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袁偉華 邢 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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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6日，中鋼集團邢台機械軋輥有限公司（簡稱中鋼邢機），在60歲生日這天，開啟了搬遷模式。這場搬遷，牽動了行業的目光——畢竟，全國五成以上的鋼材，七成以上的闆材、管材、帶材及H型鋼、重軌等，都是使用中鋼邢機軋輥生産的。這場搬遷，也被各級政府寄予厚望——要撕開“重化圍城”的口子，為綠色發展探索一條路徑；要打造“退市進園”的樣闆，為城市發展提供更多空間；要變搬遷為全面升級，為傳統裝備制造業轉型升級提供一個現實案例。

能否破局“重化圍城”

圖為中鋼集團邢台機械軋輥有限公司廠區。（8月14日攝） 記者陳建宇攝

8月16日，盡管早知道“冶金廠”要搬遷的消息，但真到了這一天，不少邢台市民還是特意趕過來，看看這個見證了邢台60年工業記憶的老廠子。

“冶金廠”，是邢台人對中鋼集團邢台機械軋輥有限公司的習慣稱呼。

20世紀五十年代，共和國鋼鐵之子鞍鋼的軋線上發生斷輥事故，由于當時我國還不具備自主生産軋輥的能力，中央緊急決定從蘇聯空運軋輥。

為了改變這一受制于人的局面，建立民族軋輥工業，1958年，黨中央、國務院決定在華北建設一座支撐中國鋼鐵工業建設和發展的冶金裝備制造企業——冶金工業部邢台冶金軋輥配件廠（中鋼邢機前身）。

1958年8月16日，冶金部領導在鑄鋼轉爐基礎旁，舉行了開工典禮。

自此，來自本溪築爐工程公司和全國各地的建設者們雲集邢台，在一片莊稼地上開始了創業曆程。建設者們“邊設計、邊施工、邊生産”，僅建廠8個月，就生産出我國第一支冷硬鑄鐵軋輥。

2006年，邢機加盟中鋼集團。2007年，中鋼邢機軋輥産銷規模躍居世界第一，至今已連續保持了十二年。

如今，中鋼邢機軋輥産品全球市場占有率達20%以上，國内綜合市場占有率達50%以上，我國70%以上的闆材、管材、帶材以及H型鋼、重軌等，都是使用中鋼邢機軋輥生産的。

60年後，2018年的8月16日，又一場開工典禮在距老冶金廠12公裡外的邢台經濟開發區舉行。

在中鋼邢機總經理薛靈虎看來，這兩場跨越60年時空的“開工典禮”，代表着中鋼邢機兩次“新生”。

已經處于行業領軍地位的中鋼邢機，為何要搬遷？

實際上，建廠以來，中鋼邢機一直位于邢台市橋西區新興西大街1号區域，總占地面積125.54萬平方米。

随着城市的建設和發展，中鋼邢機現廠區由城市邊沿成為了主城區，該區域的城市功能已經調整。同時，伴随着國家大氣污染治理力度加大，廠區内生産也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市民的生活。

“市區及周邊集中分布了130多家大的重工業燃煤企業，不管刮什麼風，市區都在劫難逃。加之城市地處太行山前凹槽地帶，污染物易積聚而不易擴散，這也是我市飽受霧霾之苦的重要原因。”邢台市環保局局長司國亮說。

“重化圍城”，是邢台舊工業布局最明顯的特征，也是一直難解的老問題。

“我市大氣污染治理已到了背水一戰、毫無退路的地步，必須痛下決心、義無反顧，以壯士斷腕的勇氣向前推進，堅決打赢大氣污染綜合治理攻堅戰。”今年春節後上班第一天，在邢台市召開的專題會議上，市委書記王會勇說。

随着大氣治理進入攻堅期，污染物削減的空間越收越窄。必須調整産業結構，優化産業布局，從根本上破解“重化圍城”的困局。讓重工業企業退城進園，是切實可行的路子。

壓減産能難，關停企業更難，搬遷重建，更是難上加難。

尤其是對于中鋼邢機這樣的企業來說，企業搬遷，意味着每年18萬噸軋輥的産能要實現有序轉移，市場供應要緊密銜接，3800多名工人的通勤、生活等實際困難要合理解決。

“這個口子必須得撕開。這是綠色發展理念的要求，是邢台市生态建設的要求，也是企業社會責任的要求。”薛靈虎說。

遷建方案幾經論證，在今年5·18廊坊國際經濟貿易洽談會上，邢台市政府與中鋼集團簽署中鋼邢機全面升級建設項目，中鋼邢機遷建工程一錘定音。

在8月16日舉行的中鋼邢機全面升級建設開工儀式上，中鋼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徐思偉說，邢機60歲生日的今天，我們又站在新的曆史起點上，正式開啟建設新邢機、創造新未來的新征程，意義非凡，影響深遠。

