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中的性管理。
宮廷中的性管理
宮廷中有那麼多妃嫔等待着皇帝去寵幸,多得連皇帝也記不清;有那麼多宦官,其中不乏曠男怨女,所以不在性問題上加強管理是不行的。這種管理,到了明代達到了一個相當嚴密與制度化的程度。可是,其中充滿了荒唐、壓迫和無恥。
這種管理,首先是對皇帝性生活的管理。明朝管理皇帝卧房事務的機構稱為敬事房,最高的負責人稱為敬事房太監,其任務是安排、記載皇帝和後妃。在皇帝和皇後性交時,敬事房太監必須詳細記錄年、月、日,以作為受胎的證據。皇妃和皇後不同,皇帝所寵愛的妃子都各有一張綠牌,即末端染綠的名牌,在侍候皇帝吃晚飯時,敬事房太監會把十幾張或幾十張名牌置于大銀盤中,和晚餐一起端到皇帝面前,等皇帝餐畢,他就跪在皇帝面前聽候指示,如果皇帝無意找哪個妃子過夜,說一句“退下”即可。如果皇帝要找哪個妃子過性生活,就把這個妃子的名牌翻轉過來,放回銀盤。敬事房太監退下後,把名牌交給别的太監,他則通知這個被選中的妃子香湯沐浴,做一切必要的準備工作。皇帝就寝的時間到了,他就脫去妃子全身衣服,用羽毛制成的毛衣裹住她赤裸的身體,背她入皇帝的寝宮。這是為了防止有人暗藏武器帶入皇帝寝宮所采取的安全措施。然後,敬事房太監和另幾個太監就守候在皇帝寝宮外面,等候皇帝過性生活結束,如果規定的時間到了,太監就會高呼“時間到了”,皇帝如果沒有回聲,他就再次呼叫,如此反複三次,就一定要把妃子背回去。同時,敬事房太監要記錄年、月、日、以作為日後受胎的證據。生孩子與否,對妃子日後身分的高低有很大影響。
明朝的這種制度,很難考證是從何時開始的,直到清朝,還承襲着這種制度,因為清世宗認為這種制度對查清子女是否确鑿地出自皇帝血統,從而對皇位繼承問題有很大關系,同時也可對後代的皇帝縱欲有一些限制。
由此看來,敬事房太監在這個問題上權力很大,雖然從表面上看,皇帝的性生活決定于皇帝的意志,但是在名牌放置、準備工作、運送妃子、掌握時間、檔案記錄等具體環節上都可以鑽空子,做手腳,妃子們如果得罪了敬事房太監就可能倒大黴,所以她們對敬事房太監都很巴結,常給太監們一些好處。此外,在後宮中,皇後具有發言的權利,皇帝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妃子的住處,須事先有皇後的文件通知那妃子,文件上還要蓋皇後的印信才算有效。如果沒有這個文件,皇帝即使到了妃子門外,也不能進入妃子的房間。在後宮中,皇後對皇帝和妃子的過往擁有否決權。
這些制度似乎較為嚴格。被譽為明朝中興之主的明孝宗,因為未納皇妃,許多貴族和大臣都極力勸谏,希望他能仿照古制,設立12個皇妃,以使子孫孳衍繁盛。
當時,孝宗雖然同意,但最後因囿于皇後的限制而未能納妃。所以曆代皇陵中,都葬着許多皇妃,而隻有孝宗陵中隻葬着夫妻兩人。這種事是絕無僅有的,明代學者叙述此事時是有褒有貶的。
按說,封建皇帝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怎麼過性生活還要受限制?這是因為,如果違反了祖訓、古制,大臣們就會進谏,而在性生活問題上被臣下說不規矩,那是相當丢臉與難堪的。這些皇帝盡管實際上荒淫無度,但真正願意背一個“淫”名的畢竟很少。整個明朝,隻有武宗全然不顧這些制度,肆意淫樂。而有些皇帝則是偷偷摸摸地縱欲,如微服外出冶遊。清朝時,作為離宮的圓明園未受到這種制度的約束,所以乾隆帝就常到離宮去搞“性自由”了。
