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GDONG
南哥在鄭州買了30多套房,其中在一個項目爛尾了15套。
他認為的幸福是:不上班,衣食無憂。目前,也一直在踐行。
他想過離開鄭州,又特别盼望鄭州能再次蛻變,涅槃重生。
他覺得鄭州會好起來,但他充滿着矛盾。
FANGDONG | 房東俱樂會
撰文:黑泥 美編:小櫻 校對:大豆
01
我在名門翠園買了15套公寓
2017年12月16日,名門翠園一期開盤,共計推出1375套房源,去化率100%,這個金水北的網紅神盤,名震鄭州。
去化率100%。這一定不是認知的問題,在那個狂飙突進的時代,沒有人能看穿一切,包括名門地産自己。
“任何一個成功的投資客,肯定都有踩過的坑,掉過的淚。”南哥如是說。
2018年夏天,已有着13年購房經驗的南哥踩了坑,購買了名門翠園15套公寓,其中6套幫朋友代購,朋友們想與成功人士比鄰而居。南哥很慚愧,由于他的推薦,導緻朋友們陪他一起跳坑。
“都是辛苦錢,希望這些錢不付之東流,最終回到我們手裡就好。”
2019年9月30日,名門地産傳出破産危機,名門翠園項目停工。年底,名門翠園一期逾期交房。
2020年,名門地産尋求外援,找到佳源地産進行合作開發。但是不久後,佳源地産卻從名門翠園悄然撤出,翠園業主剛看到的一絲希望随之破滅。
直到2021年10月30日,名門翠園的首個地塊3号地翠園熙錦苑交付,有587戶家庭脫離了備受煎熬的日子。交房時降标減配,仍有部分業主喜極而泣。整個翠園項目仍有數以千計的家庭,還在翹首等待,何時交房,遙遙無期。
值得期許的是,鄭州市在3月份集中出台了多項利好房市的政策,把名門翠園列入了重點問題樓盤,特盤特辦,目的便是盡快修複鄭州的房地産市場。
希望如此!
很多時候,正義的遲到,難免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有些業主因此錯失了姻緣的良機;有些業主因子女入學,疲于奔命,改變了原有的人生規劃……
“我本想着,和朋友們一起做一個小的民宿。”南哥說,如今他對名門翠園隻剩下了一個信念:一定可以收房,房子在那擱着,跑不了。
“不首先解決爛尾樓,引進人才就是句空話。”
南哥經曆此次購房失敗後,再也沒有了創業的念想。
他認為,人要想得開,一定經曆過兩件事:一,财産的巨大損失;二,得了重病。
放下了,也就活通透了,我們緊握拳頭,其實什麼也攥不到。
南哥目前認為的幸福就是:不上班,卻衣食無憂。
他也一直在踐行着,每天帶着一個背面寫着“收租專用”的計算器,到了一定時間,約好租客,上門收租。
02
2005年,買房也能掙錢!
2000年,南哥從許昌市一個小縣城考入鄭州西亞斯學院。作為高中時讀過李陽瘋狂英語,并是英語辯論賽主辯手的他,到了大學後如魚得水,很快跟外籍留學生們打成一片。
一年後,他參加了教育部的公派留學面試。當時選擇荷蘭蒂爾堡大學的全國有130多個學生,隻錄取11人。面試地點在北京,抽簽又是第一個,他認為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自己,索性放飛自我。他是荷蘭阿賈克斯足球隊的球迷,就跟老師聊起了荷蘭足球。面試老師很興奮,認為他是一個很特别的人,他如願被錄取。
那一天,南哥終生難忘,不僅為自己,也為中國。2001年7月13日晚22點08分,時任國際奧委會主席的薩馬蘭奇在莫斯科輕緩地念出兩個詞“Beijing China”,中國申奧成功,沸騰了。那天晚上,南哥也加入了天安門慶祝的隊伍。
“我是興趣愛好派,喜歡做自己,不做别人眼裡的我。”
在荷蘭讀書期間,他沒有拿到畢業證,但遊曆了歐洲,開了眼界,長了見識,并靠餐館打工賺了4萬歐元。
2004年,南哥回國,在北京的港澳中心瑞士酒店工作,月薪4000,包吃住。期間,組織了幾場大型活動,包括澳大利亞電影周等。
幾個月過後,他的所謂“興趣愛好派”思維發揮了效用,不想拿死工資過活,就到了SOHO中國應聘銷售經理,“可能因文憑問題,被HR駁回。”不過,南哥堅持認為,憑借自己的能耐,完全能勝任賣房這樣的銷售職位。
實踐出真知,也許是骨子裡的執着,後來的購房一再驗證了他這方面的天賦。
現在想來,工作的事沒談成,反倒讓他賭氣買了人生的第一套房。他在北京東三環的富力城一期買了一套160㎡大三房,特價6000元/㎡。現在的價位11萬/㎡。
“很幸運,回國後的第一次踩點,就暗合了中國地産的起勢。”
南哥在北京呆了半年有餘,迫于母命和河南人的鄉土情結,回到鄭州。他沒有賣掉北京的房産,到現在為止,家人也不知道,他說這是自己的小金庫。
這個時候他還沒意識到投資房産能掙大錢,隻是在大學路一個叫菜王的地方租了一套老破小,暗下決心,紮根鄭州,不再離開。
2005年國慶節,南哥相中了鄭東新區阿卡迪亞的商鋪,4間,170平米,價格10500元/㎡。他托了關系降價500,加之一次性付款又降價500,他掏空了所有錢包,最終9500元/㎡拿下。
晚上回家後,一個做煤炭生意的老闆找到他,老闆想滿足母親的願望,買間商鋪開個小超市,願意加價500元/㎡。
做煤炭生意的老闆并不知情他是9500元/㎡買的,如果再加價500,就是11000元/㎡。他一核算,一天時間,能掙170*1500=255000元。
他蓦然發現,買房能發财啊!
