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勝剛強?你們贊同這個話嗎?
我之前一直不明白,到底何為柔弱勝剛強?有人說水滴石穿,有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
我終覺得這理解不太對,如果,老子真提倡柔弱,提倡處下,那請問這跟提倡剛強,提倡處上有什麼區别?
怎麼推理,都覺得矛盾,因為,柔弱勝剛強,但剛強也可輕易摧毀柔弱。那怎麼就柔弱要比剛強更好呢?
以前,不知聽誰說過,老子說人當和嬰兒一般,人壯年了反而不好。當時,我就一百個想不通,怎麼嬰兒還能比成人厲害?
直到現在,真正把《道德經》仔細讀下來,方覺得弄錯了很多東西。
而在我看來,老子還真從沒教我們要柔弱處世,更沒讓我們做個柔弱的人。
柔弱勝剛強,并不是柔弱比剛強更好的意思。而是說柔弱可以克制剛強!用剛強對剛強,不如以柔克剛。
我認為老子眼裡,柔弱和剛強是一樣好的,沒有哪個比哪個更好。所以,我認為老子沒有提倡人應該柔弱。
現在就第三十六篇,我們來看下老子提出“柔弱勝剛強”的語境:
将欲歙之,必固張之;将欲弱之,必固強之;将欲廢之,必固興之;将欲取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
簡單翻譯一下,然後我給大家說個春秋時的故事,大家就懂這段話的意思了。
想要收斂它,必先擴張它,想要削弱它,必先加強它,想要廢去它,必先擡舉它,想要奪取它,必先給予它。這就叫做微明
故事的名字叫“鄭伯克段于鄢”。
「鄭伯」就是鄭國國君鄭寤生,「段」是他的弟弟鄭段,「克」是表達親兄弟兩個争鬥像兩個國君打仗一樣,所以用克。「鄢」,就是鄭寤生徹底擊潰鄭段的地方;
這裡着重要講的就是他們是怎麼争鬥的,鄭寤生是怎麼打敗鄭段的。
這裡我截取一段李明老師在《一說春秋》裡的講述:
鄭段被鄭寤生分封在京邑,京邑很可能是鄭國除了制邑之外防禦力最強大的城市,但是京邑并沒有讓鄭段感到安心。他到達京邑之後,立即開始着手擴建城市,加固城牆。這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眼裡,這個人就是鄭國的大夫祭足。
祭足向鄭寤生打小報告說:“都邑城牆超過百雉,是國家的災難。先王的制度,大型都邑不超過國都的三分之一,中型都邑不超過五分之一,小型都邑不超過九分之一。”
雉,是春秋時代城牆的計量單位。春秋的築牆方法,是把木闆用繩子束緊,填上土夯實,然後一闆一闆地從下往上摞。築牆所用木闆長1丈,高2尺,5闆1堵,3堵1雉,一雉牆長3丈,高1丈。諸侯國都也有一定的規制,分為七裡城,五裡城,三裡城。鄭國是侯伯級别的國家,國都的城牆一面5裡長,1裡180丈,5裡就是900丈,即300雉。國都300雉,大型都邑不能超過國都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不能超過百雉了。
祭足繼續說:“現在京邑的城牆已經不合規矩,如果再不加以限制,必然要對國君您産生威脅。”
這裡我們要加一個小小的腦洞。以今天來論,河南省的面積比北京市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試問,河南省的省長,敢對中央指手畫腳嗎?能對中央造成威脅嗎?肯定不能。原因是我們現在的省長是由中央委派,首先沒賦予兵權,其次隻有部分的治理權和财權,省長能夠動員的力量十分有限。但春秋時候就完全不同了。
鄭段雖然是鄭寤生分封的,但他在自己的封地上擁有至高的權力,完整的治理權、财權,甚至征兵權,在他的封地上,他就相當于一個國君。所以,當他的實力強大到一定程度,是有可能威脅到鄭寤生的地位。這也是春秋中後期大夫權力逐步膨脹的一個根本原因。一個封臣,他的實力要用什麼來證明呢?隻能是城市的大小。所以春秋時代,對城邑的大小有很明确的規定。
祭足表達了他的憂慮,但鄭寤生卻說:“武姜想要,寡人又怎麼能逃避危害?”
祭足又說:“武姜的貪心哪兒有個頭啊?不如及早安置鄭段,不要讓他毫無節制,否則就不好處理了。雜草蔓延還不容易清理,何況國君寵愛的弟弟?”