在内廷和宦官并列的是女官,她們的聲勢從表面上看雖然不如宦官,但是即使是身兼重職的宦官如果不和女官合作,也無法充分發揮其影響力,有許多壞事,都是女官和宦官勾結而形成的。
明朝的公主下嫁後,就遷居宮内的十王府。這時,皇帝就會派給她一個貼身服侍的老女官,這個老女官被稱為“管家婆”,對許多事有相當大的管理權。驸馬如蒙公主召見,從皇城宅第前往宮中去叙夫妻之情時,面臨的最大難關就是這個“管家婆”,必須重金賄賂。因為如果沒有“管家婆”的傳達,驸馬就無法見到公主。
這樣,就出現了不少不幸事件。明神宗胞妹的丈夫就是因為對女官賄賂得不夠,所以無法會見公主,最後患神經衰弱症去世,公主也隻好守寡一輩子。還有一次,神宗最寵愛的一位公主召驸馬入宮,當時老女官正和她相愛的宦官飲酒作樂,驸馬未經她的傳達,就擅自入宮。老女官知此事後,非常生氣,便趁着醉意把驸馬趕出宮外,又把公主狠狠地責罵了一頓。公主氣憤難平,打算第二天去禀告母後,但想不到老女官已“惡人先告狀”,公主反被母後痛斥。被趕出宮的驸馬想入朝替自己申辯時,那個和老女官相好的宦官和他的一夥人已守候在門外,把驸馬打得渾身是血。這件事鬧大了,最後,驸馬被冠以無禮之名,送入大學進修,并且罰他三個月内不準進入宮廷;老女官則轉任他職;那個宦官卻沒有受到絲毫責備。從這件事也可以看到宦官與女官們跋扈到了何種地步。
宮廷中除了女官以外,還有穩婆、奶婆和醫婆。穩婆就是收生婆,平時也常叫“老娘”,按照蔣一葵《長安客話》卷二的說法,宮廷所需的穩婆都要在民間收生婆裡預選,然後把預選出來的穩婆的名字登記在冊,以備需要時選用。被選進内廷的穩婆除了接生以及選奶口(乳娘)時看“乳汁厚薄,隐疾有無”之外,還在宮廷選美時起着重要作用,不僅要參預辨别妍媸,而且要對女性作裸體檢查,如皮膚、乳房、陰部等,在貞節觀十分盛行的明代,還要檢查選入宮内的女子是否。《漢雜事秘辛》中所講的梁瑩選後以前被吳裸體檢查的事,則是一個比較著名的例子。
東漢第十一任皇帝劉志要娶大将軍梁冀的小妹梁瑩為後,那時梁瑩15歲。經劉志派遣,宮廷女官吳去梁家對梁瑩進行體檢。吳先檢查梁瑩走路是否正常,梁瑩輕移細步,舉止優美。吳再摘其耳環,解其發髻,看有無脫發現象。繼而檢查其關鍵部位,脫盡衣褲,但見梁皮膚滑膩,冰肌玉潔,證明無皮膚病。乳房已發育隆起,說明性生理發育正常,并與年齡相符。肚臍稍陷,能容下半寸珍珠,屬于優美型的肚臍。以後,吳又請梁躺在床上,檢查前後陰處,見後陰、肛門沒有痔瘡,前陰也發育正常。吳還一無遺漏地檢查了梁的腋窩與腳底,結果是一切正常而優良,于是梁瑩就合格地成了劉志的皇後。
這種檢查,到了明代更擴大化了,常常是大規模地進行的。例如天啟元年(1621年),16歲的明嘉宗按慣例将舉行大婚禮,于是在全國進行了聲勢浩大的選美活動。朝廷派了多路人馬到全國各地物色出13歲至16歲的淑女5000人,在付出一些銀币作為聘禮後,就責令其父母在正月裡把她們送到京師(北京)待選。
