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過後,雨淅淅瀝瀝,風兒夾帶微寒,秋的氣息更濃了。
窗外,梧桐又秃了些許,一側的桂花卻紛紛盛開,五彩花色,甚是惹人憐愛,空氣中彌漫着清雅的香味。
昨晚,又夢見兒時的院落,裡面開滿金色桂花,滿園漂浮着桂花香味。在離桂花不遠的一旁,是父親攜兄長們種植的一帶竹林,每每桂花飄香時,竹随風歌且搖曳,将桂香傳播到鄰裡人家,引得鄰居也來賞桂。
離開舊居時,我尚年幼,後來聽母親說,在某個特定時期,父親自由受限,由父親攜兄長們一同種植的一帶竹林,也無辜受到殃及,從此,一旁的桂花似乎也一蹶不振,大部分無緣無故枯萎,隻剩一棵丹桂,每到秋季便綴滿金色桂花,煞是豔麗,香飄數十裡。
再後來,落實政策,舉家搬離,将這棵桂樹一同移植到城裡,不知何故,卻再也沒見金桂壓枝的情景了。為此,母親常說,桂樹和人一樣,故土難離,到新地方水土不服。漸漸地,便習慣了不開花的桂樹默默伴随歲月流淌。父母先後故去前,這棵桂樹一直陪伴着二老。再後來,兄長和我們分散到天涯海角,再無人打理它,從此不再有桂樹的消息。
記憶如風雨,在流年裡飄蓬,人生的際遇,總是伴随流浪的腳步。恰似家傳的桂樹,行山越水,依然不忘故土,總在努力靠近歸處。
成全父親的故鄉情節,來到魔都,以一個外鄉人的姿态回到故鄉。一切那麼陌生,一切從頭開始,當發現憑所生之地獲得的一切想立足于都市無疑是癡人說夢時,幾近崩潰。我否認着過去的自己,曾經用一層厚厚的殼将自己包裹,以免脆弱的自尊受到傷害。
可是,我無法再回去,必須堅強地站立于此,以外鄉人的姿式站立在這故鄉的土地。有幸,這故鄉在江南,這是我兒時曾魂牽夢萦的地方,憑着一份熱愛,我極速穩定年輕的情緒,并在有桂花盛開的秋季,開始了邊讀書邊工作的艱難歲月。
常常想,桂花與我應是有緣之物。初到魔都,為保護脆弱的自尊心,常常不外出,整天躲在小樓裡用筆抒發自己失落的情緒,也偶爾向報紙雜志投寄稿件。第一次收到晚報記者的回信時,激動得淚流滿面,拿着那張數額不大的彙款單,怎麼也無法控制自己而嚎啕大哭。最後,趁夜色,獨自來到離家不遠的一顆桂花樹下,與盛開的桂花分享了那些時的委屈與喜悅。從後,每當遇到不快或者快樂時,都會情不自禁地來到桂樹下,與它喋喋不休一番。初到滬上的幾年,麗園路那裡的桂花是我忠實的傾聽者,也因此,我在寒秋裡,在帶露的芳香裡,感受到了人生的美好與溫柔。
昨夜一場秋雨,門前的丹桂又豔了許多。一大早,本來擔心秋雨淋濕嬌容,惟恐落花滿地,早早來到樹旁,見丹桂帶雨,更是憐愛。又憶起,從鬧市逃離到小鎮,最後決定在此安營紮寨,與門前的這棵桂樹不無關系。
那年九月,行至小區,便嗅到熟悉的桂花香味,再往縱深處,一棵桂樹開滿丹桂,那金色十分耀眼,徑直來到桂樹前,看到這一樹繁花,心中湧起一陣熱流,似乎看到坐在桂樹下等候兒女回去的父母,似乎看到多年前那壓滿枝頭的桂花,正向我頂頭問候。于是,當機立斷,把家安在這裡,離桂樹最近的底樓。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沒有人知道,為何我會常常在丹桂花前徘徊,也沒人明白,丹桂在我記憶裡占據怎樣的位置。這是一種無可言說的情緣,悲喜歡樂,我都曾與這花訴說。
眼下,又至丹桂飄香時。花影不再照見流浪的腳步,香味中,卻依然散發着悠長記憶的氣息。
2020年9月23日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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