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刷到一篇文章，标題大意是：9歲男孩寫字如印刷體，老師舍不得打叉，網友直呼王羲之轉世。典型的标題黨文章，但閱讀量很大。沒辦法，網友們就吃這一套。

點進去看了一下，文中貼了幾張圖片，字确實寫得不錯，端正清秀，筆畫有力，可以用“顔筋柳骨、鐵畫銀鈎來形容。說字如印刷體，不算太誇張。

不過，雖然有圖，未必有真相。缺少時間人物地點等關鍵要素，無法确認是否真為9歲孩子所寫。有可能是書法較好的成年人僞作，擺拍之後發到網上賺流量的。

我這麼懷疑是有原因的。

上周，我批評一個寫字亂塗亂畫的學生，批評完轉身走開，聽到那個學生在背後小聲嘀咕：“還不是給老師逼的。”

這種說法還真新奇。我又轉過身來問他：“怎麼是老師逼的？”

學生：“老師您看，這個星期天，某某老師布置我們抄三張試卷。這麼多作業，哪有時間好好寫字？”

有這回事？我向旁邊的同學求證，大家都說确實如此。

我一向注重減輕學生的作業負擔，每次布置作業之前，總會詢問他們，有沒有壓力，能不能完成。如果學生說作業太多，我會酌情減量。

因為我知道，學生要面對各學科的老師，而各學科的老師一般隻專注自己的學科。如果每個學科的作業量都很飽滿，學生的作業總量就難以承受。

但我萬萬沒想到，還有老師給學生布置這樣的作業。

作業太多，學生肯定無法認真寫字，隻能筆走龍蛇、鳳舞九天，保量不保質，能完成任務就算不錯了，哪管字寫得怎麼樣。

因為老師關注的也不是學生的字寫得怎麼樣，隻關注任務是否完成，題目是否正确。長此以往，學生的書寫能力不但沒有進步，反而還會越寫越醜。

我發現一個現象，學曆高的人寫的字，未必比學曆低的人寫的字好。很多隻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人字寫得很漂亮。而以寫字為基本工作内容的教師群體中，寫字很醜的人卻不在少數。

當然，我沒有調查統計，僅是憑印象作出這樣的判斷，可能不準确。但是，教師的書寫能力沒有明顯超出社會平均水平，應該是大家都認可的事實。

學生也是這樣。有網友曾曬出高中一年寫完的筆芯，接近300支。一支中性筆可以寫一萬字，300支筆芯可以寫300萬字。

《賣油翁》說“熟能生巧”；按照“一萬小時定律”，高中生應該都成書法家了。可事實是，大部分高中生寫的字并不好看，跟他們在初中寫的字相比，并沒有進步多少。

有趣的是，很多人是在大學畢業走出校門，進入社會以後，書寫能力才逐步提升，并形成了穩定的風格。

究其原因是，不以文字書寫為工作内容的成年人，在寫字時不再有心理壓力，可以專注地寫字，努力寫得好看一些，将寫字與自己的個性心理品質融為一體。這樣寫出來的字獨具一格，能最大限度地展現漢字的結構魅力。

而有書寫壓力的學生和教師，寫字時隻想着快點完成任務，無暇顧及字寫得是否美觀。習慣了亂塗亂畫，書寫能力自然不會有什麼進步。

下棋的高手一般不願意與菜鳥對弈，跟他們下棋會導緻自己的水平越來越拉胯。堅持日更的自媒體作者很難成長為作家，因為每天日更的壓力令他們無暇深入思考，也無暇雕琢語言，寫作水平一直停滞不前。

真正有效的訓練，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傾注全部的熱情，并持之以恒，才能取得明顯的進步。任務太多壓力太大，就會蘿蔔多了不洗泥，不但學習效果不好，還有可能适得其反。

所以，學生說“字寫得不好都是被老師逼得”，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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