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辛佳寒 女 33歲 酒店職員
剛剛分手一個月的時間,辛佳寒還沒從失戀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要接受殘酷的事實是需要勇氣的。自從意識到自己從此真要一個人過了,她就不停地在電腦上寫那些悲傷的文字,不停地流眼淚。
但現在,她有些領悟了。真正愛她的人是不會讓她傷心流淚的,昨日的幸福已成為一種痕迹,有時放手就是對兩個人最大的成全。如果自己的離開真能換取三個人的幸福,那她願意放手。
至于那個曾經最愛也最傷自己的男人,她引用了一句話——
因為彼此傷害過,所以分手後不可以做朋友;因為彼此深愛過,所以也不可以做敵人。于是,就隻能成為一對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一個月前的那一天,我被他冷酷無情的話刺傷得千瘡百孔。
那天晚上他上夜班,我有事給他打電話,他的語氣不太好。那段時間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問他為什麼,他說在單位不順心。從去年2月時起,他突然就變瘦了,回來也不願說話,心事重重的。他總說是因為單位的事,我勸過他,要是實在不開心就不在那兒幹了,反正自己有技術,不愁找不到新工作。他不置可否。
那天,我以為他還是因為單位裡的事兒不痛快,他自己也那樣說。我沒太在意,和往常一樣好言相勸,讓他不行就跳槽,沒必要非在這地方熬着。他卻突然煩躁起來,說什麼我總是誤會他,還表白地說“我告訴你我什麼事兒都沒有!”然後氣哼哼地挂了我的電話。
我很生氣,執拗地把電話撥回去,問他到底怎麼了。接下來我聽到了這輩子最刺傷我的一席話,那些話就像一顆顆炮彈,隔着電話向我丢過來,瞬間就把我炸得粉身碎骨!我受了驚吓一般把手機猛地甩出去。手機掉到了床上,他的聲音還在響,但說的什麼我都聽不清了。為了躲開他刺耳的聲音,我轉身向房門走去……
等我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大街上了。天上飄着雪花,雪花落在地上化了,落在我身上的化了又結了冰。我打了個寒戰,才發現自己光着腳穿着拖鞋,身上隻有一套薄睡衣。眼淚又流出來,風一吹,臉上涼飕飕的,身體凍得發僵,可比起心裡的寒冷,這些似乎都不算什麼。
我大聲對自己說:“不會的!我肯定是聽錯了!老公對我那麼好,他那麼愛我,我們在一起十年了,他從沒對我那麼兇過!肯定是因為工作心情不好,他才對我說那些話的!”
我想再給他打個電話,希望再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時,他能告訴我他剛才說的都是假的,都是言不由衷的氣話。可是,我沒帶手機,手機被我丢在床上了。
我不知自己怎麼回的家,大概走的時候失魂落魄,門也沒鎖。回到家,我換了衣服坐到床上,正想着要不要給他打電話,手機卻響了——是他。我接通電話放在耳朵邊。他的聲音又變成我平時熟悉的樣子了,平靜、溫和。他說讓我别生氣、别多想,他說他剛才說的都是氣話,都不是真的。很奇怪,我聽到了自己想聽的這些話,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好像他和他說的話都和我沒關系似的。
挂了電話,我躺到床上,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凍了半天也不覺得冷,夜已深了也不覺得困,就睜着眼睛直到天亮,腦海裡像過電影一樣,想的全是這十年來我和他之間那些幸福的事。
關于自己的愛情,辛佳寒說,那是木頭對火的情意。木頭對火說:“抱我。”火擁抱了木頭,木頭于是微笑着慢慢化為灰燼。
“當木頭愛上烈火就注定要被燒毀。”她說。這也許就是她對愛情的定義:燃燒和毀滅。
十年前,風華正茂的辛佳寒認識了帥氣的盧緯,雖然兩人在外人看來不那麼般配,但第一次遭遇愛情的辛佳寒還是把自己像塊單純、幹燥的木頭一樣投進了愛情的火裡。
直至現在化為灰燼。
我23歲大學畢業,因為外形和英語都不錯,被招進酒店做公關,後來升了公關部經理。他那時是酒店後勤部的員工,負責消防監控的。
其實我們在那之前就認識了,不過是普通朋友。那年聖誕節,我們一起去給酒店買東西。路上,他對我說,他早就喜歡我了,問我“能不能做比朋友更進一步的朋友?”我問:“那是什麼樣的朋友呢?”他說:“是一生一世的那種。”我笑了。沒有特别的激動,卻從心底感到了喜悅。
這就是我們戀愛的開始。那時他家的經濟條件并不是很好,他高中畢業,工作平平,工資也不高。在旁人看來,我們兩人要談戀愛甚至結婚,幾乎不大可能。但我不管這些,我不圖别的,就圖他這個人。
我們戀愛了三四年,我從不懷疑他對我的感情。他為我付出了多少我都看得到。他掙錢不多,但會攢錢給我買禮物。記得我過生日,他請我吃飯,一會兒拿出一盒蛋糕,點上蠟燭讓我許願;一會兒拿出一塊依波表,給我戴在手腕上;過幾分鐘,又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個首飾盒,打開,裡面是一款精緻的首飾,雖然是仿真首飾,但我真的很開心。都說男人是現實的,最不懂得浪漫,可他卻肯花這麼大心思為我營造浪漫氣氛,可見他有多麼愛我!
