當程放特地開車來接我時,我毫不猶豫地坐到了前排副駕。
看着他系上安全帶,絕對跑不掉以後,我才笑眯眯地湊上前:“程放,我有個問題啊,你說無事獻殷勤後一句是什麼?”
程放歪頭看了我一眼,他笑起來的時候,一張臉越發勾得我移不開視線。
“怎麼這麼問?”
“你不覺得你對我太好了嗎?”
“哦?”他敲了敲方向盤,“說說看,我怎麼對你好了?”
這個場景,莫名和我們第一次相見時重合了。
我的腦海裡,有個困惑一閃而過。
程放這個樣子,怎麼這麼像在釣魚呢?
“其實我一開始是對你有戒心的,”我索性坦白,“小文曾說過,我像她媽媽,我以前以為她開玩笑,直到後來知道你是她爸,又想起你說的‘一見如故’,我覺得不太對勁。”
“我可神煩‘菀菀類卿’這種惡俗橋段,”我摸了摸鼻尖,“所以對你有點意見。”
程放的視線一直未從我身上離開,不管我說什麼,他嘴角都噙着笑,倒讓我有些心虛起來。
“但我後來發現,你和小文一樣,對我确實用心。”
我床頭櫃上的水果,一直是新鮮的。
我随口說一句病房裡一眼望去全是白的,單調到讓我眼酸,程放再來時,就拿了一大束鮮花。
我嘴饞想喝奶茶,又對茶過敏,上完衛生間出來,就聽見程放在外面小聲打電話,認真地詢問店家有沒有不含茶的飲品。
程放靜靜地聽我說完,笑意更甚,“這樣你就覺得好了?我習慣照顧人,你不要有什麼負擔才好。”
太會說了。
我發現我從前錯得厲害。
年下小奶狗算什麼,明明年上才是最香的。
9
我休養了一陣子,手癢得厲害。
剛從醫院出去,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賽車場。
程放擔心我還沒恢複好,也跟着一起過來了。
我戴頭盔的時候太激動,頭發不知道卡哪裡一绺,疼得龇牙咧嘴。
“别動。”程放一隻手伸了過來。
他比我高大半個頭,從我的角度,剛好能看見他低垂的眼睫。
我的目光在他臉上繞了個遍,很誠心地問他:“你是在女娲那充了VIP嗎?”
就在他嘴角笑意漸深的時候,我又嚴肅地闆起了臉,“你真以為你長得很好看嗎?”
程放愣了一下。
我點頭,“對,我也這麼以為的。”
他終于幫我把卡住的頭發取了出來,在我頭盔上輕敲了一記,“也不知道都是跟誰學的這些話。”
他微微彎着腰,離我好近好近。
我覺得程放剛才撩的不是我的頭發,是我的心。
由于不是比賽時間,觀衆席上一個人也沒有,所以當某個人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時,就顯得格外明顯。
他看見我似乎很激動,拼命地朝場地内揮舞雙手。
我聽見一旁的隊友爆了句粗口,“這哥們兒又從哪鑽進來的?我真是服了,他天天來這,逮着人就問顧曉雨去哪兒了。”
我微微側目,隊友趕緊擺手,“我們可沒出賣你啊曉雨姐。”
“這個人一直騷擾你?”程放問道。
他的聲音很明顯地涼了下來,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就是讓人感覺……他不高興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某次,我跟小文誇程放脾氣好,人溫柔得不像話時,她意有所指地對我道:“我爸就一笑面虎,對你就變成了紙老虎。”
“喂喂——”毫無征兆響起的喇叭聲将我的思緒拽離。
我一擡頭,兩眼一黑。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喇叭,那人再次大聲朝裡喊:“曉雨,世界上有三種倒,摔倒,暈倒,還有我想你想到神魂颠倒!”
我要掐人中了。
我很想告訴他,世界上有三種莓,草莓,藍莓,還有碰到你是我倒黴。
10
程放把一直拿着的水遞給了我,“溫度應該正好,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我氣得嗓子疼,趕緊擰開抿了一口。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接的水,居然還是溫的。
我遠遠看着程放直接走到觀衆席,站到了那個男人旁邊。
喇叭裡傳來了幾聲罵罵咧咧,然後喀的一聲安靜了。
我不知道程放對他說了些什麼,男人夾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過了一會兒,程放才重新走回我面前。他對剛才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但捺不住我好奇啊。
我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們剛才聊了什麼呀,他怎麼就走了?”
程放似乎就等着我開口問一樣。
他這個人,越來越像隻老狐狸了。
“我跟他說,他的行為已經違反了治安管理處罰法,再不走,我就送他去派出所。剛好我裡面有人,他得有段時間出不來。”
“真的假的,就這樣?”
