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在博物館裡得到
傳承和弘揚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和魂。博物館最重要的資源就是文物,它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指出:“一個博物院就是一所大學校。要把凝結着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文物保護好、管理好,同時加強研究和利用,讓曆史說話,讓文物說話”。
為了深入貫徹落實關于文物工作的重要指示批示精神,按照中辦、國辦《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的部署要求,泾川縣博物館拟利用官方微信公衆号、官方網站等新媒體平台,在線推出《傳統文化講堂》欄目,旨在傳播國學經典,弘揚國學智慧,增進文化認同,堅定文化自信,讓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展現永久魅力和新時代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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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不可法于後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詩》雲:‘不愆不忘,率由舊章。’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
孟子說:“即使有離婁的視力,公輸般的手藝,如果不用圓規和曲尺,也不能畫好方和圓;即使有師曠的聽力,如果不用六律,也不能校正五音;即使有堯舜之道,如果不行仁政,也不能治理好天下。現在有些諸侯,雖然心地仁慈聲名遠播,但是老百姓卻感受不到他的恩惠,他的治國理政也不能成為後世的楷模,這都是由于不貫徹實行前代聖王之道的緣故。所以說,光有顆善心,不足以治國理政;光有好辦法,它自己也不會貫徹實行。〔必須兩者都有。〕《詩經》上說:‘不出錯,不遺忘,都按既定方針辦。’依循前代聖王的法度而犯錯誤的,是從來沒有過的。”
“聖人既竭目力焉,繼之以規矩準繩,以為方員平直,不可勝用也;既竭耳力焉,繼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勝用也;既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故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謂智乎?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惡于衆也。上無道揆也,下無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義,小人犯刑,國之所存者幸也。“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國之災也;田野不辟,貨财不聚,非國之害也。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喪無日矣。《詩》曰:‘天之方蹶,無然洩洩。’洩洩猶沓沓也。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沓沓也。故曰,責難于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聖人既已用盡了視力,又用圓規、曲尺、水平儀、繩墨來制造方的、圓的、平的、直的各種器物,各種器物就用之不盡了;聖人既已用盡了聽力,又用六律來校正五音,各種音階也就運用無窮了;聖人既已用盡了腦力,又實行仁政,那麼,仁德便廣被天下了。所以說,就像築高台一定要依靠山陵,挖深池一定要依賴沼澤那樣,治國理政不依靠前代聖王之道,能說是聰明嗎?因此,隻有仁人應該處于統治地位。不仁的人處于統治地位,就會把他的罪惡擴散給群衆。在上的沒有道德規範,在下的沒有法律制度,朝廷不相信道義,工匠不相信尺度,官吏觸犯義理,百姓觸犯刑法,這樣的國家還能勉強存在的,真是太僥幸了。“所以說,城牆不堅固,軍備不充足,不是國家的災難;田野沒開辟,經濟不富裕,不是國家的禍害;但如果在上的人沒有禮義,在下的人沒有教育,違法亂紀的百姓都起來了,離國家滅亡的日子也就沒幾天了。《詩經》上說:‘上天正在動,閉嘴莫起哄!’瞎起哄就是喋喋不休的意思。侍奉君上無忠義之心,舉止進退失禮儀之節,一說話便诋毀前代聖人之道,這樣便是‘喋喋不休’。所以說,用堯舜之道來要求君主才叫作‘恭’;向君主宣講仁義,堵塞異端,這才叫‘敬’。