我看着這些生日禮物,忍不住心疼地說:“買這麼多禮物,以後别花這麼多錢了,有心就足夠了。”
可是他說:“還有最後一份禮物。”
我特别吃驚:“還有?是什麼?”
他把嘴湊過來,在我臉上親了一下:“這是今天的最後一份禮物。生日快樂!”
那種場景、那種幸福,每次想起來都令我陶醉。說起來很少有人相信,我們的愛情一直都保持着這種溫度,從沒像别的情侶那樣,一旦朝朝暮暮就變得平平淡淡。
當我們談婚論嫁的時候,他父母剛好移民去了美國。他們也都很喜歡我,但他爸說,要是我們結婚的話,以後再想把我們辦出國可能會比較麻煩。他們想在國外打拼幾年,有了基業,就把兒子帶出去。我們當然也想一起出去,于是就沒辦結婚手續,隻是住在了一起。
從戀愛到現在整整十年了,這十年,我們過得像夫妻一樣,卻始終保持着戀愛的激情。每天上班之前,我們都要相互親一下才分開,有時他已經走到樓下了,想起還沒吻别,就會爬上樓,回到床邊,親過我之後再走。有時他上夜班,一晚上看不見我,就發短信問我:“你想我嗎?”我說:“想。”他又問:“有多想?”我想了半天不知怎麼形容,隻好實話實說:“好想好想!”現在想想真的挺肉麻的,但卻是我們真實有過的甜蜜。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得太投入了,朋友都說我愛得沒了自己。我隻是覺得,他對我付出了那麼多,我就該為他付出更多,甚至全部。
在我心裡他就是一切,除他以外,我再也看不見任何男人。其實,追求我的人一直都很多,我的工作性質能接觸到很多優秀男人,追求者裡不乏企業經理或公司老闆,有些真的很癡情,但我絲毫不為所動。我要對我們的愛情絕對忠誠。為了他,我關閉了所有讓别人愛我的門,連普通的異性朋友都很少來往,不然我會覺得對不起他。
我也從沒懷疑過他對我的忠誠,在我的詞典裡,沒有“背叛”這個詞兒。雖然有時候和他一起看電視,看到有婚外戀或第三者的情節,我也會捏着他的鼻子對他說:“你身邊要是有别的女人出現,趁早讓她們離你遠點兒。你是我的,誰也别想搶走。”但那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是我向他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而已。
我們都設想過未來。想象中我們會一起出國,在國外生好幾個孩子,兒子都長得像他一樣帥,女兒都長得像我一樣漂亮……
這幾年,我們一個學英語,一個學廚師,都在為出國做準備。我連護照都辦好了,可是偏偏好事多磨。前年差一點沒走成,去年趕上經濟危機又沒走了,今年本打算再申請一次的,可還沒等開始,我們的感情卻遇上了大風暴。
愛情要是真的沒了,任何眼淚和挽留都徒勞無功。辛佳寒不是不能接受分手的事實,她隻是受不了愛人的欺騙和背叛。
還有,讓她最無法接受的是,十年恩愛,盧緯竟不肯承認他曾經愛過自己。
那晚我一直沒合眼,胡思亂想了一整夜。第二天他回來了,表情看上去和平常一樣。我的希望又升了起來:昨晚聽到的一切肯定都是我的幻覺。
晚上,他在網上聊天,我像往常一樣走過去,想看看他在和誰聊。以前我也看過他聊天,他從不避諱,還給我介紹對方是誰。可這次,他卻一下把電腦關了,臉冷下來不理我。
我有了不好的預感,所有不好的念頭都回來了。我們兩個有些尴尬地僵在那兒,誰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還是我先忍不住開了口。
我還是問了:“你昨天晚上說的都是真的嗎?”
他猶豫了一下,用豁出去的語氣說:“對!都是真的!”
“你說,你早就愛上别的女人了,都是因為我的存在才不能和她在一起?”
“對。”
“你說,你從來就沒打算要帶我出國,讓我辦護照隻是為了穩住我?”
“是。”
“你還說,你從來沒愛過我,十年來從來都沒真的愛過我,是嗎?”
