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人:小文(化名),女,22歲
周六的“生活空間”,有着平時沒有的熱鬧,陽光透過大的玻璃窗照在身上,很溫暖,空氣中氤氲着咖啡與果茶混雜的香氣,這樣的午後,總是讓人的心情有着幾分蜜糖般的粘稠。隻是與快樂說笑的人兒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小文的落寞與憂郁,以緻我在第一時間便判斷出了她的“傾訴者”身份。
這是一個年輕且漂亮的女孩子,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龐。隻是她給我的感覺如此矛盾,她的臉上似乎還有着未褪完的稚氣,可是她的眼睛裡卻滿是驚恐不安,讓人看了,有着幾分心酸——
我的心中對愛有着别樣的渴望
我的家在睢甯鄉下。我出生時,因是女孩,讓抱子心切的父母大失所望。當時,我上面已經有了兩個姐姐。家中孩子多,經濟負擔重,我的父母整天為了生計操勞,脾氣異常暴躁,和我們很少有情感上的交流。以後,當我有了一個弟弟後,父母親更是把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到了弟弟的身上。
或許知道自己在父母心中的位置,所以我從小便是一個很乖的孩子,我不會撒嬌,也不敢向父母提任何要求,我早早地學會了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人是有情感的,我内心深處仍是渴望着被重視和被關心。每每看到别的女孩子被父親拉着手去買東西,被母親打扮的花枝招展,我都羨慕到了極點。
無數個晚上,當我聽到隔壁父母與弟弟的嬉鬧聲時,我的淚水常常打濕枕巾,我多麼渴望被父母擁在懷中,感受他們的溫暖啊,可這隻能是一種奢望。父母無暇在意我的感受,我像一朵孤獨的小花,獨自承受着成長的悲與喜。隻是我的心中對愛有着别樣的渴望。
初中還沒有讀完,我便辍學在家,我每天幫着父母親忙地裡的活。以後,當父母親看到村裡很多人從南方打工回來,掙了不少的錢,便讓我去南方打工。坐上南下的火車,對家的眷戀和對未來的惶恐,讓我的淚水一路未幹。16歲,正是一個無憂無慮的花季年齡,可是生活的原因,我卻過早地踏足社會,也為我以後的悲慘人生埋下了伏筆。
我先到了杭州,在一家玩具廠做工。因為是外資企業,工廠要求非常嚴格,我人小體弱,加上沒什麼文化,工作常常出錯,經常被管理人員罵得狗血噴頭。工廠裡的食宿條件非常差,二三十名女工擠在一間大房子裡,我又沒有什麼朋友,以緻我常常想家想得半夜哭醒。過年時,我回到睢甯,當我表示不想再出去打工時,父母對我好一頓臭罵。那一刻,我對家的眷戀全無,我知道我必須自立,因為父母親一直都不是我的依靠。
當我再次坐上南下的火車時,我變得堅強了許多。以後,我從杭州輾轉到了上海。兩年間,我在異鄉的天空下苦苦掙紮着,隻是我的生活中沒有任何奇迹出現。
2004年,厭倦了漂泊生活的我,回到了睢甯鄉下的家中。由于長時間沒有感情交流,我和父母的關系非常緊張,經常因為一些瑣事發生争吵。無奈之下,一個月後,我再次離開了家。我來到了徐州,我用打工攢下的錢,租下一間房子,然後,在一家美容學院報了名,希望能夠有一技之長,将來可以自己做點事情。
我們用體溫溫暖着對方
我每天白天上課,晚上便去美容院旁邊的一家網吧上網。這麼多年來,“泡網”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在虛拟的網絡世界,我暫時忘記了現實生活中的孤獨與窘迫,有着如魚得水般的自得。我給自己起了一個溫暖的名字——“小寶貝”,或許我潛意識裡,渴望着自己能像寶貝般被别人嬌寵。
我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去上網,喜歡坐在固定的位置。漸漸地,一個男孩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常常坐在我相鄰的座位上,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有着高挑的身材與俊朗的五官。由于我們經常遇到,有一天,我們交換了QQ号。我和這個叫小沈的男孩子常常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通過QQ聊天,有時遇到好玩的事情,我們的視線便從屏幕上移開,然後,相視一笑。小沈的笑容讓我非常感動,因為他讓我感覺到了很真實的溫暖與快樂。