程放接過了我手裡的杯子,“你猜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的面色終于不像剛才那樣冰冷了,語氣也重新溫和下來,“像這種人,你越是晾着他,他反而越嚣張,但也就隻是披着一張狼皮,稍微恐吓了幾句就不行了。”
我承認,這樣直接的行動,比語言上的寬慰讓我心動多了。
即使挑剔如我,也不得不承認,程放現在在我心裡,分數一路水漲船高啊。
就連小文見到我,都開始擠眉弄眼起來,“哎呀,不靠近差點沒發現你啊。”
我:“?”
她捂着嘴笑,“粉紅泡泡都把你擋起來了。”
好呀,都敢拿我開涮了。
但程放本人卻沉得住氣,除了無微不至地對我好之外,從來不越線半步。
雖然我一直很有自信,也難免懷疑起來,難道是我會錯意了,程放就是享受照顧人的過程,而我恰好是小文的好朋友,享受了這種福利。
他壓根對我沒意思?
不應該啊。
隻是,程放的行為,就像在慢慢佐證我這種想法一樣。
他出現在我周圍的頻率,漸漸的,不再像之前那麼高了,很多次我開心地打開和他的對話框,想要分享剛經曆的有趣的事情時,又看見他上一條消息還沒回複。
失落感襲來,我立馬賭氣按了退出。
我想我可能病了。
見不到程放的日子裡,我的身體裡好像出現了一個蛀蟲,它鑽進我原本完整的心裡,将我鬧得不得安甯。
它還咬出一處空缺。
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個空缺越來越大。
11
我決定給程放扣分了。
但他又出現了,解釋說這幾天太忙了。
“你的身體比之前好點了吧?”他絕口不提這些天的弱聯系,倒讓我覺得,是不是自己強求太多了。
程放和我,本來也不是男女朋友。
他也沒必要事事都向我報備。
可我就是不舒服。
但程放是個聰明人,他眼尾微彎,語氣跟哄小孩似的,“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啊?不會是因為我吧?”
我沒接話,“哼”了一聲。
他彎腰靠近,“那我哄哄你,好不好?”
我擡頭,就撞進了他波光潋滟的桃花眼裡。
救命,他是在勾引我吧?
“你不要以為我吃這一套。”我義正詞嚴道。
但對不起,我真吃這一套。
初見時心髒砰砰亂跳的感覺又回來了,程放捏了捏我的臉,但不知為何,我從他笑意極深的眼底,看出了一絲得逞的狡黠。
……他,是不是在演我?
我困惑。
但程放沒給我多餘的思考時間,他說:“我爸媽來看小文和我,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啊?這合适嗎?”我睜大眼睛。
“吃飯而已,别有什麼負擔。”程放繼續笑。
我答應了。
程放的父母看起來都很慈祥,尤其是他媽媽,左手拉着小文,右手拉着我,和藹得不得了。
氣氛一直很和諧,直到她問了一句:“小姑娘你是做什麼的呀?”
“賽車手。”
飯桌上頓時消聲了。
過分的沉寂讓我忐忑起來,“怎麼了嗎?”
我感覺到拉着我的手在緩慢松開,“賽車手……你跟小文媽媽,居然還是同行呢。”
她的聲音明顯在顫抖,我擡眸,恰好看見一滴眼淚從她的面頰滾落。
“小姑娘,你不要怪我,我害怕啊,害怕你和程放重蹈覆轍啊,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了。”細碎的抽噎逐漸變成了壓抑的哭泣。
我心中,一個不太好的想法隐約成形。
這段飯所有人都沒有吃好,我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心裡又酸又脹,不知道有多難受。
12
即使不歡而散,程放的父母也很體貼地囑托他送我回去。
在回去的途中,我終于得知了所有的事情。
程放的親姐姐,也就是小文的親生母親,曾是一個極其開朗潇灑,愛追求自由和刺激的人。
也和我一樣玩賽車。
在小文很小的時候,她和丈夫去野外參加比賽,結果出了事故,當場斃命。
“我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别往心裡去。”程放安慰我,“曉雨,你會一直平平安安的。”
天氣太熱,我的眼眶也有些熱了。
這都是什麼揪心事啊?
我終于明白,為什麼小文第一次見我,會哭成那個樣子。
我也終于意識到,和程放的初遇,他那複雜的眼神裡,到底摻雜了多少東西。
我的心就像吊在一個深不見底的枯井裡,外面的繩索被大力斬斷,等待我的是無盡深淵。
“我們是不是沒可能了?”我問程放。
我原以為年齡會是我們之間最大的阻礙,現在發現,這根本不算一回事。
因為有更殘酷的事情橫亘在我們之間。
我不知道程放是何時将車停在路邊的,正當我失落地垂着頭時,忽然感覺到眼前多了片陰影。
——程放伸手抱住了我。
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個擁抱,我卻生不出任何旖旎心思。
程放輕輕撫着我的頭發,“不要胡思亂想。”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能換一份職業?”我問程放。
但凡他說是,我就快刀斬亂麻,終結所有的事情。
但他卻歎了一口氣,道:“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你有你的想法,有你的選擇,這些放在一起,才構成了完整的你。我如果想要改變你,那我的一見鐘情,豈不成了一個謊話?”
