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金曲王,被叫作“零瑕疵歌手”。他說:“爬山、足球和唱歌,都能讓我活得更快樂。”我真的很幸運,當歌手就是我的第一份工作。發第一張專輯的時候我還在念書,一直到現在,做音樂、演唱始終是一份我很喜歡的工作。
事情每天都在做,絕大部分都是我喜歡的,這已經是上天給我的一個非常非常大的禮物。
我的很多同學念書比我好,去外國最有名的大學念書,回來做了一些跟專業完全沒有關系的工作,一做幾十年,還不要計算他們賺多少錢,這是不成比例的。
做我們這一行,努力是必須的,運氣也是必需的。
其實我第一次唱歌比賽的成績不算好,那是在香港第四屆新秀歌唱比賽,杜德偉拿了冠軍,我連前 15 名都沒有進。那一屆很多被淘汰的人後來都發展得很好,比如周慧敏、草蜢。
因為那次比賽,我跟周慧敏熟了,她說有另外一個歌唱比賽不錯的,叫十九區業餘歌唱大賽,張學友是第一屆的冠軍,要不要一起去參加?我說好。結果我去參加的那天,她沒去。
最後我拿了冠軍,其中一個獎品就是寶麗金唱片公司的合約,我才 18 歲,就拿到了發唱片的機會。
年輕人走到高處肯定會得意,我也有過這樣的階段。
大概 80 年代末 90 年代初,我的第三張專輯賣得很好,在香港很紅的。那個時候真的覺得自己是最了不起的人,好像已經擁有全世界一樣,說一句話也大聲一點,因此得罪了很多人,讓很多人覺得不舒服。這是沒有辦法避免的,隻要不犯太大錯誤就 OK ,或者這個錯誤還有挽回的餘地。
反正你要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情,帶來的所有後果,将來都要你自己去買單,很公平的。
我整個音樂生涯的低谷時期從 1995 年開始。
1995 年之前都很好,所有的事情都順利,唱片、演唱會都賣得很好。1993 年,六場演唱會一票難求,加場再加場。到 1995 年,我們就想十場肯定沒問題,結果一開始就放十場出去,票賣得很差,大概隻有一半的入座率。
從那一次開始,我做什麼都不順利,專輯也賣得不好,最後連發專輯的機會都變得很模糊。好幾年下來,其實很容易放棄的。那個時候,香港的電視台找我做很多跟音樂完全沒有關系的工作,選美主持、體育節目主持、拍連續劇,什麼都有。
《紅日》這首歌是我在淩晨 3 點的 TVB 停車場裡寫的。那天我拍了一整天連續劇,這個劇的主題曲也要交了,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都收工回家了,我還躲在我的車裡寫歌。
我很累很累,很想回家睡覺,為什麼我的命運會這樣?就寫了那首歌給自己打氣。
最諷刺的是,他們讓我做一檔音樂節目的主持人。香港的《勁歌金曲》每個禮拜一期,我自己是一個歌手,我在一個音樂節目做主持,卻沒有機會唱歌,連新人都有機會來唱歌。我還記得張柏芝當時是新人,跟我同一家公司的,她來上節目唱歌,我當主持人。肯定會覺得不舒服,當時我想的是,現在我走得不太順,不代表我的人生就是這樣的,今天我不能唱歌,不代表永遠都不能唱。
所以我先把那個節目做好,做了差不多兩年,每一個禮拜花很多天去 TVB 開會,把《勁歌金曲》從一個非常傳統的節目變成一檔很年輕、很火的節目。
那幾年我一直沒有機會唱歌,做了一大堆其他的工作,主持了很多體育節目,比如世界杯足球賽。當然,世界杯直播主持人也不是今天拿資料去看就當得來的。我從小就很喜愛足球,在成長的過程當中一直對足球的資料很有研究,規則、文化都知道,球員、球會的曆史都很熟悉。
很多事情不用去抱怨,做着做着也會有樂趣,也會有收獲。
如果不當體育主持人,我肯定沒有機會去這麼多大型的體育賽事現場。2008 年北京奧運會,我是一個當紅歌手來做香港的直播主持人。1996 年我不紅,第一次跟劉德華去 1996 亞特蘭大奧運會做外景主持人,我們拿一個很簡單的證件就可以去所有的場館和後台,那個時候才好玩,碰到很多明星,跟很多運動員一起吃飯、打球,很過瘾。
更沒想到的是,很多人看了那些節目之後開始喜歡我,“原來他說話很幽默”,大家重新認識我了。
任何一個行業做久了,一定會經曆很多高高低低。
低的時候能不能夠抓到一個機會,讓你從一個低谷攀到另外一個新的巅峰,這很重要。
2001 年,香港管弦樂團想跟譚詠麟合作,他沒有檔期,就說:“你們去找克勤啊,他的聲音很配管弦樂的。”那一次,我和香港管弦樂團合作的演唱會票賣得很好,之後我就一路變好了,自己開演唱會也賣得好,再後來“左麟右李”演唱會也來了,其他的工作機會也來了,最受歡迎男歌手獎也來了,重新從低谷拉上去。
