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處覓知音

八五年元旦前的最後一個周日，龍語早早地來到學校，按照張校長的要求，撰寫x村小學教育教學工作經驗交流材料。

夜幕降臨時，龍語完成了經驗交流材料的定稿。他舒展了一下手臂，伸了伸腰，舒服極了，正準備收拾桌子上的草稿時，忽聞門外教室裡有走動聲音，“誰呀…”

“是我，龍，龍老師…”聲音雖然不大，但龍語一聽就知道是吳霞同學。

“你，吳霞…”龍語半開着門，話還沒說完，吳霞就推着他進了房間，不顧一切地抱着他哭了起來。龍語不知所措，任憑她趴在自己的懷裡哭泣着。

“是我不好…隻顧逼着你學習…”龍語一邊安撫她，一邊繼續對她說道：“…不然，你可能随你的父親做臨時工去了…”

前兩天，吳霞的父親來拜訪過龍語。原來，吳站長大女婿的老家有個年輕人，在他爸爸的養蚌廠做事，二十五六歲，小學文化，家庭條件殷實，當年也在城裡買了塊地皮，做了一幢三層小洋樓。

今年年初，這位年輕人曾托吳站長的大女婿來說媒，他見過吳霞，喜歡她，想攀這門親事。吳霞的媽媽為了此事，和大女兒專門走訪過一次，除了年齡大一點，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特别是城裡有房，還和大女兒在一起，這個親事應該不錯。可吳霞就是不同意，她想讀點書，不想這麼早嫁人，她就是不理解媽媽為什麼那麼喜歡有錢的人家。

吳霞的媽媽為此事，差點舊病複發。但也覺得虧欠孩子，這兩年，孩子吵着要上學，還在家裡自學完了小學課程。為遂了她的心願，這次，給了她一年的自學考初中的機會。

吳霞的父親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她曾對他說過，在河邊洗衣時，聽到村子裡比她大一點的女孩的談論。她們都說龍老師清高，不和文化低的女孩談戀愛。當然，吳霞要讀書，還有另一層意思，有個初中及以上的文化，可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将來不能比姐姐差得太多。

吳霞的父親以前沒講這些，現在開誠布公地和龍語談這些，希望他能理解一個做父親的難處。他本來想帶孩子到單位裡做臨時工，等待招工的機會，哪怕做個炊事員，也比農村強。

孩子想讀書，吳霞的父親也支持，隻是想不到的是，孩子對學習太用心了，說不定真能考上初中。“日記”事件後，他才明白，這是因為她太喜歡龍老師的緣故。當然，龍老師為了女兒的學習，也下了不少功夫。

天不遂人願，出了這檔子事後，吳霞的母親堅決不讓她到校念書了。無論怎樣，自己的女兒一定要找個富裕的婆家。

龍語答應了吳站長的要求，仍然繼續帶複習題或綜合考試題給吳霞，讓她在家裡自學。至于他與吳霞之間的事，以後看緣分了。

吳霞一聽龍語這樣說，就知道自己的爸爸來過，她擡起淚眼：“既然我爸爸來過，我就要問你，你喜歡過我嗎？”

龍語一邊用手帕輕輕地擦着吳霞滿臉的淚水，一邊用力地點了點頭。他強忍着情感，好不容易讓吳霞安靜下來。最後，他對吳霞說：“你的爸爸很開明，并不反對你我之間的交往。你媽媽也沒錯，不能為這事硬來。你很孝順，把媽媽氣壞了，要後悔一輩子的。我相信你一定會考上初中的，這是改變命運的起點，我祝福你！有緣我們将來會見面的。”

吳霞流着淚水，也無奈地點了點頭，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龍語。

龍語知道，他又一次被世俗打倒了，《梁山伯與祝英台》等四大愛情悲劇，流傳千古，無不寄托着人們對愛情自由的美好想象和悲情記憶。

有人說，生活品質是愛情的可靠基礎，貧窮的愛情會将所有的浪漫與美好的幻想一點點磨滅。龍語知道這段話太現實了，也不無道理，但絕不是唯一的，不然也不會有愛情喜劇，讓俊男靓女愛得死去活來，苦盡甘來。

龍語是凡人，雖然知道愛情的地基不是金錢，但是沒有金錢卻是萬萬不行的。他給了吳霞美好的向往，卻給自已判了無期。

這世間最好不過初見，最美不過初戀。那一刻，那一人，那一眼，從此以後，刻骨銘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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