孟子曰:“規矩,方員之至也;聖人,人倫之至也。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孔子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暴其民甚,則身弑國亡;不甚,則身危國削,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詩》雲:‘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此之謂也。”孟子說:“圓規和曲尺是方和圓的極緻,聖人是為人的極緻。要做君主,就要盡君主之道;要做臣子,就要盡臣子之道。這兩者都隻要效法堯和舜就行了。不像舜服事堯那樣服事君上,便是對君主的不恭敬;不像堯治理百姓那樣治理百姓,便是對老百姓的殘害。孔子說:‘治理國家無非二者,行仁政或不行仁政罷了。’暴虐百姓太過分,那君主便會被臣下所殺,國家也将随之滅亡;不太過分,君主也岌岌可危,國力也将随之削弱,死了也将谥為‘幽’‘厲’,即使他有孝子賢孫,經曆一百代也背着個壞名聲而不能更改。《詩經》說過:‘殷商的鏡子并不遙遠,就是那前一代的夏朝。’說的正是這個意思。”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今惡死亡而樂不仁,是猶惡醉而強酒。”孟子說:“夏、商、周三代獲得天下是由于仁,他們失去天下是由于不仁。國家的興起和衰敗,生存和滅亡也是如此。天子如果不仁,便不能保有天下;諸侯如果不仁,便不能保有國家;卿大夫如果不仁,便不能保有他的祖廟;士和百姓如果不仁,便不能保全他們的身體。現在有的人怕死卻樂于不仁,就好比怕醉卻勉為其難喝酒一樣。”
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詩》雲:‘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國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孟子曰:“為政不難,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一國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德教溢乎四海。”孟子說:我愛别人,别人卻不親近我,便反問自己仁愛是否足夠;我治理别人,卻沒治理好,便反問自己知識智慧是否足夠;我禮貌待人,可人家卻不怎麼搭理,便反問自己恭敬是否到了家。任何事情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都要反躬自問。自己确實端正了,天下的人都會歸附于他。《詩經》說得好:萬歲呀,與天意相配的周朝!幸福都得自己尋找。孟子說:大家有句口頭禅,都說天下國家。可見天下的基礎是國,國的基礎是家,而家的基礎則是每個人。孟子說:治國理政并不難,隻是不要得罪賢明的卿大夫。因為他們所念念不忘的,國人都會念念不忘;國人所念念不忘的,天下人都會念念不忘,這樣德教才會洶湧澎湃席卷天下。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小賢役大賢;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強。斯二者,天也。順天者存,逆天者亡。齊景公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絕物也。’涕出而女于吳。孟子說:“政治清明的時候,道德不高的人被道德高的人管理,不太賢能的人被非常賢能的人管理;政治黑暗的時候,便是小的被大的管理,弱的被強的管理。這兩種情況,都取決于天。順天者存,逆天者亡。齊景公說過:‘既不能發号施令,又不能安然受命,便隻有絕路一條。’因此流着眼淚把女兒嫁到吳國去了。
“今也小國師大國而恥受命焉,是猶弟子而恥受命于先師也。如恥之,莫若師文王。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于天下矣。《詩》雲:‘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将于京。’孔子曰:‘仁不可為衆也。夫國君好仁,天下無敵。’今也欲無敵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猶執熱而不以濯也。《詩》雲:‘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如今小國以大國為師,卻以聽命于人為恥,這就好比學生以聽命于老師為恥一樣。如果真以為恥,最好師法文王。師法文王,大國隻要五年,小國隻要七年,就一定可以号令天下了。《詩經》說過:‘商代的子孫,其數已不到十萬。他們隻好臣服于周哇,隻因為上帝已經授命武王。隻好臣服于周哇,因為天意總是無常。酹酒于地助祭于周京啊,殷國的士子個個聰明漂亮。’孔子也說過:‘仁德的力量,人多勢衆也抵擋不了。君主如果愛好仁,就将無敵于天下。’如今有些諸侯一心隻想無敵于天下,卻又不行仁政,這就好比苦于暑熱卻不肯洗澡一樣。《詩經》上說:‘人誰不怕熱烘烘,卻又不肯水下沖?’”
