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和林黛玉

《紅樓夢》回目解析（65）

第二十五回：魇魔法姊弟逢五鬼，紅樓夢通靈遇雙真

注：

魇魔法，祈禱鬼神加害于人的一種巫術，迷信認為可以使人瘋癫、昏迷，以至死亡；五鬼，星家所稱的惡煞之一，因取象于二十八星宿中鬼宿第五星而得名；雙真，真人，即仙人，指癫頭和尚和跛足道人。

【脂硯齋】回前：

有緣的推不開，知心的死不改，縱然是通靈神玉也遭塵敗。然夢裡徘徊，醒後疑猜，時時兜的上心來。怕人窺破笑盈腮，獨自無言偷打咳。這的是前生造定今生債。

一、小紅做夢：

小紅給寶玉遞茶遞水，遭到秋紋和碧痕一頓訓斥，雖以尋找丢失的手帕為借口，加以辯解，但心内早灰了一半。正悶悶地，忽聽老嬷嬷說起賈芸（種樹）來，不覺心中一動（動了念頭，有了想法，退而求其次），便悶悶地回到房中，躺在床上暗暗盤算（妙！其實小紅是丫環，管家之女；賈芸是公子哥，但家中寥落，二人還算門當戶對），翻來掉去，做了一夢。

忽聽見窗外低低地叫道：“紅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這裡呢。”小紅聽了，忙走出來看，不是别人，正是賈芸。小紅粉面含羞，問：“二爺在哪裡拾着的？”賈芸笑着說：“你過來，我告訴你。”一面說，一面上來拉小紅。小紅急得回身一跑，卻被門檻絆倒了。小紅吓醒過來，才知是夢。

晝有所思，夜有所夢。睡前心神恍惚，輾轉反側；夢中輕聲呼喚，情思纏綿。

二、夢醒時分：

小紅驚醒後，翻來覆去，一夜無眠。天明起來，小紅也不梳洗，便來打掃房屋。

寶玉昨天見了小紅，也就留了心（這是寶玉的多情處）。想要點名叫她來使用，又怕襲人等寒心，因此心下也悶悶的。早晨起來，也不梳洗，隻坐着出神。下了窗子，隔着紗窗向外看，見好幾個丫頭在掃地，隻不見昨天那一個（小紅）。寶玉于是靸（好）了鞋，晃（妙）出房門，裝作看花，這裡瞧瞧，那裡望望。一擡頭，看見西南角上遊廊底下有個人倚在欄杆上，被海棠花擋着，看不清楚。寶玉又轉了一步，仔細一看，正是昨兒那個丫頭在那出神。想迎上去，又不好去的。寶玉正想着，碧痕來催他洗臉。寶玉隻得回去了。

說得好聽一點，賈寶玉是個多情的個種子。除林黛玉、薛寶钗之外，自己的丫環襲人、晴雯、麝月、碧痕就不用說了，他對小紅、四兒、芳官也留過心。他動過情的女孩還有平兒、香菱、齡官、二丫頭、傅秋芳、襲人的表妹（穿紅衣服的）、紫鵑、鴛鴦、金钏、玉钏等等。對秦鐘、北靜王水溶、蔣玉菡（玉愛）、柳湘蓮（香憐）、賈芸等長相斯文清秀的男人，也有想法，甚至動過真情，有過實際行動。

小紅正獨自出神，忽叫襲人招手叫她，原來叫她到潇湘館去借噴壺。小紅走上翠煙橋，見山坡上高處都攔着帏幙，匠人們在裡面種樹呢。轉身一望，遠處一簇人在掘土，賈芸正坐在那山子石上。小紅不敢過去，悶悶地到潇湘館取了噴壺回來，無精打采地回房内倒着。大家都以為她病了。

小紅是病了，害的是相思病。對寶玉無望，退而求其次，小紅對賈芸動了真情。賈芸呢，應該是對小紅也有感覺的。

三、賈環燙寶玉：

王子騰夫人生日那天，薛姨媽同王熙鳳、賈家三姊妹、寶钗、寶玉都去祝賀。

賈環放學後，王夫人叫他抄《金剛咒》唪誦。賈環在王夫人的炕上坐着，叫人點上燈，拿腔作勢地抄寫着。一會兒叫彩雲、玉钏，一會兒又怪金钏。彩霞倒一杯茶給他，悄悄地對賈環說：“你安些分吧，何苦讨這個厭那個厭的。”賈環說：“你别哄我。如今你和寶玉好，把我不答理，我也看出來了。”（全是小孩子妒忌的口吻。）彩霞咬着嘴唇，向賈環頭上戳了一下，說：“沒良心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彩霞的語言和動作已說明一切：這就是愛！可賈環對彩霞，未必真心付出。即使是庶出，賈環也是主人。在他心中，彩霞隻是個丫環而已。這就是彩霞的悲劇，也是彩雲的悲劇。

賈環和彩霞正說着，王熙鳳回來了，和王夫人說了幾句話。賈寶玉也回來了，換完衣服後，一頭滾到王夫人懷裡。王夫人滿身滿臉摩挲撫弄他，寶玉也搬着母親的脖子說人長說短地。（多麼溫馨的畫面，這才是慈母、愛子應有的情态，叫人好生羨慕！）王夫人說：“我的兒，你又吃多了酒，臉上滾熱。你還隻是揉搓，一會兒鬧上酒來。還不靜靜地倒一會兒呢。”說着叫人拿個枕頭來。（這是王夫人很少有的溫柔口吻。）

寶玉在王夫人身後倒下，王夫人叫彩霞來替她拍着寶玉。寶玉和彩霞說笑，彩霞隻是淡淡地，不大答理，兩眼晴直向賈環處看。寶玉便拉着彩霞的手，笑着說：“好姐姐，你也理我理兒呢。”彩霞奪手不肯，說：“再鬧，我就嚷了。”

賈環聽見了，便故意裝作失手，把一盞油汪汪的蠟燈向寶玉臉上隻一推。隻聽寶玉“嗳呦”一聲，衆人都吓一跳。連忙将地上的戳燈挪過來，又将裡外間屋裡的燈拿了三四盞看時，隻見寶玉滿臉滿頭都是油。王夫人又急又氣，一面叫人來替寶玉擦洗，一面又罵賈環。

王熙鳳三步并作兩步，上炕去替寶玉收拾着，一面笑着說：“老三還這麼慌腳雞似地，我說你上不得高台盤，趙姨娘時常也該教導教導他。”一句話提醒王夫人，便叫趙姨娘過來，罵了一通。

寶玉被燙，表面看來，是寶玉碰了賈環的禁脔（彩霞），賈環妒忌所為；其實是賈府嫡庶之争的結果。庶出的賈環，得到不公平待遇，作為一個孩子，他焉能不出口惡氣。還是王熙鳳機智，一兩句話就把趙姨娘拉上了。王熙鳳要對付的不是賈環，收拾趙姨娘才是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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