“沒錯。”
“……”
我說不出話了,腦海裡又開始過電影,全是幸福的場景,我過生日時的禮物,每天分開前的親吻,幾天前情人節的快樂……就連昨天白天,一切也都還是好好,怎麼能說變就變了呢?我是不是在做噩夢,還是十年來我都沒清醒過?他說他早就愛上别的女人了,從去年2月份開始他的心就不屬于我了,為什麼不對我說呢?為什麼要騙我,又為什麼不把我一直騙到底呢?就因為我說過讓别的女人離他遠點兒嗎?就因為我愛他愛得太深了嗎?他說我的愛讓他感到束縛,感到不自由,難道我連愛他都是錯的嗎?
我想不清楚到底哪裡出了狀況,思維亂成一團,理不出頭緒。我多希望他能過來哄哄我啊,對我說他不過是想吓吓我。可是,我卻聽見他在說:“咱倆在一起根本就不合适,還是分手吧。”
我于是又一次被打垮了,跌坐在椅子上,除了臉上不停流着的眼淚,全身都不會動了。
我就那樣坐到深夜。他在一旁的床上折騰,一會兒坐起來,一會兒躺下去,唉聲歎氣的,看上去比我還痛苦,好像被抛棄的是他而不是我。
他問:“你打算就這麼耗着嗎?能耗多久?”
我不說話。
他又問:“要不要我叫警察來請你走?”
我還是不說話。
他氣得一摔枕頭,倒頭睡了。我看着他硬邦邦的後背,不相信他真的能睡着,如果他真能在我的注視下睡着了,那說明我在他心裡真的已經毫不重要了。
他睡着了。我又睜着眼睛過了一夜。
我們一直耗到轉天下午,誰都沒吃沒喝。我一點都不覺得餓,身體機能好像都停止了,比思想還要麻木還要僵硬。可是,我怕他會餓。以前我從沒讓他挨過餓,不管他下班回來多晚,我都給他做好吃的,看着他吃完我才睡。自己受多大傷都沒關系,可我就是受不了讓他受苦。
我起身,沖了一杯鹽糖水遞給他,好心地對他說:“喝點吧,别熬壞了身體。”他卻一把把水杯打掉了。玻璃杯摔在地上嘩地一聲碎了,碎片迸得到處都是,我的心也在那一秒鐘變得四分五裂,再也不完整了。
我的眼淚又流出來了,即使哭了心裡也還是愛着他。真愛的話就該放手,愛他不就是要讓他快樂嗎?既然别的女人比我更能給他幸福,我為什麼不能放棄他呢?
“我會……成全你的!”我艱難地說。
他聽了猛然擡頭,臉上是驚訝之後極力掩飾的狂喜。
“我就是覺得舍不得……”我終于哭出了聲。
越過他的肩膀,我環顧整個房間,眼淚籠罩下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過去和未來也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後 話
盧緯走了,帶着擺脫過去的一身輕松,把辛佳寒一人留在了原地,或許,是她自己留戀着不想走。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聽着悲傷的音樂,在電腦上不停地寫着文字,寫他離去後自己的心碎,寫心裡滴血的痛楚,寫不願面對的現實。愛了十年,她最好的年華都過去了,33歲的年紀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一無所有的凄涼任誰都會受不了的。
雖然是她自己願意成全盧緯主動放手,也懂得“放棄也是一種智慧”,但她還是做不到真的灑脫。她在回憶中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自己,沉浸在悲傷裡不能自拔。
其實又是何苦呢?不如從今天開始,學着對自己好一點,因為女人——“沒有歲月可回頭。”
聞心語
聽說過一個寓言故事:一個旅人背着行囊行走,每看到一樣漂亮的東西都會撿起來放進背包裡,慢慢地,背包變得越來越沉重。他走啊走啊,兩條腿變得越來越沉重,背上的背囊仿佛一座山似的壓着他,讓他舉步維艱、氣喘籲籲。
有人經過他身邊,問他:“為什麼不把包裡的東西丢掉一些?”他搖搖頭說:“不能丢,都是些美好的東西。”又一個人經過,問他:“為什麼不把包裡不重要的東西丢掉?”他還是搖搖頭說:“這些東西都很重要,不能丢。”幾乎每個人都建議他把背包裡的東西放棄一點點,可他都拒絕了。所有的人都搖頭歎息着從他身邊走過。
最後,這個人死了,被他不斷撿起而不肯丢掉的東西累死了。人們打開他的背包,發現他拒絕放棄的那些美好、重要的東西,不過是一堆石頭。
人活着,每天都在不斷撿起一些東西,幸福的,快樂的,痛苦的,失落的……人的心就是那個背囊,它的承載能力其實是很有限的,遠不如我們所希望的那樣能裝得下任何東西。所以,行走在人生這條路上,我們需要時時檢視自己的背囊,把值得珍惜的留下,把沒有用處的東西及時丢棄,不管它們曾陪伴過我們多長時間。譬如一份長久的愛情,一旦愛不在了,就不必再過多回憶,沉浸在回憶裡,隻會羁絆自己向前的腳步,不如丢棄。
今天的放棄是為了明天更多地擁有,輕裝上路才不會被心裡的重壓累死——千萬别做那個愚蠢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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