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家?作者:南京特殊教育師範學院教授 王培峰,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什麼叫家?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作者:南京特殊教育師範學院教授 王培峰
當今後現代解構語境下,“家”是最熟悉、最激動人心的概念,承載着祛除現代性遮蔽、拯救靈魂、找尋意義的深刻價值意蘊。“回家”“安家”“家園”等以“家”為旨歸的詢問,勾連起人們心底深處的魂魄和記憶。不禁要問,“家”竟為何物?
從“家”的文字構詞源意看,“家”,“從‘宀’從‘豕’,古者庶人無廟,祭于寝,陳豕屋下而祭也”。遠古的平民百姓雖無軒宇廟堂,但仍于寝室屋下拜祭先祖和神靈。也就是說,祭有先祖、敬有神靈的居所才是家。此乃“家”之雛始也。“祭”,“自中出生于心也”,“所以追養繼孝也”。“祭”生“禮”,“禮”,“敬神緻福也”。藉由“祭禮”之意義,形上抽象出崇祖奉老、孝悌愛人等“家”之倫理和祈福納祥、慰藉心靈等“家”之意義。同時,正是在“祭”中,祭祖如祖在,“祭神如神在”,“能見不見之見”,“人神相接”,既際遇“親親”,又予人敬畏。藉此,“家”是神聖的,是有靈魂的,令人向往,令人崇敬。“祭”,賦予并生成了厚重深邃的“家”之底蘊,把一個個生硬冰冷的物理空間,哪怕僅僅是茅屋陋室,變成了人居之所有的存在之家、意義之家、溫暖之家。此乃整全的“家”誕生了。可見,“家”是人自覺自為的結果,栖居着人的靈魂和意義,構成了人的遠方也指明了人的最終歸宿。正所謂“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即使擁有豪宅奢墅,一旦失去“家”之倫理的關照,失去精神和意義的栖居,也就失去了“家”。立房易,安家難。現實中,坐擁無數豪宅(或曾經坐擁無數豪宅)卻無“家”可歸的人,也許對“家”有着更深刻的體驗。“房子是用來住的”。隻有能給人的靈魂以歸屬和安頓,賦予意義和栖居的房子,才是“家”。因此,對“家”應時刻保持足夠的虔誠敬畏之心。
“家”構成了人不容回避的先在結構。具體來說,世、時、事,是“家”的存在論基本維度和内容。
“家”在世界中存在:“親親”“家人”為核心
世界性是“家”存在的空間環境。按海德格爾的說法就是從世界中來“照面”此在的特性。“家”的“照面”最根本、最内在的就是家中成員的“共在”。這種共在以“親”源初性構成了成員關系,并以“親親”構成成員的存在方式,建立起“家”照面世界的形态。此即誕生了“家人”。“親者,近也”,“親謂仁恩”。父子兄弟夫婦謂之六親。此乃“家人”的源初含義。在此,“親親為大”在“家”的本體存在論上建立了源初性的根基地位,由此也确立了“家人”仁恩、孝悌倫理價值規範;同時,也給予“家人”無盡溫暖和慰藉。“家人”即使背着空空的行囊,即使未給家做多大貢獻,甚至一無所有、一事無成,但還有“家”,敞着家門、亮着燈。可見,“家人”不是海德格爾“被抛來”的“此在”,而是以“家”在世方式、由“親親”而緻形成的,“家”是“家人”存在的“前結構”。反過來,“家”也是“家人”共在“親親”方式建構的,“家人”又構成了“家”的前提和基礎。缺少以“家”交織、以“親親”共在的人,隻能稱為“他人”。“家人”與“他人”的最大不同在于,“他人”是“我”的否定、“我”的“地獄”。安家易,興家難。現實中,一旦當“家人”失去“親親”維系或為财産等私利紛争時,“家”就會崩析,不複存在或“分家”,“家人”就變成了“他人”,甚至變為喪“家”的人或敗“家”的人。一個“家”連“親親”“家人”都沒有了,縱有萬間豪舍,也隻能是荒田蠻野。
“家”在世代中存在:“生生”“家風”為路徑