在京師集中後,皇帝分遣太監進行第二次挑選,每百人排成一行,按年齡大小排好,逐個察看。第一批淘汰了1000名稍高、稍矮、稍胖、稍瘦的女子。次日,留下的女子們仍像上一天那樣列隊,太監們以極挑剔的眼光察看她們的眼、耳、口、鼻、頭發、皮膚、頸項、肩膀、背部,隻要有一處不合規定,就立即除名。繼而又讓她們自報姓名、年齡、籍貫,以觀察她們的音色和神态,如果口齒不清,嗓音粗濁,或應對慌張的,又須出列,這樣又淘汰了2000人。第三天,太監們以尺量那些秀女的手腳,再叫她們走幾十步以觀步态,再除去1000名不合格者。那最後1000人又被一些穩婆帶入密室,“探其乳,嗅其腋,扪其肌理”,經過又一番令人難堪的折騰之後,入選者隻餘下300人了。這300名女子被禁在宮中一個月,由專人熟察她們的性情言論,進而判定她們的性格、作風、智愚與賢惠否,通過這一過程,挑出了被認為是“秀色奪人,聰慧壓衆”的佳麗50人,即被熹宗封為妃嫔。5000人中隻選50人,可謂百裡挑一。在挑選過程中,穩婆起着相當重要的作用。
當時除宮廷外,官府也少不了穩婆,如辦案時驗女屍,常由穩婆出場以檢驗私處;對于女子遭人,也總由穩婆進行探驗。
關于選養奶婆,明朝時北京東安門外稍北有禮儀房,是選養奶口以候内廷宣召之所,俗稱“奶子府”,有提督司禮監太監管其事。每季選奶口40名,蓄養于内,稱為“坐季奶口”;另選80名,僅注其籍,仍令其住在自己家中,稱為“點卯奶口”。“點卯奶口”是候補人員,如果“坐季奶口”不夠用了,即以“點卯奶口”補充。選奶口時,北京附近的宛平、大興二縣及各衙門廣求軍民家有夫之婦,年15以上、20以下,夫男俱全,形容端正,第三胎生男女僅3月者,作為候選人。
選時,令穩婆檢驗有無隐疾,具結起送,候司禮監請旨,差内官出,合各衙門所送奶口會選之,然後決定。入選後,每口每日給米8合,肉4兩,光祿寺寺領每年更番什物,每季煤炭雜器,兩縣召商辦送。每遇宮中宣取,則就中選取一人,易高髻、新衣、宮妝以進。奶口一留用,則是“終身制”、“鐵飯碗”,一般無出宮之理。
穩婆與奶婆對宮廷事務當然都有一定的作用,有作用就可能有一定的權勢與影響。穩婆的作用主要在選女入宮時和接生時,這些時機都比較短暫,事情過去了,一切就過去了。但奶婆的作用則是較長期的,她一旦哺皇子皇孫乳,皇子皇孫就會記她一輩子,所以奶婆一旦入宮,無有出理。如果奶婆所哺的皇子皇孫登基即位,那麼這個奶婆更是身價百倍,還會受爵冊封。例如,東漢安帝封奶媽王聖為“野王君”;順帝封奶媽宋氏為“山陽君”;靈帝封奶媽趙娆為“平氏君”;唐中宗封奶媽幹氏為“平恩郡夫人”,封奶媽高氏為“修國夫人”;睿宗封其子(玄宗)的奶媽蔣氏為“吳國夫人”,封莫氏為“燕國夫人”;元朝時,世祖封皇子燕王的奶媽趙氏為“豳國夫人”,封奶媽的丈夫鞏性祿為“性育公”;成宗封奶媽的丈夫為“壽國公”;仁宗封奶媽的丈夫楊性榮為“雲國公”;英宗封奶媽忽秃台為“定襄郡夫人”,封她的丈夫阿來為“定襄郡王”;明朝時,成祖封奶媽馮氏為“保重賢順夫人”;等等。
皇帝所以待奶婆好,不僅由于從小吃她的乳汁而有感情,而且是為了符合封建禮教的規範需要,因為吃過奶婆的奶,所以也要有一點孝敬之心。奶婆年紀輕輕就别夫别子而入宮,甚至終身不能再出,這實在是非常殘忍的事;她們年紀輕(15歲至20歲),已有過性經驗但入宮後隻能永遠孤眠獨宿,杜絕性生活,這也是十分殘忍的事。但是,有的奶婆又會因所哺之皇子皇孫登基而權勢傾人,能對皇帝施加種種影響,所以在中國曆史上奶婆在宮廷中與人私通、結黨作亂的也非個别。例如漢安帝時,其乳母王聖母女和宦官江京、李閏等勾結在一起,诽謗太後,打擊太後的家族,煽動内外,任性而為,曾逼得宰相楊震服毒自殺,最後把太子也廢了。