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災,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有孺子歌曰:‘滄浪 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孟子說:“不仁的人難道可以同他商議嗎?見别人有危險,他無動于衷;見别人遭了災,他趁火打劫;别人亡國敗家的慘禍,他把旁觀當享受。假如不仁的人還可以同他商議,那世上又如何會有亡國敗家的慘禍呢?從前有個小孩歌唱道:“滄浪的水清啊,可以洗我的帽纓;滄浪的水濁呀,可以洗我的雙足。’孔子說:‘同學們聽好了!水清就洗帽纓,水濁就洗雙足,其實取決于每個人自己。’所以人必先有自取其辱的行為,别人才侮辱他;家必先有自取毀壞的因素,别人才毀壞它;國必先有自取讨伐的原因,别人才讨伐它。《尚書·太甲》說:‘天造作的罪孽,還可以逃掉;自己造作的罪孽,卻無處可逃。’正是這個意思。”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孟子說:“桀和纣喪失天下,是由于失去了老百姓;失去了老百姓,是由于失去了民心。獲得天下有方法:得到了老百姓,就得到天下了。獲得老百姓有方法:赢得了民心,就得到老百姓了。赢得民心也有方法:他們所希望的,替他們聚積起來,他們所厭惡的,不要加在他們頭上,如此罷了。”
“民之歸仁也,猶水之就下、獸之走圹也。故為淵驅魚者,獺也;為叢驅爵者,鹯也;為湯武驅民者,桀與纣也。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則諸侯皆為之驅矣。雖欲無王,不可得已。今之欲王者,猶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為不畜,終身不得。苟不志于仁,終身憂辱,以陷于死亡。《詩》雲:‘其何能淑,載胥及溺。’此之謂也。”“老百姓歸向仁政,就如同水流向下遊、獸奔向曠野一樣。所以,為深潭把魚趕來的是水獺,為森林把鳥雀趕來的是鹞鷹,為商湯、周武把百姓趕來的,就是桀和纣了。當今天下的君主中如有好施仁政的,那其他諸侯都會為他把百姓趕來的。即使他不想用仁政一統天下,也是辦不到的。不過如今這些希望用仁政一統天下的人,就比如害了七年的痼疾,要尋求三年的陳艾來醫治;平時若不積蓄它,〔急來抱佛腳,便會導緻一病不起,就等于〕終身都不會得到。〔同理,〕如果不立志于實行仁政,便将終身沉溺于憂患與屈辱,直到陷入或死去或逃亡的深淵。《詩經》上說:‘那如何能辦得好,全都落水淹死了。’正是說的這個。”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言非禮義,謂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謂之自棄也。仁,人之安宅也;義,人之正路也。曠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孟子說:“自己摧殘自己的人,不能和他講什麼大道理;自己抛棄自己的人,不能和他做什麼大事情。開口便非議禮義,這便叫作自己摧殘自己;認為自己不能以仁居心,不能踐行道義,這便叫作自己抛棄自己。‘仁’是人類最安穩的宅子,‘義’是人類最正确的道路。空着最安穩的宅子不去住,放棄最正确的道路不去走,可悲呀!”
孟子曰:“道在迩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孟子說:“〔怕就怕〕真理在近處卻往遠處求,事情本容易卻往難處做。隻要人人都親愛自己的父母,尊敬自己的長輩,天下就太平了。”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獲于上,民不可得而治也。獲于上有道,不信于友,弗獲于上矣。信于友有道,事親弗悅,弗信于友矣。悅親有道,反身不誠,不悅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是故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孟子說:“職位低下,又得不到上級的信任,百姓是不可能治理好的。要得到上級的信任,是有方法的:得不到朋友的信任,也就不能讓上級信任了。要使朋友信任,也是有方法的:侍奉父母不能讓他們高興,也就不能讓朋友信任了。讓父母高興,也是有方法的:若自我反省孝心不誠,也就不能讓父母高興了。要讓孝心出之于誠,也是有方法的:不明白什麼是善,也就不能讓孝心出之于誠了。所以‘誠’是天定的道理,追求‘誠’是做人的道理。出于至誠而不能打動人心,是從來沒有過的事;而不誠心,是不能打動人心的。”