不過,他最終沒有賣掉,像北京那套房子一樣,直接出租。現在的租金,一年50萬,17年來,基本沒有空租過。
03
喜憂參半的投資
那時,買房能賺錢的概念隻是靈光乍現,南哥還沒有大筆投資房産,而是謹遵父母的教誨,選擇到鄭州的一個事業單位上班,這一幹8年,06-14年。
工作之餘,他沒有閑着。07年接觸股票入市,憑借着股市小白的幸運,半年時間,他的賬戶餘額從30萬迅速升到了100萬;08年金融危機,又憑借着“股市小白的實力”從100萬變到了2.8萬。
這種巨大落差,讓他情緒失控,因為此事還跟女朋友分了手。女朋友不清楚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纏着他從賬戶上提800元買一塊手表。他很心疼,舍不得。
2008年,南哥籌集了工資、房租、父母的支援,重整旗鼓,再次入市。起起伏伏到2014年,賬上已趴着幾百萬了。
2014年,南哥在低位買入一支股票——中信重工,結果被套牢。那段時間,暗無天日,身邊朋友的指責,家人的埋怨,各種負面情緒充斥着腦海。
轉機在2015年,中信重工熊市時跌入谷底,牛市來時,變态地連續17個漲停闆,8月18日早上,南哥發現賬戶上的餘額已達4800多萬,他轉手全部賣掉,還錯過了3個漲停闆。
“這是我目前為止見到的現錢最多的一次。”那年南哥35歲,他的第一反應是,“我能不能掙到一個小目标?”
南哥喜歡讓思想及時清零,保持清醒,荷蘭一次,北京一次,紮根鄭州一次,每一次決定都有所躍升。
他開始思考以後的人生,在單位工作,波瀾不驚,他站隊的領導也出了事,升遷無望;最直接的是,有一次,領導讓他下樓提桶水,在那個空當,有支股票沒能及時出手,損失了8萬。2016年,南哥選擇了辭職。
從那開始,南哥拿着這筆錢投資了30多處住宅、商鋪和寫字樓。他的這些投資,喜憂參半,有賺有賠。像住宅海馬公園、寫字樓永和宇宙星廣場等,都有不錯的收益;像名門翠園公寓、綠地雙子塔,甚至連房産證都辦不下來的住宅美林河畔等,都是踩過的坑。
南哥在綠地雙子塔全款購置的三間辦公室,分别花了485萬、190萬、76萬。他一度引以為豪,鄭州地标、5A辦公裝修标準、異國風情的空中花園、俯瞰整座鄭州城、地面音樂噴泉、高檔人工修剪草坪、高鐵站地下連廊直通樓下……
可到了2016年11月28日收房時,開發商承諾的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毫無尊貴奢華的樣子,南塔和北塔之間都是荒草,雙子塔周圍還是闆房,腳手架都沒拆除完畢,内部裝飾居然是大白牆,尤其是M狀斜拉柱巨占室内面積……
2016年年底到2017年年初,是雙子塔業主集中維權的時間段。南哥萬沒想到,高中時代的辯論能力直到維權時才發揮出了魅力,很快,他被推薦為維權領導人。
雙子塔的業主,不同于一般小區,都是鄭州市的塔尖人群。他們的維權組織,有管财務的,有管人事的,有管鬥争的。據南哥回憶,那時他們分批制作條幅、PPT,議事都租酒店,甚至自己出門也帶着保镖,光維權費用就花了六七十萬。
經過他們的努力,綠地最終妥協,業主們争取了大白牆、M柱、租金、地鐵、草坪、物業費等相應權益,挽回了經濟損失至少1個億。
“幫800戶業主挽回損失,争取正當權益,感覺自己的人生才有價值。”南哥感慨,不過也有不和諧的一面。比如,維權的難點是,業主不團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有一階段,開發商還沒妥協,自己人首先吵了起來。
維權熱火朝天,收房後卻一片落寞。
雙子塔高昂的物業費,極低的得房率,使得業主們的寫字樓很難出租,偶爾有公司入駐,在經濟下行的今天,如走馬燈換來換去。