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和小沈愈聊愈投機,以緻我們開始了約會。小沈的家在外省的鄉下,大專畢業後,他獨自在徐州闖蕩。或許“同是天涯淪落人”吧,相同的際遇,讓我和小沈間多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覺。在這座城市裡,我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和小沈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依靠。
有一天,我去了小沈的住處,而那天,小沈把我從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關于那天的記憶,我已十分模糊,隻有那撕裂般的痛讓我刻骨銘心。以後,我和小沈開始了同居生活。小沈在外面跑銷售,我在一家發廊做服務員。白天,我和小沈各自忙工作,晚上,回到我們租住的小屋後,我們一起做飯、吃飯,然後守着一台破舊的電視機,看到昏昏睡去。
那時,我的年齡讓我無法說清我和小沈之間的感情,隻是日後,當我回憶起這段感情時,我感覺和小沈之間更像是兩個無助的大孩子,我們用體溫溫暖着對方,也在溫暖着自己。
轉眼間一年過去了,平靜的同居生活漸漸被争吵代替。中國有句古話,“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同樣适用于處于現代同居生活中的男女。由于收入有限,我和小沈終日被經濟所困擾着,以緻經常因為錢的事而發生口角。感情是非常脆弱的東西,況且,我和小沈的感情基礎本來就很薄弱。在日複一日的争吵中,我對這段感情漸漸失去了信心。
他給了我一直想要的感覺
我終日被感情所困擾,以緻做事情無精打采。一天,店裡來了兩個客人,其中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睛總盯着我轉,直勾勾的眼神,有着些許的放肆,讓我感覺渾身不舒服。
以後,他再來時,總是和我套着近乎。起初,我對這個叫大威的男人很反感,但架不住他的甜言蜜語,況且他出手闊綽,經常給我們小費,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成了店裡最受歡迎的人。
以後,當大威單獨約我出去玩時,我似乎沒有了拒絕的理由。大威帶我去吃飯,帶我去公園、去爬山。他似乎很會揣摩我的心思,将我照顧得無微不至。他給我買各種好吃的、好玩的。
有一次,我看到一個小朋友手裡拿着一支棒棒糖,眼睛不由地多盯了會,因為小時候,我曾無數次眼饞别的小朋友手裡的棒棒糖,可是粗心的父母隻會買給弟弟,而不會買給我,大威似乎看出了我對棒棒糖的渴望。
幾天後,他約我出來時,将一支棒棒糖遞到了我的面前,一支非常漂亮、非常卡通的棒棒糖,那一瞬間,我開心地跳了起來。那晚,我拿着那支棒棒糖,那種被關心的感覺讓我幸福到了極點。
有一次,我和大威去爬山,當我說走不動了,大威将我背了起來。大威的背厚實而溫暖,趴在他的背上,我的眼淚嘩嘩地落了下來,因為大威給了我父親般的感覺,那是我一直想要的被呵護、被寵愛的感覺。
大威對我的好讓我漸漸地依賴上了他,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在意過我。大威叫我“小寶貝”,他說他要照顧我一生一世。我相信了大威的話,有一天,當他要求我搬過去與他同住時,我答應了。我回到和小沈的住處,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沒有和小沈告别,便決絕地走了。因為這時大威已經占據了我全部的身心,我在他的身上寄予了我全部的希望。
他終于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我來到了大威的住處,開始了我們的同居生活。剛開始的時候,大威對我還可以,可是幾個月後,他好吃懶做的習性漸漸暴露出來,而時間最終剝去了他的僞裝,讓他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大威曾經告訴我他是做網架工程的,事實上,他沒有正式工作,隻是靠給朋友打雜混日子。有錢了,他就胡吃海花,沒錢了,他就悶在家裡睡大覺,或者向我要錢。大威對我說,我們住的房子是他自己的,可是有一天,當房東上門來催繳房租時,他的謊言不攻自破。大威的種種讓我非常失望,但當時我已經懷有身孕,于是,我還是決定和大威結婚。
