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數,考公務員考了四年,才考到了清水村,當了名村官兒。
成績出來當天,談了好幾年的女朋友就跟我提了分手。
我還記得那天,她滿含熱淚地講,“高數,我很舍不得你,但是你這一去村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我也不可能跟着你去,我吃不了那個苦。”
當時,她哭成了淚人。我心裡還真是愧疚,覺得自己沒出息,考公也沒能考上個城裡的部門,偏偏隻能去什麼鄉村啊縣城的,白白耽誤了人家好姑娘。
抱了抱她之後,我同意了分手,在家裡買醉了好幾天,還在考慮要不要放棄自己辛苦考來的編制,幹脆留在城裡找個工作算了。
沒想到,一個老同學說漏嘴,我才知道我女朋友老早就和一個富二代好上了,跟我分手後,扭頭就和那富二代結婚了。
我也總算清醒過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踏踏實實去清水村上任。
上任第一天,村幹部帶着我在村裡裡溜達參觀,順便混個臉熟。我才發現清水村其實各方面都還不錯,離城鎮近,村裡人人口少,關系簡單,環境也不錯,山清水秀的,讓人心境開闊。
正在小路上溜達着呢,迎面撞過來一個騎小三輪兒的女人,幸虧我和村幹部躲得快,不然就直直朝我們撞過來了。
不過三輪兒上的女人就沒那麼幸運了,三輪撞到了樹上,直接側翻了,連帶着她都翻到了地上。
我忙裡忙慌地過去,先把女人壓着的腿拖出來,又把她整個人往外拖了一點。
她整個人吓壞了,臉色發青,額頭上都是冷汗,可即使這樣,還是能看出她長得很是眉清目秀,比很多城裡打扮得花裡胡哨的姑娘還要好看。
“你沒事吧?”我試着扶她起來,她往上用了幾下力,還是癱到了地上。
我正懷疑她是不是被三輪壓斷了腿的時候,她不好意思地對我笑笑,說“我膽子太小,吓得腿軟,我一會兒自己起來吧。”
就這樣,我也陪着她,坐在了她身旁,跟她聊聊天,順便幫她放松下神經。
這才知道,她叫雅芬,住在村東邊。從小喪父喪母,吃百家飯長大的。一直沒離開過清水村,每天就務農,或者出去打點零工掙錢。
聊了不知道多久,她終于能站起來了。腿上好多淤青傷口,不過還好,都是皮外傷。我們一起把三輪車扶正後,雅芬說了好多次謝謝,之後就自己開車走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開心,可是村幹部下一秒就給我澆了盆冷水,“别看了,她有對象了。”
“我...我沒有。”像一下子被戳中心事,我立即反駁,越解釋越明顯。
村幹部看出我的難堪,擺了擺手,安撫我道,“我隻是提醒提醒你,雅芬呢,好早就定親了,隻不過一直沒結婚。”
“為啥?”
“定親的男人去外頭打工了,就沒音信了,村裡的人都說是雅芬克死了他,說雅芬八字有問題,誰跟她親近誰就遭殃,所以剛才她三輪倒,周圍地裡不是沒人的,但都沒來幫她的呢。”
“都是封建。”
我為雅芬的經曆鳴不平,也可憐她。本來就是個孤兒,長大後,未婚夫又失聯,她心裡應該很多苦楚。
雖然村幹部警告過我,不過我還是記挂雅芬身上的傷,在村醫務室找了點藥,就尋着雅芬的家去了。
這一去才發現雅芬家雖然小,但被她收拾得很幹淨,院落裡一塵不染,每件東西都放得規規矩矩,角落還放着不老少我說不出名字的花。
“你咋來了?”
