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實的自由,陽光的人格
——趙振華散文集《陽光的味道》序
作者:宗白
法國最早和最偉大的民族主義和浪漫主義曆史學家儒勒・米什萊指出:“平民在寫作時往往會離開自己的心靈,去向社會上層階級借來抽象的、概括性的東西,這實在是錯誤的。他擁有一大優點,但卻毫不加以重視,這個優點就是不說套話。不像我們,着了迷似的追求那些腐詞濫調和古老模式,偶一動筆,則陳言滿紙。”
米什萊此語,恰好從一正一反道出了《陽光的味道》的“一大優點”和避免了的“錯誤”。《陽光》的四個單元全方位展現了一個青年作者的生活行走、情感流動、觀察體悟、思想生長。作者以自己的經曆,為廣大的讀者提供了意在平民、指向個人的文學樣本——或說一種文學實驗。
庾信在他的《哀江南賦》序文中說:“潘嶽之文采,始述家風;陸機之辭賦,先陳世德。”《陽光》第一個單元就從乃父乃母講起。記人,又以一幢“老房子”為肇端。老房子建在“牛嚎”的傳說根基上,趙家人不但敢建,還在牛嚎的想象中讀取一家人的“洪福”。趣味叙事中蘊藏着人的豪氣,未曾明言,卻深有春秋意蘊——“家風”由此形焉。特别值得提出,在這篇具有象征價值的肇端之文中,出現了一隻“檀木書架”,它又是肇端中的肇端,是草蛇灰線于全書的一縷文脈——“世德”由此肇矣。
胡适先生說:“哥侖布發現美洲固然可算得立了不朽之功,但是他船上的水手火頭又怎樣呢?他那隻船的造船工人又怎樣呢?他船上用的羅盤器械的制造工人又怎樣呢?他所讀的書的著作者又怎樣呢?”在《陽光》裡,正是有這樣一些“水手火頭”。《陽光》并沒有“去向社會上層階級借來抽象的、概括性的東西”,成功地避免了常見的“錯誤”,卻憑藉作者的平民定位和平民意識,無意間深入到了關于個人與國族的關系、個人與集體的關系、個人與社會的關系,這一深度話題中。我喜歡《陽光》,且願為一序,正是出于此一價值所在。
現代現實主義戲劇創始人、挪威著名戲劇家、詩人易蔔生說:“我做書的目的,要使讀者人人心中都覺得他所讀的全是實事。”《陽光》無一借重“古老模式”,憑藉自己的“力量所在”,實現了令人信服、全程感人,奧妙全在沒有“離開自己的心靈”而真實為文,老實叙事。
《陽光》全書充滿了無雕無琢的樸實叙事,看得人不時會心而笑。這使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愈是誠實、樸實,就愈是能赢得讀者,赢得文學。這讓我聯想到易蔔生的另一句話:“我無論作什麼詩,編什麼戲,我的目的隻要我自己精神上的舒服清淨。”趙振華在将樣書交給我時說:“我筆寫我心,如此而已。這一值得珍視的“真實品格”,屬于《陽光》作者,也屬于她腳下的應縣這塊土地。
在當今社會,浮躁的現代人應該多些安靜的思考,少些追逐名利之心,多給自己的心靈留點空間,去看看天上的雲,聽聽耳邊的風,聞聞眼前的花,讓生活中充滿詩意的甯靜,佛性自然就會在我們的心裡。作品的結語,不但結出了一文之深旨,也結出了一地的文化品格,而這品格是具有非常深刻而強烈的民族性的。
文化是土地,文學是樹木。“土地”的地質構造決定“樹木”的長成。誠實如佛的文化之土,生出明亮如“陽光”的文學之花。讀《陽光》,當如是觀。
語言文字都是人類達意表情的工具;達意達得好,表情表得妙,便是文學。這是胡适先生的文學論。盡管趙振華一再說“我的文字很稚嫩”,但《陽光》裡“達意達的好”“表情表的妙”的地方卻在在皆是。胡适先生又說:“文學有三個要件:第一要明白清楚,第二要有力能動人,第三要美。”我以為,《陽光》中的大部分篇什做到了這三點。
今天我看到《陽光》,不但要為之認認真真作序推薦,而且我還提醒自己,以後作散文也該如《陽光》這樣老實鋪叙,不放過很多還原生活細節的故事。正如我在前面提到的:愈是誠實、樸實,就愈是能赢得讀者,赢得文學。這也算是我讀《陽光》的一個意外收獲吧。(宗白)
來源: 光明網-文藝評論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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