我帶大威去見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對這樁婚事非常冷淡,他們沒有對大威發表任何看法,隻是希望他能買一套房子,畢竟住房是頭等大事。
回到徐州後,我向大威重申了我父母的要求,未承想,大威大發脾氣,他說他沒有錢買房子。我賭氣說:“不買房子,就不結婚了。”大威惱羞成怒,一把揪住我的頭發,對我大打出手,他邊打邊罵道:“你居然敢威脅我,你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是蹲過牢的,你不和我結婚,我就殺了你,殺了你全家。”那一刻,大威的兇神惡煞讓我瑟瑟發抖。
以後,我從鄰居口中得知,大威曾經因“防衛過當”,被判入獄十二年,我認識他時,他剛從監獄裡出來半年多。鄰居們都說:“你怎麼這麼傻啊,怎麼能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呢,我們都替你惋惜。”我欲哭無淚,由于涉世不深,我被大威的花言巧語蒙騙了。
雖然很多人都勸我離開大威,但懾于他的淫威,不久,我還是挺着大肚子嫁給了他,而我的軟弱帶來的卻是無休止的傷害。
婚後,大威更加肆無忌憚。他每天睡到很晚起床,然後,和一幫狐朋狗友打麻将、喝酒,我稍有不滿,大威對我就是好一陣拳打腳踢,為了保護肚裡的孩子,我總是拼命護着肚子。以後,為了生計,我和大威開了一家燒烤店。
剛開始時,他還有着幾分熱乎勁,一個月過去後,他便不願做任何事情了,而且經常帶一幫朋友來吃吃喝喝,我們是小本生意,根本經不起這番折騰,不久,燒烤店關了門。
我的臨産期快到了,大威不管不問,依然在外面花天酒地。當我在醫院誕下女兒時,大威還不知道在何處尋歡作樂呢。我在病床上躺了一個多星期,大威隻露了幾次面,看到别的女人被丈夫與家人寵愛着,我的眼睛都哭腫了。
做了父親的大威依然沒有任何責任感,整天看不到他的身影。女兒四個月的時候,為了養活自己和女兒,我不得不出來工作。由于沒有奶吃,加上哭鬧,女兒瘦得皮包骨頭,我心疼極了。當我想辭去工作,回家帶女兒時,工友們都勸我說:“你不上班,你們娘倆都得挨餓。”我失聲痛哭。
大威不給我家用不說,反而三天兩頭來問我要錢,我不給,他就打我,我被他打怕了,不得不滿足他的要求。我的奶奶去世了,我東挪西借,湊了五百元錢,由于我還要上班,便将錢交給大威,讓他帶着女兒先去鄉下奔喪。可是當我到了鄉裡後,大威卻告訴我,錢被小偷偷了。我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話,因為他已經這樣騙了我很多次了。我沒有想到大威會卑鄙到連“燒紙錢”都要騙來花的地步。
那天,在奶奶的棺木前,我哭得傷心欲絕,一來我想念奶奶,二來我哀歎自己的命運,有人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而我真的投錯了胎,嫁給了大威這樣一個不務正業、遊手好閑的男人。
大威的所作所為讓我對他徹底失去了信心,考慮再三後,我向他提出了離婚。可是大威惱羞成怒,他又一次威脅我說,如果我和他離婚,他就會讓我家破人亡。我再次被大威吓到了,我害怕他會傷害我的家人。
我繼續活在大威的淫威下,生不如死的感覺讓我很多次想自殺,因為這場噩夢遙遙無期,讓我對未來失去了信心。可是看看可愛的女兒,我又打消了死的念頭,我童年時缺失了很多的快樂,我不想讓女兒步我的後塵,我想盡我所能給予女兒一份好的生活。女兒現在是我活着的全部理由與希望……
小文的眼睛裡有着受驚般的忐忑,讓人心酸不已。在傾訴的過程中,她還有着許多孩子氣的語言,畢竟她才隻有22歲,對于很多城市女孩來說,此時,還在享受着父母的寵愛,或者沐浴着愛情的光輝,可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而且生活一團糟。涉世不深,以緻被蒙騙,看似是這樁悲劇發生的原因,可是深究下去,小文父母從小對她的忽視,不能不說是以後很多事情的誘發因素。我告訴小文,她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要勇敢地面對出現的問題,才能給自己以及女兒一個很好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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