孟子曰:“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太公辟纣,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歸之,是天下之父歸之也。天下之父歸之,其子焉往?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為政于天下矣。”孟子說:“伯夷避開纣王,住在北海邊上,聽說文王興起來了,便說:‘何不到西伯那裡去呢!我聽說他是善于贍養老者的人。’姜太公避開纣王,住在東海邊上,聽說文王興起來了,便說:‘何不到西伯那裡去呢!我聽說他是善于贍養老者的人。’這兩位老人,是聲名卓著于天下的老人;他們歸向西伯,這等于天下的父親都歸向西伯了。天下的父親歸向西伯,他們的兒子去哪裡呢?如果諸侯中有踐行文王的政治的,頂多七年,就一定能治理天下了。”
孟子曰:“求也為季氏宰,無能改于其德,而賦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由此觀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棄于孔子者也,況于為之強戰?争地以戰,殺人盈野;争城以戰,殺人盈城,此所謂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故善戰者服上刑,連諸侯者次之,辟草萊、任土地者次之。”孟子說:“冉求當了季康子的總管,不能改變他的作風,田賦反而兩倍于從前。孔子說:‘冉求不再是我的學生,同學們可以大張旗鼓地攻擊他。’從這事看來,君主不實行仁政,卻去幫助他搜刮财富的人,都是孔子所唾棄的,何況為那不仁之君努力作戰的人呢?〔這些人〕為争奪土地而戰,殺得屍橫遍野;為争奪城池而戰,滿城血海屍山,這就叫作帶領着土地來吃人肉,死了也贖不了他們的罪。所以能征善戰者應該受最重的刑罰,鼓吹合縱連橫者該受次一等的刑罰,〔為了替君主搜刮财富而讓百姓背井離鄉去〕開墾草莽以盡地利的人該受再次一等的刑罰。”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胸中正,則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則眸子眊焉。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哉?”孟子說:“一個人身上存于内而表現于外的,沒有哪一處強過他的眼睛。眼睛不能掩蓋一個人醜惡的靈魂。心正,眼睛就明亮;心不正,眼睛就昏暗。聽一個人說話的時候,觀察他的眼睛,這人的善惡能躲到哪裡去呢?”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儉者不奪人。侮奪人之君,惟恐不順焉,惡得為恭儉?恭儉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 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親,禮與?”孟子曰:“禮也。”曰:“嫂溺,則援之以手乎?” 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 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孟子說:“恭敬别人的人不會侮辱别人,節儉的人不會掠奪别人。侮辱人掠奪人的諸侯,生怕别人不順從自己,又如何能做到恭敬節儉?恭敬和節儉難道可以靠甜言蜜語和笑容可掬裝出來嗎?”淳于髡問:“男女之間,不親手交接東西,這是禮法嗎?”孟子答道:“是禮法。”淳于髡說:“那嫂子掉在水裡,用手去拉她嗎?”孟子說:“嫂子掉在水裡,不去拉她,這簡直是豺狗和惡狼。男女之間不親手交接,這是平常的禮法;嫂子掉在水裡,用手去拉她,這是通權達變。”淳于髡說:“現在全天下的人都掉水裡了,您不去救援,這是為什麼?”孟子說:“天下的人都掉在水裡,要用‘道’去救援;嫂子掉在水裡,要用手去救援——你難道要我用手去救援天下人嗎?”