世代性是“家”存在的時間環境。孫向晨揭示出“家”之世代性存在範疇,按照伽達默爾觀點,即是不可避免的一種“效果曆史意識”認知,也是“家”不可缺少的本體存在實現的過程。“祖籍”“家族”“家譜”“家風”等涉“家”之世代存在的概念和事實,昭示出以“生生”、“家風”(傳統)和器物的形式,表達“家”的世代結構特征。根據海德格爾曆史性理解,先祖不存在了,宅基(以及其他家傳器物)還在,宅基不存在了,家風(傳統)還在。它們承載着曆史、承載着曾經的先祖生命、承載着“家”的基因,可以藉此追尋和通達先祖,追尋和通達“家”門,并生生不息、浩浩蕩蕩。其中,“生生”和“家風”,是“家”在世代中存在實現的樞紐和路徑,分别以形而下和形而上的維度揭示出:父母(泛指先祖)在,“家”就在;家風在,“家”就在。常回家看看,是看望父母,更是看護“家”;堅守家風,是護持“家道”,更是護持“家”之世代存續。我國曆史發展中,家風早已超越“世家望族”“王侯将相”的社會資本化标簽,而成為每一個家庭追求的精神風貌和文化品質。興家易,持家難。曆史上,豪門大戶、名門望族,富貴傳家,不過三代。當今享受國之發達、家之富足的“富二代”,豪奢放逸,引人警思。一個“家”連良好“家風”都沒有了,縱有千萬财富,也隻能是美麗的“流水浮萍”。“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指出,“家風是一個家庭的精神内核”,“家風是社會風氣的重要組成部分”。家風由此開始上升到國家治理的高度和視野。
“家”在事件中存在:“孝”和“教”為根本
這是“家”跨越空間和時間環境存在的重大事件。從字源結構看,“孝”從“老”。 “老”,即垂發者依仗弓腰持碗乞讨之象形。“匕”,意為“取食的器具”。以“子”替代“匕”,即意味着子能成為老人取食的飯碗。此即“孝”。根據《孝經》理解,孝,源始于個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從世代性開啟生命延續,乃至親親孝悌仁義之始。繼之,“孝”由“良知”“良能”再至“天理”,成為人“天之性”的本真和本體。從“家”本己存在的源始看,祭祀,即孝的内涵。一方面,“祭者,所以追養繼孝也”,“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祭祀,即繼續生時之孝,繼續親親、敬仰之情。另一方面,更深刻的是祭祀能為生者完善自身提供依據和可能。孟子說,“養生者不足以當大事,唯送死可以當大事”,對“死”的态度關乎“生”。海德格爾的“向死而生”,揭示出“死”即“生”,厚“死”即厚“生”。祭奠死者之“死”是為了祈求生者更好之“生”。此乃祭祀至“孝”的超拔之意。“教”是與“孝”緊密相連的第二大事件。“教”,意為“上所施、下所效”。在“家”中,“教”乃“孝”另一種形式的展開。《孝經》說“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特别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以否定的形式,不但表達了不能續先祖生命,不能繼“家人”親親共在的“不孝”,更重要的是表達了先祖因無後而絕祭祀的悲哀。在這裡,祭祀是以“孝”為核心向後人推展和實踐的一種教育形式,承載着教育後代,繼承先祖遺志、美德、功名的要務。無後、無祭祀,也就無“教”,讓先祖的遺志、美德、功名的繼承落空無望。“教”,由此延展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欲持家,必愛家。持家之道,在愛家;愛家之要,在“孝”和“教”。愛家即是崇孝重教,以孝以教,成親親、續生生、孕家風、育家人,擔起“家”的重任,托起“家”的未來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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