據記者了解，中鋼邢機搬遷的示範效應已經出現。此前對企業“退城進園”顧慮重重的一批企業，近日也開始主動與政府溝通各自的搬遷計劃。

如何“搬”出高質量發展一步

圖為中鋼集團邢台機械軋輥有限公司生産車間。（8月14日攝） 記者陳建宇攝

8月15日，中鋼邢機二分廠生産車間内，巨大的龍門吊牽引着軋輥半成品在廠房半空中緩緩移動。

“通俗點理解，軋輥其實就是一個‘擀面杖’，鋼材薄厚、成型，都是通過軋輥實現的。”中鋼邢機二分廠一位技術工人介紹說。

不過，中鋼邢機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工人專家秦海斌告訴記者，軋輥作為軋機上的最核心部件，外形簡單，卻是高技術含量的産品，不掌握冶煉、鑄造、熱處理和機械加工等核心技術，就無法生産出滿足耐高溫、抗高壓等軋制條件的軋輥産品。

“承載着飛馳列車的路軌，每100米，90米以上是用邢機軋輥生産的。”秦海斌說，中鋼邢機累計生産各類軋輥50餘萬支，用中鋼邢機軋輥軋制的鋼材超過60億噸。

“我們是世界第一大，但并不一定是第一強。”秦海斌表示，中鋼邢機的老廠區，是在各個曆史階段分步建設形成的，缺乏統一規則和整體布局，産線布局不合理、産品工藝流程不順暢、裝備智能化水平低等弊端逐漸顯現。

轉型升級是中鋼邢機未來發展的關鍵，但轉型如何轉？

“靠過去修修補補已經沒有出路，必須有一個革命性的變革，實現這樣的變革，隻能靠創新，從空間到内涵的革命性創新。”薛靈虎說，“整體搬遷，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中鋼邢機的這次搬遷，不是簡單的地理位置平移，而是通過搬遷新址，打造全新的環境、工藝、設備、流程。

薛靈虎介紹，搬遷後的中鋼邢機新廠，将建設全球軋輥研發與生産中心、全國高等級鍛件鍛材研發與生産中心、全國焦化設備生産研發及維保中心，以《中國制造2025》為指引，建設全球首家智能化、數字化軋輥生産工廠，實現公司軋輥産能由18萬噸擴展到30萬噸以上。

“建設‘三大中心’，将從根本上實現脫胎換骨，‘搬’出一個高質量發展的新天地。”薛靈虎說。

一個現實問題是，企業搬遷升級改造是一項較大的系統工程，僅憑企業的力量遠遠不夠。有業内人士認為，成功搬遷改造一個老企業需要協調的因素很多，一個環節不到位，某個方面出現問題，都有可能達不到預期目标。

中鋼邢機新廠區三大中心的建設預計投資超百億，擺在眼前的最大問題是，搬遷産生的成本由誰來承擔？記者了解到，中鋼邢機這次搬遷推進過程中，既有來自中鋼集團的鼎力支持，也有當地政府的政策集成，還有面向社會的全新資本運作。

同時，在中鋼邢機全面升級建設開工儀式上，省直有關部門和邢台市都相繼表示，省市兩級将全力為中鋼邢機公司搬遷和升級改造工作提供全方位的支持。

比如在資金上，省政府将全力支持中鋼邢機開展資本運作，努力實現邢機公司資産證券化，打通資本通道，推進企業體制機制的轉變和法人治理結構的完善。

在政策環境上，全省各相關部門，特别是邢台市委市政府，明确要将邢機搬遷升級項目作為檢驗自身推進“放管服”改革、改進工作作風和能力的标尺，将積極協調邢機在搬遷升級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問題和困難。

留下的空間如何安排

“将來這地方騰出來，估計又得搞大開發，房價肯定便宜不了。”

“聽說這回冶金廠搬遷跟拖拉機廠不一樣，要建成綠地和公園呢！”