公孫醜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孟子曰:“勢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繼之以怒。繼之以怒,則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則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則惡矣。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間不責善。責善則離,離則不祥莫大焉。”公孫醜問:“君子不親自教育自己的孩子,為什麼呢?”孟子答道:“由于情勢行不通。教育一定要講正理,用正理講不通,跟着就要發怒。一發怒,就反而造成了傷害。〔孩子會說:〕‘您用正理教我,可是您的行為卻不出于正理。’這樣,父子間就互相傷害了。父子間互傷感情,這是大壞事。古時候交換小孩來教育,使父子之間不因追求善而互相責備。追求善而互相責備,就會産生隔閡;父子之間生出隔閡,沒有比這更不祥的了。”
孟子曰:“事,孰為大?事親為大;守,孰為大?守身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聞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未之聞也。孰不為事?事親,事之本也;孰不為守?守身,守之本也。曾子養曾,必有酒肉;将徹,必請所與;問有餘,必曰:‘有。’曾死,曾元養曾子,必有酒肉;将徹,不請所與;問有餘,曰:‘亡矣。’——将以複進也。此所謂養口體者也。若曾子,則可謂養志也。事親若曾子者,可也。”孟子說:“侍奉誰最重要?侍奉父母最重要。守護什麼最重要?守護自己〔的良心〕最重要。不失去自己的良心又能侍奉父母的,我聽說過;失去了良心又能侍奉父母的,我沒有聽說過。侍奉的事都應該做,但侍奉父母是根本;守護的事都應該做,但守護自己的良心是根本。從前曾子奉養他的父親曾晳,每餐一定都有酒有肉;撤席時一定要問剩下的給誰;曾晳若問是否還有剩餘,一定答道:‘還有。’曾晳死了,曾元養曾子,也一定有酒有肉;撤席時便不問剩下的給誰了;曾子若問是否還有剩餘,便說:‘沒有了。’準備下餐再給曾子吃。這個叫作口體之養。至于曾子,才可以叫作順從親意之養。侍奉父母能做到像曾子那樣,就可以了。”
孟子曰:“人不足與也,政不足間也;唯大人為能格3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孟子說:“當政的小人不值得去譴責,他們的政治也不值得去非議;隻有大人才能夠糾正君主的不正确思想。君主仁,沒有人不仁;君主義,沒有人不義;君主正,沒有人不正。一把君主端正了,國家也就安定了。”
孟子曰:“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毀。”孟子說:“有意料不到的贊揚,也有過于苛求的诋毀。”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無責耳矣。”孟子說:“一個人說話太随便,是因為他不必為此負責罷了。”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樂正子從于子敖之齊。樂正子見孟子。孟子曰:“子亦來見我乎?”曰:“先生何為出此言也?”曰:“子來幾日矣?”曰:“昔者。”曰:“昔者,則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曰:“舍館有罪。”孟子說:“人的毛病在于喜歡充當别人的老師。”樂正子跟随王子敖到了齊國。樂正子去見孟子。孟子說:“你也來看我嗎?”樂正子答道:“老師為什麼講出這樣的話哇?”孟子問:“你來幾天了?”答道:“昨天才來。”孟子說:“昨天來的,那我說這樣的話,不也是應該的嗎?”樂正子說:“住所還沒找好。”孟子說:“你聽說過,要住所找好了才來求見長輩嗎?”樂正子說:“我有罪。”
孟子謂樂正子曰:“子之從于子敖來,徒哺啜也。我不意子學古之道而以啜也。”孟子對樂正子說:“你跟着王子敖來,隻是吃吃喝喝罷了。我沒想到你學習古人的大道,隻是為了吃喝。”
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君子以為猶告也。”孟子說:“不孝順父母的事有三種,其中以沒有子孫為最大。舜不先禀告父母就娶妻,為的是怕沒有子孫,〔因為先禀告,他那狠毒的爹瞽叟就會從中作梗。〕雖然他沒有禀告,君子卻認為他如同禀告了。”
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孟子說:“仁的實質就是侍奉父母;義的實質就是順從兄長;智的實質就是明白這二者的道理并堅持下去;禮的實質是對這二者加以調節與修飾;樂的實質就是以這二者為樂事,快樂于是就發生了;快樂一發生,又如何能止得住哇?一止不住,就會不知不覺手舞足蹈起來了。”
孟子曰:“天下大悅而将歸己,視天下悅而歸己,猶草芥也,惟舜為然。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厎豫,瞽瞍豫而天下化,瞽瞍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此之謂大孝。”孟子說:“天底下的人都很喜歡自己,而且将歸附自己,卻把這好事看成草芥一般,隻有舜是這樣的。不能得到父母的歡心,不可以做人;不能順從父母的旨意,不能做兒子。舜盡心竭力侍奉父母,結果瞽瞍變得高興了;瞽瞍高興了,天下的風俗也就随之變好;瞽瞍高興了,天下父子間的倫常也由此确定,這便叫作大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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