鄭寤生說:“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就等着看吧。”多行不義必自斃,就是源出于這裡。從鄭寤生口中說出,一直流傳到今天。
鄭寤生對鄭段築城這件事沒響應,可鄭段卻沒閑着。沒過多久,鄭段要求鄭國西邊和北邊的邊邑向鄭寤生效忠的同時,也對自己效忠。我們前面講過,京邑,在河南省的荥陽,而鄭國的都城,是在河南省鄭州的南邊,相對位置來說,京邑是在鄭都的西北邊。鄭段要求西邊和北邊的邊邑同時向他效忠,也就意味着鄭國從東北角到西南角的對角線劃開,被一分為二了。
這下連鄭氏公族裡都有人開始感到不安了。鄭國的公子鄭呂跑來勸鄭寤生說:“國家經不起這樣的分裂,國君您打算怎麼辦?如果您想将國家送給太叔,請讓臣去侍奉他;如果沒有這樣的打算,就請除掉太叔,不要讓民衆産生二心。”
但鄭寤生還跟沒事人似的,說:“無需煩惱,他會自取滅亡。”
無論鄭寤生不敢管還是不想管,鄭段繼續加緊攻勢。他又要求西邊和北邊的邊邑完全效忠自己,勢力直達廪延,鄭國實際上已經分裂了。鄭呂又坐不住了,跑來找鄭寤生說:“行了行了行了,已經夠了,如果鄭段力量再加強,就無法限制了。”
鄭寤生還是老樣子,說:“不行仁義,民衆就不會和他親近,實力再強遲早都會崩潰。”
前有祭足提出擔心,後有鄭呂三番五次的勸,可是鄭寤生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掌握了問題的關鍵,那就是制邑。我們再打開地圖看一看,京邑是在鄭都的西北角,但是制邑也在京邑的西北角。制邑就像一根芒刺,鄭段不管怎麼折騰,都沒辦法實質性的分裂鄭國。正是因為牢牢掌握了制邑,所以鄭寤生一點兒都不擔心。
再說鄭段,加固城牆、聚集糧草、修繕武器、備足了步兵和戰車,準備偷襲鄭都,武姜則做為内應準備為他打開城門。這個計劃被鄭寤生知道了,他聽說了發動攻擊的時間,說:“時機已到。”接着命令鄭呂率車兵200乘讨伐京邑。
鄭呂兵臨京邑城下的時候,京邑背叛了鄭段,投降了。鄭段正在攻打鄭都的路上,一聽說大本營沒了,哪還敢攻擊鄭都,他繞過了鄭都,往北逃亡到了鄢邑。鄭寤生完全沒有給鄭段喘息的時間,繼續讨伐鄢邑。鄭段在鄢邑無法立足,本年的五月二十三,鄭段流亡到共,共是衛國的地盤,鄭寤生就沒再追擊了。
好了,截取的故事有點長,不過,李明老師實在講的很好。删減了,就沒有哪個味道了。
我們回歸正題,從這個故事裡,我們可以看到作為哥哥的鄭寤生一開始其實就可以打消弟弟的氣焰。但是,他沒那麼做,反而是用了老子的,“将欲廢之,必固興之”。放任弟弟越來越猖狂,而他呢,一開始就知道結局,所以他說“多行不義必自斃”!而最後的結局也如他所料,其實,他要的就是完敗弟弟。
如果一開始鄭段什麼都還沒行動的時候動手,那他就會得罪母親,會需要面對國人的輿論。但是,在鄭段越來越張狂後,那他再出手就變的名正言順,還得國人的擁戴。
所以,我說老子說的這幾招簡直是帝王權術。當然,這在我們生活中也有很多運用。比如龐氏騙局,比如股市割韭菜,比如溺愛捧殺。
我記得前幾年網上有個很有名的句子是這樣說的:
“世人穢我、欺我、辱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我應該怎麼辦呢?”
“那隻有忍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過幾年你且看他!”
這一段對話,我覺得和老子說的是一個意思。而且,一定要注意,他絕不是教人忍氣吞聲!
鄭寤生從始至終都是把握大局,勝算在握的人。他隻是将自己潛伏起來,等一個一舉反擊,徹底擊潰對手的時機。可不是真正的忍氣吞聲。
所以,老子接下來說:
柔弱勝剛強。魚不可脫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你現在還覺得老子說的柔弱勝剛強,是讓我們以柔弱處世嗎?
老子是教我們用柔弱克剛強,用最小的力氣來打倒剛強,不要硬碰硬!可不是讓我們時時都要保持柔弱。
我依舊堅持老子提倡的是正反兩用,不要去死守柔弱,或者堅持剛強。該柔時柔,該剛時剛,始終不失本心目标才是正解。
下面說下“魚不可脫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這個還真琢磨了老久,最開始用覺得感覺很突兀,似乎和前文意思不搭調。
後來,我覺得的應該這樣翻譯:
魚不能脫離它生活的深淵潭水,利國之器是無法看見的。
魚和淵是一體的,如果魚脫離了淵就死了。而國之利器,并不是指強大的武器或者政權。它不明确指什麼東西,但是這個東西一定是利國的。
不可示人,通行版一般翻譯為,不可以随意拿出來給外人看。
我認為這裡應該是看不見的意思,不是不能拿出來給人看。而是表達,真正利國之器,人們看不見。
這裡暗指“道”。就像老子自己在二十九章中寫道“天下神器,不可為也,不可執也”。
這裡說的也是道利天下,而不可讓人看見。
如此,也可以印證我們前面說的老子并沒有提倡柔弱比剛強好。而是,讓我們認識到柔弱和剛強本來一體,不可分割,分開了就可以被消滅。
故,我們當守一,用二!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