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大人習慣用狼來吓唬孩子。小孩要往遠處跑，大人一說有狼，小孩便不敢跑了。孩子哭鬧不停，大人說一聲狼來了，吓得孩子不敢哭了。

孩童時代，每個小孩都是那麼天真無邪、稚嫩可愛，對大人說的話相信無疑。以至于整個童年時期，我們一直認為，狗比狼厲害，貓是用來捉老鼠的，警察叔叔絕對是好人，父母都了不起，老師都很神奇。等我們長大成人，自己走向社會，開始獨立生活時，才發現，原來社會很複雜，任何事物并不是簡單的好與壞、黑與白、是與非的問題。

大人哄小孩，隻是鬧着玩，目的是讓孩子聽話、不要鬧騰，這一點似乎在全世界都是相通的。西方也有個狼來了的故事，過節時大人扮演成聖誕老人給孩子送禮物，孩子們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總以為狗比狼厲害，這一點我一直深信無疑。認為家中養狗就是防狼的，攔羊人帶狗也是為了預防狼的襲擊。直到多年後，我已接近知命之年，一次親身經曆，才颠覆了我對狼和狗的看法。

那一年，縣上組織慰問團到沙漠去看望石油勘探隊伍，我有幸參加了那次慰問活動。我們帶去一些肉、米、面、蔬菜、水果和礦泉水等慰問品，将車開到離勘探隊最近的公路旁，再換乘勘探隊的大奔馳進入他們紮營的沙漠腹地。

這支勘探隊的作業區塊位于且末境内的沙漠深處，由于區塊較大，每天作業的地方不一樣，他們每隔幾天就要換一處新的紮營地。作業人員包括技術員和雇傭的工人，約有二十幾個人，分别住在搭起的六頂帳篷裡。

我們來到營地，大部分作業人員都出野外幹活了，營地隻留下隊長、司機和炊事員等三四個人。在塔裡木盆地工作二十多年，對于沙漠我并不陌生，但這裡的沙漠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由于太陽暴曬，天氣炎熱。我們一行人被招呼進帳篷裡坐下喝水，我獨自一個人走出來，想看看外面的景色。隻見這裡，除了幾頂藍色帳篷、一輛綠色大奔馳和紅色的旗子以外，四周都是漫漫黃沙。

大沙丘一座連着一座，像是一道道洪峰巨浪，隻要它們會流動，就可瞬間将我們全部淹沒。一眼望不盡的沙漠上除了勘探工人留下的幾道車轍外，看不到一絲生命的痕迹，沒有水、沒有動物，也看不見一根小草、一點綠色。

中午時間，司機開車到作業點給幹活的人送飯去了，隊長則在帳篷裡招呼我們一行吃午飯。午飯很豐盛，隊長特意交代炊事員多炒了幾個菜，盛情款待我們幾個慰問團的人。

用餐期間，和隊長聊天時，我對他說：“這塊沙漠真是一毛不拔，連一根小草也看不到。”

隊長說：“這一帶就是這樣，其實，我們走了這麼多沙漠，發現沙漠不全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很多沙漠深處也能看到小湖泊、胡楊、紅柳、蘆葦等植物，有時還能遇到野生動物。”

我問他：“都有些什麼動物？

他說：“像狼、狐狸、野兔、老鼠等，經常能看到，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鳥雀。”

我說：“我聽說過沙漠裡面有狼，但從來沒見到過，我也深入過幾次沙漠。”

“真的有狼，而且我們的兩條狗就被狼給害死并吃掉了。”

隊長說罷，就開始動手操作，說要給我們放一段監控錄像，讓我們看看。

不一會兒，電視就顯示出一幅令人震撼的畫面。在藍色的帳篷附近，有兩隻狗，一隻黑狗和一隻黃狗，在向遠處狂吠，它們在近似歇斯底裡地瘋叫。

我們正在納悶，這兩隻狗為什麼會如此發瘋似的狂叫，這時離狗前面不遠處出現一個灰色的動物。隊長馬上對我們講，那是一隻狼。

隻見那灰狼體型明顯比兩隻狗要大，且毛色平展，四條腿長而挺直，四爪有力。它的神态看上去比兩隻狗更平靜、安穩，不叫不咬、不緊不慢，隻是和狗保持在一定的距離之間。雙方誰也不輕易接近誰，狼進狗退，狗進狼退，僵持了很長時間。

根據畫面，隊長對我們解釋說，當時那隻狼是圍繞着營地的帳篷轉了一圈，兩隻狗也跟着它瘋叫了一圈。最後，狼悄悄的離開了。

隊長說，這是白天的監控錄像，畫面比較清楚，而且是一隻狼。但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他們終生難忘，讓所有勘探隊員至今心酸不已。令他遺憾的是，那天晚上，他們所有人都沒有回營地，而是在作業點臨時住了一夜。

他接着給我們放晚上的監控錄像。隻見暗淡的夜光下，一隻黑狗，一隻黃狗，依然像白天那樣朝向遠處狂叫。很快，在灰暗的畫面邊緣出現一個黑影子，雖然隻看到黑影子的輪廓，但它頭上那一雙發亮的眼睛格外耀眼。那雙眼睛時而發綠、時而泛黃，先是一雙、兩雙，緊接着又出現第三雙。

三個黑影子慢慢将兩隻狗逼到離攝像頭較近的地方，這時狼的樣子才逐漸清晰，它們正是三隻狼。

第一隻狼首先和黃狗周旋，像是在故意引逗它，先是向它猛沖過來，接着又很快跑開。狼一跑，黃狗以為它害怕，就向它追過去。

這邊兩隻狼則慢慢悠悠拖住那隻黑狗，等看到黃狗被另一隻狼引到稍遠的地方，它們便一前一後圍着它從容靠近。那黑狗被逼到帳篷跟前、攝像頭下面時，再也無路可退。兩隻狼大概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便同時撲向黑狗。可憐的狗，哪裡是兩隻狼的對手，雙方沒有撕咬兩個來回，它就被狼一口封喉。

黑狗的喉管被一隻狼死死咬住，後腿被另一隻狼撕裂，不大一會兒它便沒有聲息了。

那隻黃狗，見自己的同伴沒有動靜，知道大事不妙，忙返回向帳篷這邊跑來。不料卻正好落入三隻狼的包圍圈，盡管它很勇敢，臨死前還在奮力同敵人撕咬。但終究力量懸殊，加之寡不敵衆，很快成為三隻狼的犧牲品。

三隻狼，殺死兩隻狗，對于它們似乎是輕而易舉的事。它們得意地在自己的獵物前停留了一會兒，才将兩隻狗的屍體咬住往外拖，一直拖到攝像頭視線之外的地方。

看罷這段錄像，幾個人都為兩隻狗的死去感到惋惜，說狼真的太無情殘忍，将它們活活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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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同情那兩隻狗，覺得它們的死很可惜。但動物界不同情弱者，它們遵循的是叢林法則，弱肉強食是它們的生存之道。人類不理解動物，動物更是不懂人類。

狗，跟着人類生活至少已經幾千年了，它們的體能早已退化。再讓它們和野性十足的狼作鬥争，恐怕隻有輸的份兒了。用狗來抵擋狼，其實就是笑話。真正遇到狼，長期家養的狗，十個也不是一個狼的對手。

從此，颠覆了我對狗和狼的概念，使我更加認識到什麼是叢林法則、自然規律。物競天擇，适者生存。今天，我們人類除了頭腦發達以外，其他都嚴重退化了。

2021年5月26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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