譚詠麟從一開始就是我的偶像。我從小買他的卡帶聽,那個時候全香港都喜歡他。我在十九區業餘歌唱比賽上唱的就是他的歌,拿了冠軍。我簽了寶麗金唱片公司,他也在寶麗金,我們剛好是同一個經紀人。當時寶麗金有兩個錄音工作室,他在 Astudio 錄音,會走到 Bstudio 看誰在錄音,剛好我在,他就來教我一點東西,慢慢發現我們都愛足球,我走的路有一點跟他很相似,我剛出道的聲音有一點像他,就這樣成為朋友,一起踢球。
緣分蠻奇妙的,“左麟右李”是一個完全沒有想過的組合。
2002 年,我和管弦樂團的演唱會票賣得很好,要加場,譚詠麟的演唱會也要加場,我們是同一個經紀人,就一起開記者會宣布加場。有記者說,還以為你們兩個人一起開演唱會呢。
我們聽了,就覺得“為什麼不可以”,一年後就有了“左麟右李”演唱會。
你的偶像變成你的拍檔,你們一起唱歌,一起聊天,聽上去像是一個夢想,是很難發生的事。
這麼多年下來,譚詠麟從我的偶像變成朋友,又一起開演唱會,這是一個很罕見的事情。就像你很喜歡貝克漢姆,你沒可能跟他一起踢足球,不是友誼賽,是正式的比賽。兩個人一起開演唱會其實不劃算的,但是我不管拿到多少錢,根本不要管,就跟他一場一場地開下去。
跟譚詠麟合作,解決了我一個很大的問題。
所有事情我都希望做到一百分,做不到我會很不開心。我做完錄音帶,回家要看每一個環節做得怎麼樣,自己唱得怎麼樣,哪一點做得不好就不開心,會哭,“明天我一定要把那個事情做好”。緊張是對的,過度緊張就不好了。
譚詠麟是那種天塌下來都不管的人,他跟我說,你在舞台上這麼緊張,不能投入每一首歌,這樣觀衆怎麼能投入?誰的演唱會沒有一點瑕疵?誰不會跳錯一個動作、唱錯一句歌詞?每一個歌手都會。你要放松,享受在舞台上的每一分鐘,才能把最好的東西表現出來。
跟他合作之後,我慢慢把這個毛病改善了。現在我沒那麼緊張了,目标還是一百分,但是做到八十多分也可以接受。朝完美的分數去做,也要明白從來沒有完美。
張國榮也在演唱上給了我很大的啟發。
好像是在張國榮封麥之前的幾年,有一些朋友之間的飯局,這樣我有機會跟張國榮還有周慧敏一起去唱 KTV ,我發現張國榮是那種很用感情、很用心去唱的歌手,就請教了他一些唱歌方面的經驗。
然後我也真的去聽他的演唱錄音,研究他唱歌的方法。他唱得可能不是最完美的,但是他唱的每一句、每一個字都會打動到你。
原來不完美也可以動人,這是我以前沒有想過的。
流行音樂不一定是唱得最完美的最打動人,讓大家最有共鳴。
唱歌能夠打動人就是一個好歌手,那怎麼樣去打動人,有一百種方法,看你用哪一種。這是一件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很困難的事情。但我覺得基本的演唱技巧還是需要有的,技巧也是打動人的一個部分。
說實話,我沒覺得我是什麼大明星,除了我當年發第三張唱片之後得意忘形的那段時間。
當歌手隻是一份工作,沒什麼特别,隻是會在電視機裡面出現。我和大家沒什麼不一樣,我是球迷,我去看比賽也叫“中國隊加油”,我是最激動、叫得最大聲的那個,電視都拍到過。張國榮不可能去香港街頭吃魚蛋粉的,我可以。
我心目當中的大明星就是劉德華那樣的。
作為朋友,我也覺得他很辛苦,我真的非常佩服他。從他以前在 TVB 一直到現在,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看過他不帥的時候,從來沒有看到過他有一分鐘是松下來的,他真的很盡力地去做好每一件事情。永遠維持偶像形象真的不容易,每一個人都有累的時候,我做不到,也很少有人能做到。我沒有他那樣的外形,我隻是個很愛唱歌的人,隻想一直唱歌,而且我可以去迪斯尼樂園,劉德華不行啊。
不一定隻有舞台上風光無限的才叫大明星,各行各業都有大明星。
在家裡面煮飯的也是大明星,在外面開車的也是大明星,隻要你在你的行業裡做得足夠好。
我這次做專輯就想為這些人寫一首歌,于是寫了《你是我的大明星》,希望大家在KTV裡面可以一起唱得很盡興。我還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當一個導演,為這些平凡生活中的大明星們拍一部電影,主人公可能是一對夫妻,他們的生活有點幽默也有血有淚,讓大家都在裡面看到自己。
當歌手三十年,我覺得這份工作和醫生很像。
醫院分産科、兒科、内科、外科等等好多科,我們就是掌管娛樂科的醫生。有人失戀了,聽了《月半小夜曲》哭了一場,然後放松了不少;有人遇到挫折,聽了《紅日》之後突然又振奮了,又有信心了;大家本來明明是不開心的,聽完你的演唱會就好了。
如果我的歌讓大家有共鳴,可以治愈大家,我會覺得很不錯,這是我們做歌手的福氣。
攝影:楊尚軒
采訪、撰文:Maggie
發型:Adolph /化妝:李丹
編輯:暖小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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