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的故鄉

　　□徐豔麗

　　讀到過很多關于故鄉美好色彩的描述，而我的故鄉在我的記憶裡卻是深灰色的，描述出來可能會不盡如人意，但是回憶是抹不去的，不管什麼顔色。

　　不知是作家們命好遇到了那份美好，還是為了寫作品而進行了過多的渲染，我怎麼也湊不出美好的句子來表達我的故鄉。

　　在我的記憶裡，我一直竭力想掙脫這個充滿晦暗的空間卻總是掙脫不了，朝前看，我在陰影裡，回頭看，我依然站在陰影裡，即使陽光隻在我一步之遙。總是鼓勵自己，沒事的，頭頂隻是一片過路的雲，風來了就可能會挪開，最終雲是要移動的，哪怕我就站在原地不動。

　　等了十幾年，陽光始終在前方或者我的後方，就是接觸不到她。于是我就把陽光植進我的夢裡，但是夢裡的陽光是冷清的，如深秋巷口的風。

　　雖然沒有陽光的生活是沒有色彩的，但是身邊散文物體是有些光亮的，那是咫尺之遙的光亮被烏雲折射的效果，我所能看到的色彩都是接近深灰色的。

　　我母親說我的眼睛還沒有開光，村鄰說我的眼睛裡長了翳。

　　可我明明可以看得見書裡的字，為何就看不見其他東西了呢。我的老師跟我說：眼不見為淨，保留好你能夠看到的就已經很好了。

　　十三歲那年，我真切的看到了太陽，而且是一絲不挂的太陽。但是正因為太明亮，我所能看到的就不僅是太陽了，而且有被太陽曝光的更多東西，也包括狗屎牛糞，還能看見屎殼郎。更可憎的還有暴屍路邊的人和動物，就不必說從镂空的茅坑裡出來提褲子的那些變态男的命根子了；也看到成片的茅草還有苦菜花，還有可以藏匿龌龊心思的蘆葦塘、玉米地、高粱地，也不必說不知趣的貓狗在人前亂性成癖，時不時裸露着血紅生殖器到處留騷。并且雷雨也在現實裡被扭曲的飾演着，隻是雷公實在不想目睹人間亂象，不想多管閑事，每次都是從鼻腔裡發出連老男人的呼噜聲都不如的歎息，任那沒日沒夜的雨沒有節制的落，在泥地上濺落的水花永遠沒有清澈過，她們被老天用來洗刷人間也很委屈，剛落下就厭惡地想早點離開是非之地，不惜沖毀我故鄉的砂土路，急匆匆的溜進黃碼河逃之夭夭。

　　因為我的開眼，造成我有樣學樣的思想，期待有一天變成老天爺的一枚棋子——小雨滴，也能夠來洗刷我所在故鄉的那一處雜沓。

　　于是我渴望變成一股煙或者一陣風亦或是一小滴雨露。努力拼搏，奮發圖強，什麼都想達到巅峰，然後蛻變升華，讓自己有資質站在老天爺的身旁。

　　前進的路上不是你想怎麼走就怎麼走的，畢竟我隻是人且隻是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拗不過命運的安排。

　　也不止我一個，死也改變不了什麼又何必自虐。隻有重新找出路才是硬道理，曲線行駛也是前進，走路得知道拐彎，處于絕境也不要灰心，不要輕易說“不”。繼續行走在自我畫地為牢的理想抱負中，想象是美好的，而現實是骨感的，我被老天爺無情的拒絕在門外，并被無情的遣送回鄉。

　　從此以後我又隻能看到夢裡的陽光了，我掙紮着揉眼，想看我所沒有看到的好風景，再後來，家鄉的所有風景都是來自母親的家常話中的輕描淡寫，而我居然聽到一種匪夷所思的論調——一個強奸犯兒子的得意而又荒謬之論調——别人都說我父親缺德丢人，我倒是覺得我的父親很幸福，這麼大歲數還能做強奸犯真的很了不起，而且強奸的還是一個十來歲少女……

　　居然，經過這麼多年的風雨洗滌，我故鄉的天空依然不是瓦藍瓦藍的清淨，我故鄉的風景依然還是那麼雜沓，估計依然是我記憶裡深灰色的水墨畫，并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那股深灰色的記憶。

　　隻是愈來愈覺得，在那如此雜沓的地方，我母親能守身如玉至死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人性是殘忍的，我改變不了什麼，但是我至少不想放縱，讓自己存有殘忍的人性。别了我那深灰色的故鄉，永遠不想停留在那片記憶裡，真的不想。

　　作者簡介：徐豔麗，江蘇省宿遷市泗陽縣自由職業者，愛好古詩詞，但是不太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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