8月16日，中鋼邢機老廠區門前，有市民議論。

對于普通市民來說，中鋼邢機的這場搬遷，帶走的将是一段關于“冶金廠”的記憶。但人們更關心的是騰出來的這2000畝土地，未來将會變成什麼樣子。

邢台市市長董曉宇坦言，眼下，邢台的城市建設進入了一個加速發展的時期，但與全國、全省先進地區相比，城市發展依然存在突出短闆，影響了群衆的生活質量。

一方面，日積月累的城市布局問題日益突出，生産生活交織，功能分區不明顯。基礎設施老化，城市功能不健全。中心城市首位度低，承載帶動能力弱。

另一方面，城市經濟實力弱，城市建設改造資金捉襟見肘。

“城市工作是一個系統工程，必須堅持以人為中心的發展思想。”董曉宇說，建設宜居宜業城市，既是經濟社會發展的迫切要求，也是廣大人民群衆的強烈期盼。

統籌生産、生活、生态三大布局，使城市功能分區更加明确，在這樣的背景下，中鋼邢機的這場搬遷，被邢台市民寄予更多期待。

記者在中鋼邢機舊廠址看到，這裡綠樹成蔭，工業建築被各種自然景觀環繞，貨運鐵路、高塔、龍門吊等工業元素豐富，極具景觀價值。

邢台市規劃局局長趙俊生介紹說，依托這些資源，邢台市一開始就明确，搬遷後的中鋼邢機老廠，不搞盲目的房地産開發，而要優先安排城市公共服務設施，完善城市功能，提升城市品質。通過高起點規劃、高水平設計，既把優質的公共空間還給市民，又讓市民享受繁榮舒适的環境。

中鋼邢機相關負責人透露，搬遷完成後，中鋼邢機将根據邢台市城市總體規劃，對現廠區土地進行改造開發，通過整合現廠區周邊地塊和現有收儲地，建設醫養中心、中小學校、幼兒園等社會服務機構，并開發建設綠色、智慧、創新、宜居的精品街區。

同時，充分應用工業遺産豐厚、貨運鐵路線極具景觀價值等資源，打造工業遺址公園。

按照設想，這片土地上将開發建設集創新創業、工業會展、商業街區、品質人居四大功能業态為一體，集約化、規模化、全業态、多功能的現代化産城綜合體、市域新中心、城市新名片，形成邢台市城區新地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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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城搬遷，這些行業向哪裡集中

在生态建設和城市發展雙重需求之下，推動重化工企業退城搬遷成為不少城市的選擇。

業内人士指出，從各地經驗來看，推動企業退城搬遷要有百年眼光，需要在頂層設計和區域布局上做好全面規劃。

去年，我省出台18個專項實施方案推進大氣污染綜合治理，《河北省城市工業企業退城搬遷改造專項實施方案》是其中的一項。該方案提出，2017年至2020年，全省主要完成67家企業退城搬遷改造。

方案聚焦重點行業，明确方向路徑，專門提出圍繞城市工業重點污染行業搬遷改造，進一步優化生産力布局，推動集約集聚發展，提升産業綜合競争力。力争到2020年，除唐山、邯鄲、邢台市主城區外，其他設區市鋼鐵、焦化企業基本退出主城區。

企業退出來，到哪裡去？未來一些重點行業将集中到哪裡發展？

按照方案，我省将引導石化企業向曹妃甸石化産業基地和滄州渤海新區轉移集聚。

醫藥企業重點向石家莊高端醫藥産業園和滄州生物醫藥産業基地、安國中藥都集聚。

城市周邊水泥企業要退出環首都、環省會“兩圈”，形成“燕山-太行山”一帶點式集聚。

玻璃行業，以推進沙河玻璃企業退城進園為重點，加快企業兼并重組、産品優化和轉型升級，城市主城區不再布局玻璃生産企業。

紡織行業，加快實施常山紡織整體搬遷改造項目，推進紡織印染企業退城進園。

火電行業，以省屬國有、市縣國有企業自備電廠、小型電廠及位于大氣污染傳輸通道的燃煤電廠為重點，逐步關停違法違規擅自建設的燃煤自備電廠。對城市建成區燃煤電廠強制實施天然氣替代，對不具備實施天然氣等清潔燃料替代的城市主城區燃煤熱電機組，穩妥實施搬遷，退城進郊。 文/記者袁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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