他說什麼?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原來,初遇時,見色起意的并不隻有我一個。
程放又緊接着道:“顧曉雨,你其實很讨人喜歡。”
“這我知道。”
他噎了一下,可能沒想到我這麼不要臉,随後才失笑出聲。
“對嘛,這才是你,别苦着臉,笑一笑。”程放道,“我總是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朝觀衆席走過來,笑着招手,那一瞬間,好像所有人都成了背景闆,隻有你在發光。”
果然,多活了幾年就是不一樣,哄起人來一套又一套的。
13
小文倒沒因為吃飯的事,跟我産生什麼隔閡。
隔天又屁颠颠地跑來找我,讓我帶她去吃烤肉。
她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我快要出口的“你還好嗎”就隻能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嚨裡。
但我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定太明顯了,小文都看不下去了。
“曉雨姐,你還在想那天的事呢?我媽回去也很後悔,說自己太情緒化了。”
唉,我心情複雜,為什麼他們一家都這麼善良啊。
一個母親的眼淚,怎麼會是情緒化呢?
“我這個人很信奉一個道理,叫珍惜眼前人,不做無謂歎。”小文走過來抱住我的手臂,“我當然會想念爸爸媽媽啦,但我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所以我努力活好當下就行了,也許他們會在天上看着我呢。”
我的心頭一片柔軟。
“說實話哎,曉雨姐,我剛認識你時,确實把你當感情寄托來着……總而言之,遇見你很好啦。”小文頓了一下,“我爸肯定也這麼覺得,嘿嘿。”
她神秘兮兮地湊近我,“你實話跟我說吧,你們,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我強裝鎮定,但耳朵和臉頰的紅一定出賣了我。
小文猜對了,程放送我回去的那天,我就答應了他的表白。
我們還一起給我媽打了視頻電話。當聽到我說找了一個大8歲的男朋友時,我媽眉毛都快皺成菊花。
“顧曉雨,你皮癢癢了是不是?你怎麼不找個大80歲的呢?”
然後程放就伸出頭,出現在了視頻畫面裡。
我媽愣住了,一度讓我以為網卡了。
“這是大8歲?這不是18歲?”我媽活靈活現地為我們表演了一個川劇變臉。
程放接過手機,幾句話就把我媽哄得眉開眼笑,一口一個“乖孩子”地喊着他。
隊友們都說,得到愛情滋潤的我,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暴躁易怒了。也不在觀衆席撩這個,撩那個,惹下一堆風流債了。
我自然是開心的,隻是,我心裡始終有個結。
我刻意去忽視它,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14
周末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陌生号碼打來的電話,對方張口就問:“是曉雨嗎?”
“對,你是?”
“我是程放媽媽。”
我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但出乎我預料的是,她并沒有苦口婆心地讓我離開程放,也沒有聲嘶力竭地說我們有多不合适。
她的語氣很和藹,約我中午吃個飯。
切斷通話前,她又來了一句:“号碼就存着吧。”
“什麼?”我沒有立即反應過來。
“我們以後會常聯系的。”她道。
這是我第一次單獨見程放媽媽,心裡多少有些打鼓。
但見面後,她再一次笑着拉住了我的手,往我掌心放了一個紅彤彤的東西。
太好辨認了,這是一個平安符。
我的手心沉甸甸的,有些發燙。
“這是我特地找大師求的,保佑你平平安安,他們都說很靈的,你一定要天天帶着呀。”
我猝不及防地擡頭,面前是一雙母親的眼睛。
這雙眼睛裡氤氲着水汽,有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緒,也有我能看懂的愛意。
“程放大你好幾歲,到底還是你吃虧了。”她輕輕拍着我的手,“既然他選擇了你,就不能欺負你,他要惹你生氣了,你就跟我說,我讓他爸收拾他。”
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慣了,本以為是場硬仗,都做好挨罵的準備了,卻被這幾句話說得受寵若驚。
她要是冷漠的、憤怒的、反對的,我都不會這麼手足無措。
但她給我的,是支持、是理解、是包容、是接受。
我怎麼能不感動呢……
“好孩子,你們都要好好的啊。”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回去的時候,程放開車來接我,一上車,我就緊緊地抱住了他。
程放攬住我的腰,摸摸我的頭,“我媽跟你說什麼了,今天怎麼這麼主動?”
“她說我會長命百歲,你會一直愛我。”
程放的眼裡,又開始流出那種讓我眩暈的光彩。
他眼角眉梢都含着笑,“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全文完-(原标題:《當你出現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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