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獵犬》

衛周祚因家裡煩雜，不能靜下心來讀書，就在郊外一所寺院裡借了一間房子。那裡很清靜，沒有什麼幹擾，真是用心攻讀的好地方。可是，想不到屋子裡由于長期不住人，臭蟲、蚊子、跳蚤都有，擾得他整夜睡不着覺。

一天中午，他吃過午飯，剛躺在床上想午睡，那些臭蟲、跳蚤就出來叮他咬他，他哪裡還睡得着，可以捕捉它們又不容易，睡意全被打消了。他正在惱火，忽然看見從屋外進來一個小武士，頭盔上插着長長地雞毛，身高不滿兩寸。氣得馬像螳螂那麼大小。肩頭上停着一隻跟蒼蠅差不多大的獵鷹。小武士騎着馬，繞着衛周祚的床打轉。衛周祚仍然把頭枕在枕頭上，眼睛半閉半開，凝神觀察着小武士的動靜。忽然，從門外又進來一個步行的小武士，裝束跟前一個一樣，不過腰裡佩挂着一張小小的弓，一筒細細的箭。手牽一頭小獵狗，像一隻大螞蟻那麼大小，也圍着衛周祚那張床打轉。

又過了一陣子，步行的，騎馬的，不斷從屋外進來，至少有幾百個，那獵狗、獵鷹也各有幾百隻。那些鷹犬都做好随時追捕獵物的樣子。小武士看見有蚊子、蒼蠅在飛，就放出獵鷹，讓它疾飛猛追，沒有一隻蚊子、蒼蠅能夠逃過鷹嘴的。那些獵狗，有的竄上床鋪，有的沿着磚縫搜捉虱子、跳蚤、臭蟲，被獵狗嗅出了氣味，沒有不被拖出來的。一會兒工夫，那些害蟲都被消滅了。

衛周祚仍然裝睡，偷眼看着這場從未見過的大圍獵。他一動都不敢動，讓小獵犬在他的身上縱跳奔突，讓小獵鷹在他的面前忽起忽落。

圍獵結束了。一個身穿黃袍，頭戴王冠，模樣兒像是王侯的人，登上了對面一張床上，他乘坐的四匹駿馬拉的車子，就停在床席上面，随從的衛士都下了馬，列隊站在兩邊。這時，圍獵的武士們都來拜見王侯，然後一個個獻上獵物，聚集在王侯的面前，又說又笑。不久，王侯登上了小車子。随從的衛士急忙跨鞍上馬。隻見千萬隻的馬蹄在奔動，蹄聲集聚紛亂，好像在瓷盤上撒着豆粒。一眨眼工夫，都走出門去了。這一切情景，衛周祚清清楚楚地都瞧在眼裡，驚奇極了，不知道這些小人小馬，小狗小鷹是從哪裡來的。

衛周祚從床上起來，放輕腳步，走出門去察看，卻毫無蹤迹。他回進屋裡，前後左右又細看了一遍。忽然，他發現牆壁上一塊磚縫裡有一隻小獵狗。他欣喜地把它捉了出來。小獵狗不逃也不咬，樣子很馴順。衛周祚把它放進硯盒子裡，反複觀賞玩逗着。

小獵狗的毛非常細膩，項頸上還套着一個小項圈。衛周祚拿飯粒喂它，它用鼻子嗅了嗅，不吃。它縱身跳上床，在床縫中搜覓，把裡面的虱子卵一個一個咬碎，随即又回到硯盒裡蹲伏着。過了一夜，衛周祚以為它逃走了，一看，卻仍然蹲伏在原來的地方。以後，每當衛周祚睡覺的時候，它就跳上床席，看到小蟲就咬死。那些蚊子、蒼蠅、跳蚤、白虱再不敢靠近衛周祚。他對小獵犬疼愛得不得了，看得比珍珠還寶貴。

有一天，衛周祚白天躺在床上休息。小獵狗伏在他的身邊。他醒來翻了一個身，覺得腰底下好像壓着一件什麼東西。他本來就擔心自己在睡熟後把小獵狗壓着，連忙翻身起來，一看，啊！已經遲了，那隻小獵狗已被壓得扁扁的，好像用紙剪成的樣子，衛周祚用手捧着已被壓扁的小獵狗，懊喪得半天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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