截止到目前,他投資的這三間寫字樓已經有一年多時間都在空置,踩的坑比名門翠園還要大。
空置期間,物業費 能耗費合到了21.5元/平/月,還必須得繳納,幸虧是全款購買,他都不敢想象有貸款的業主是怎麼熬下去的。
目前南哥的願望是:
1、他和朋友的15套名門翠園公寓能拿到房本,順利租出去;
2、美林河畔的住宅能辦下來房産證;
3、一些商鋪和寫字樓能不要再空置,都好價格出租;
4、住宅價格能不崩盤,跑得赢通脹。
04
鄭州還會好嗎?
當擁有了這些資産,經曆了一些事情後,南哥的心在慢慢變涼,尤其是綠地雙子塔的維權,既是他人生的高光時刻,也是他心态改變的轉折點。
南哥發現,無論是高端寫字樓雙子塔,還是他購買的别處寫字樓,以及租售出去的商鋪,無一例外,都沒有正兒八經的公司。這種情況,同時也反噬着寫字樓的出租率。
“我告訴你,我是房東,很清楚寫字樓裡都是什麼公司。”南哥說。
在我們聊天的2個多小時裡,他接了8個業務推銷的電話,其中有4個聽一句話就直接挂掉。
南哥認為,什麼公司好像都是中介,鄭州就是個銷售之城:賣POS機的,銷征信的,回收茅台的,黃牛販子,賣手機的,抓小三的,家庭調查的,區塊鍊的,賣保健品的……
這些公司并不産出新東西,南哥說,“作為一個鄭州的普通市民,我渴望的公司是:京東方,蔚來汽車,特斯拉,高科技的農業,育種育苗,制造疫苗、維生素,晨光文具……是這樣的公司。”
南哥去過日本的豪華寫字樓和工業園區,見到的員工戴着工作帽,穿着防護服,要麼在制作芯片,要麼在半導體制造,要麼是化工産品;而到了鄭州的寫字樓,員工們在聊天,談客戶,講KPI。
像宇通客車、富士康、思念食品、盾構機等這樣的企業太少,還都偏向制造業,缺乏高新技術類的強勁産業。
另外一個就是教育的短闆,河南省的教育内卷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對于家長來說,為了孩子前途,稍微有能耐的人也會選擇往外置業。“我在海南也置了房産,待孩子再大一點,如果鄭州還沒有起色,就準備搬走。”南哥充滿了矛盾。
近些年,鄭州對土地财政依賴過高。發達國家兩百多年的曆程,中國隻用了四十多年。那麼在鄭州,這一切又壓縮在十幾年裡完成。地産,成就了鄭州,是時候轉變思路了。
鄭州人一直認為城市發展的引擎是如何吸引産業,但歸根結底還是如何吸引人。有了人,才能吸引産業,推動房市的再次繁榮;有了人,也能催生出無窮的生活需求、市場機會。
人和産業,相輔相成,互相成就。
4月15日,鄭州市青年創新創業行動新聞發布會上,鄭州市市長何雄推出了10條“青年人才新政”,這顯然是配合3月份地産救市的人才落地政策。一旦鄭州的産業結構實現升級轉型,就能提供大量高端就業崗位,河南的優秀學子未嘗不會選擇回到河南,回到鄭州,為家鄉的發展貢獻力量。
南哥有一個願望:他希望在不久的将來,身邊的211、985大學生一畢業,就離開北京,離開廣州,離開上海,毅然決然地回到鄭州來工作,讓鄭州成為一個來了就不想離開的城市。
南哥說,“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鄭州好。”
“你買這麼多房子,肯定希望鄭州好了。”
他反過來就是一句靈魂拷問:“難道你希望鄭州不好嗎?鄭州不好對你有什麼好處?”
身處鄭州,離不開鄭州,還唱衰鄭州的人,不該慚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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