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我幫高中同學鵬鵬當了一次伴郎。

婚禮那天，我和另一個伴郎，胖子，六點半就起床了。

沒什麼原因，早點起來拾掇一下自己，剃個胡子抓個頭發什麼的。畢竟是别人的婚禮，總不能丢人吧。

我對着鏡子整理衣冠，臭美地說：

「看哥這個英姿飒爽的樣子，是不是更像新郎？」

胖子笑笑沒有說話。

驅車到鵬鵬家樓下，等了十分鐘左右，才看到他閃亮登場——一身筆挺的西裝，完全沒有了平時的稚氣。

然而看得出，他的臉上滿是疲憊。

「哎，想到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又興奮又緊張。兩個晚上都沒有睡好。」鵬鵬強打起精神地說。

我下樓的時候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啥時候，一條長得驚人的紅毯，已經從新娘家門口鋪到了村口。

「來！新郎和新娘走在最前面！一個伴郎和一個伴娘配對走在後面！」鞭炮聲太響了，攝影師隻得嘶吼着。

如你們所想，我和那個陰郁臉的伴娘配成了一組。

為了避免尴尬，我率先做起了自我介紹：

「嘿，我叫XXX，你呢？」

「小蕊。」她簡單地回答了我，表情沒有任何的改變。

我正想問她為何總是黑着臉，一個沖天炮的殘渣“炸”在了她的身邊。

「啊！」她大叫了一聲，捂着耳朵打了一個踉跄。

我趕忙扶住她。

「謝謝......」她擠出一個窘迫的笑。

喲，原來你還是會笑的啊。

「好了！趕緊上車回杭！」婚慶公司的人再次嘶吼着。

我邀請小蕊和我同車，她默許了。

漫長的車程惹人心煩。我耐不住沉悶，好奇地小蕊，為什麼在這個閨蜜大喜的日子，卻要郁郁寡歡。

「對不起，我不想講。」說完，她把頭别向了窗戶。

見此狀，我也就作罷了，顧自閉目養神。

抵達婚房之時，天色已暗如黑幕，溫度也驟減了不少。

我哈了一口熱氣，摩挲着雙手。一瞥身旁的幾個伴娘，都在不自覺地打着哆嗦。

想來也是心疼，在初冬的夜晚，伴娘們露着肩膀和手臂，能不感到涼意肆虐嗎？

況且，距離婚禮正式開始還有好一會呐！

我看着小蕊捧起放下又捧起熱茶的模樣，煞是可愛。

「該彩排了，大家上車前往婚禮大禮堂吧！」

從婚房到大禮堂之間，一路的陣仗，讓我想起了以前在一本書看到的場景：

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鋪灑着數不盡的玫瑰花，寒風卷着花香刺得她頭直暈，就連滿城的樹上都系着無數條紅綢帶，路旁皆是維持秩序的士兵，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大部隊悉數來到目的地的時候，大約是五點出頭。司儀已等候多時。

「伴郎伴娘們，聚過來，給你們講下流程.......」

以我的智商，一遍就已然聽懂。

婚禮正式開始是18:18。鑒于時間尚早，我點起一根香煙，悠然在禮堂外遊蕩。

我看到小蕊也在無聊着，便走過去天南地北扯了幾句。

聊着聊着，她的眉間逐漸緊攏，用嫌棄的眼神看着我。

我連忙碾滅煙頭，用手勢做出道歉狀。

「對了，這是你第幾次參加婚禮啦？」我撣撣身上的煙味，故作輕松地問。

「第三次了，不知道還要當幾次了，唉。」她好不容易舒緩的雙眉，又再次上了鎖。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以丢煙頭為理由，趕緊閃人。

在禮堂外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等到司儀喊我們入場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

「草，我怎麼有點緊張，仿佛是我要結婚了一樣。」我輕聲和前排的胖子碎語着。

也許是這個時刻太過莊嚴，胖子沒有回話，用腦袋向前微傾，表示贊同。

婚禮在美妙的音樂中開始了。等我走到台上立定的時候，整個人處于一種混沌之中——整個場景似曾相識。

是的，其實我也當過不止一次伴郎。

所以當司儀念完那些催人淚下的緻辭，我不為所動，因為每一套稿子都大同小異；

而當我看到新郎和新娘深情的一吻，心裡又如一陣春風拂過，不免幻想着自己的婚禮。

也許，這才是“伴郎/伴娘當得越多就越娶不到/嫁不出”的緣由吧——

你所有對婚禮最純粹最空白的神往，都在一次次參與他人的婚禮中被消磨殆盡。最後對其全部的期許，漸漸地淪為「婚禮不過是一個例行公事罷了」。

我扭頭看着小蕊，隐隐約約看到她的神情不太正常。

果然，當儀式結束，終于輪到我們大快朵頤的時候，小蕊卻一個人跑出了禮堂。

幾個伴娘感覺到不太對勁，紛紛圍了過去。

我快步走到她們的圈外，清晰地聽到了對話的内容。

「蕊，你怎麼了？」

「如果......當時他沒有悔婚的話，也許今天穿婚紗的人，就是我了。」小蕊哽咽地回答。

我終于明白，為什麼小蕊從白天伊始就陰沉着臉。她是觸景生情，想到了那個悔婚的前男友。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會在步入婚姻殿堂的前一刻反悔，也許是心虛？也許是恐懼？

能夠順利走完婚禮流程的人，是多麼得幸運啊。對方沒有臨時改變心意，也沒有出現搶婚的鬧劇，更沒有大煞風景的前任出現。

想比之下，伴娘和伴郎們就有點「不幸」了——

他們是全場離幸福最近的人，卻隔着一層薄紗，不知道屬于自己的幸福，到底在何方。

我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小蕊：

「如果可以，求求你，不要再做别人的伴娘了。」

她點點頭接過紙巾，擦拭着溶了一半妝容的臉頰，緩緩止住了眼淚：

「希望下一次我參加婚禮流淚，是因為我就是那個新娘，幸福而泣。」

會的，一定。

祝福每一個看到此文的姑娘們

願你們下次出現在婚禮的現場

不再是那個默默鼓掌的伴娘

而是那個最熠熠生輝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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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西門君

西門君，一個學電視節目編導出身的好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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