雅芬正拿着衣服出來晾,見我在院子裡站着,露出好看的笑容,問我。
“哦,我說拿點藥給你。”
“哎呀沒事的,辛苦你跑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
我把藥遞過去,叫她趕緊過去把藥擦一擦。我也接過她的洗衣籃幫她晾起來。
就這樣,我們聊了很久。我發現,她是個很單純的姑娘,而且受村子裡說她克夫的影響,非常自卑,生怕哪句話得罪了我。
我告訴她,克夫都是封建迷信,都信不得,我也不會因為這個就嫌棄她。
那一瞬間,她幾乎都快哭出來了。
之後,我隔三差五就會去她那兒坐坐,久而久之,和她萌生出男女之情。
可是她卻一直在回避。
“雅芬,你是不是還想着你之前的那個未婚夫?”
終于有一天,我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雅芬不說話,隻是抿住嘴巴搖頭。
“雅芬,你今天不說,我是不會走的。”
聽到我這話,雅芬才緩緩開口,“我是怕連累你啊,他們都說我那個男人是被我克死在外面了,我心裡一直有這個結,你不信,但是我不能害你!”
“你怎麼那麼傻,那怎麼樣,你才能放下心結跟我在一起!”
雅芬沉默了很久,終于說了句話,“除非你證明,他在外頭活得好好的。”
雅芬說的他,就是她之前那個未婚夫,鄰村的,叫李陽陽。原本倆人戀愛得好好的,都說要結婚了。突然李陽陽有一天就要出去打工,自此後再也沒有了音訊。
再後來,雅芬克夫的事情傳開了。
或許雅芬介意自己克夫這件事情外,其實還是記挂着李陽陽,想給自己以前的戀情一個交代。
可是萬一真把這個李陽陽找出來了,他倆複合了,我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糾結再三,我還是決定幫雅芬找到李陽陽的下落,至少讓她心裡好過一些。
我動用自己在村子裡的關系,輾轉聯系到了李陽陽的遠房親戚,他們隻給了我一個李陽陽父母的電話。他父母很早就在外打工了,一直沒回來過。
我嘗試撥通,他們一聽雅芬兩個字就挂了電話。
難不成李陽陽真在外出了事,他們把罪過算在了雅芬頭上?
正當我苦惱的時候,村裡回來了幾個打工的年輕人,我去登記的時候,聽他們說什麼陽陽哥在城裡吃苦受罪。
下意識我就覺得他們說的就是李陽陽。
一問之下,才知道了前因後果。原來當初李陽陽的父母就很反對他和雅芬戀愛,迷信嘛。逼着李陽陽出去打工,還張羅着給他介紹了個廠裡的姑娘。
二人結婚後,李家才發現這姑娘是個敗家女,花錢大手大腳不說,對李陽陽動辄打罵。在城裡過得苦得很。
我把這件事給雅芬說了,其實我心裡很怕她會突然同情心泛濫,鬧着要去找李陽陽,解救他。
沒想到她隻是說了句,“謝謝你。”
“那你怎麼想的,雅芬,你不會要去找李陽陽吧?”
“說啥呢,我不找他了,隻是心裡這個結總算放下了,和你在一起,也沒那麼大包袱。”
“你說啥,你真的決定和我在一起了!”
“難道你不想要我了?”
“要!要!”
之後,我和雅芬談起了戀愛。不過村兒裡的人都愛說三道四,在背後嚼舌根。我就幹脆趁着調動工作的機會,帶着雅芬離開了清水村。去了縣裡,在那兒,雅芬又勤快,對我很好。
很快,我們就結婚生子了。
一次帶着雅芬去省城玩的時候,我們在商場居然又遇見了我那個前女友。她已經憔悴不堪,明明30幾的年紀,看起來像40多歲的。
一問起來才知道,當初她嫁給富二代後,富二代還在外面搞三搞四,絲毫不忌諱她,外頭的小三小四還總來找她鬧。慢慢的,富二代沉迷于外頭的花花世界,也不回家,也不照顧家裡的生意,家底很快就敗光了。
這幾年,富二代還要靠她出去打工養他。
我對她很同情,但也僅限于此了。畢竟我們當初選擇了不同的路,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簡單安慰她之後,我帶着雅芬和孩子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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