明朝的奶婆客氏之興風作浪、危害社會,前面已經叙述過了。
最後還有醫婆。醫婆就是賣藥治病的女子。到了明代,由于貞操觀念的影響,婦女有病不願請男醫治,如必要時,也隻能隔帳搭脈,觀察病情,在這種情況下,醫婆就應運而生。賣藥治病本來無可非議,但在民間的醫婆走家串巷,播弄是非;有時賣假藥,賣春藥,替一些婦女打胎;有的還以揭露陰私相要挾而敲詐勒索。醫婆被選入宮中的,一般素質較高,工作謹嚴,但以醫術幫助有的嫔妃宮女治療不可告人的隐疾,幫助她們壓抑、激發性欲以緻打胎的也有。從曆史上還沒有發現醫婆有什麼參預政治、釀成大亂的事情。
至于一般宮女,則是被嚴格控制,苦楚甚多,完全是受壓迫者。蘇海若的《皇宮五千年》雲:
宮中選高年知書内官,教習宮女讀《女訓》、《女孝經》等書。率教者升女秀才、女史、女官正,司六局掌印。有罪墩鎖,或罰提鈴。每夜自乾清宮門提至日精門、月華門,仍還乾清宮前方止。徐行正步,風雨不敢避,高唱天下太平,聲援而長,與鈴聲相應,此舊例也。昌啟之際,複設“闆著”名色以苦之。闆著者,向北而立,屈腰舒兩手,自扳兩足。不許體曲,曲則夏楚亂施。立移時許,其人必頭暈目眩,僵仆卧地,甚有嘔吐成疾,至殒命者。又凡内廷選入宮女,未有名位,則曰某人女,必連其父之名,恐得寵後,防僞充也。
宮女們一經選入宮内,便失去自由,大都是衣食菲薄,住所簡陋,終身苦役,不能與父母相見。繁重的禮節,森嚴的禮節,不時的淩辱,幾乎無出頭之日。她們即使生病,也得不到有效醫治,因為明朝規定:“宮嫔以下有疾,醫者不得入,以證取藥。”宮嫔尚且如此,宮女自不待言。據《明宮史》載X橋西、棂星門迤北羊房夾道(今名養蜂夾道),有内安樂堂,“有掌司總其事者二三十人。
凡宮人病老或有罪,先發此處,待年久方再發外之浣衣局也。”這就是說,宮人得了病,或是年老了,要和有罪的人一樣,發到這裡,靠自己的生命力延續時日,或者等死。如果少數人偶被皇帝看中,地位略有改變,生得子女者尚能晉封,否則也隻能幽閉深宮,此一生。
明末陳的《天啟宮詞》雲:
六宮深鎖萬嬌娆,多半韶華怨裡消。
燈影獅龍娛永夜,君王何暇伴纖腰。
這首詩很深刻地反映出宮女凄清怨恨的心情。在宮廷中還有不少殘酷的鬥争,宮女如被皇帝幸寵,實際上也許是大禍臨頭。這種情況史不絕書。
這些宮人一生鎖閉深宮,供帝王玩弄、使役,其悲慘命運與前朝的宮女并無二緻。宮人死于宮中,如果不是有名的,例不賜墓,而行火葬。明代宮人火葬,一在阜成門外五裡許的靜樂堂。堂前有磚穗二井屋,其形如塔,塔南辟方尺之門,平時謹閉,井前結洞,四方通風。宮人無資格進墓地的,都以此為火葬之所。到了嘉靖有貴嫔捐赀買民地幾畝,宮人不願其屍灰入井的,則埋此地中。二在北京西便門外20裡的諸葛莊南邊的“娆娆墳”。據清人劉廷玑《在園雜志》卷三說:“牆固壘壘,碑亦林立,……每于風雨之夜,或現形,或作聲,幽魂不散。”清初的沈椿《宛署雜記》中說,宮女臨死時,都遺言不要把棺材埋得太深,她們認為埋得越淺越可以早些轉世投胎,重新過個有生命、有意的人生。這種宮女生涯是讓人灑一掬同情之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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