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雲南旅遊,感覺自己總會多幾個名字,在不同的地方你會有不同的名字。
阿鵬哥對應的是金花,阿黑哥對應的是阿詩瑪,就跟進了電影裡一樣,而說起《五朵金花》和《阿詩瑪》,總繞不開一個人,楊麗坤,她就是最美的金花和最美的阿詩瑪。
對于楊麗坤,大家都知道她很美麗,人生也很坎坷,半輩子被精神疾病折磨,隻演過兩部電影卻成為一代人的回憶,對于她的婚姻卻知之不多。
實際上,楊麗坤的婚姻很凄美,有讓人心酸的經曆也有讓人感動的愛情,而且,她和愛人唐鳳樓的結合本身也是一段傳奇。
一、天各一方
楊麗坤1942年出生于雲南甯洱縣磨黑鎮,兄妹十二人裡排行老九,因此乳名叫小九。她五歲時母親去世,十歲時被大姐接到昆明的二姐家中照顧。
楊麗坤的大姐和二姐在解放前就參加了革命,當時大姐夫在昭通地委公安局擔任領導工作,二姐擔任雲南省婦聯領導,二姐夫是時任雲南省委組織部長,因此楊麗坤得以進入幹部子弟小學得到了很好的教育。
12歲時楊麗坤被選入雲南歌舞團,17歲時被導演選中主演《五朵金花》并獲得亞非電影節影後,憑借這部電影她成為全國著名影星,光求愛信就收到了一千五百多封。22歲時楊麗坤又主演了電影《阿詩瑪》。
不幸的是,楊麗坤在随後的運動中遭到迫害,她的性格内向又執拗,在這個過程中因為極大的精神刺激患上了神經官能症,之後病情加重開始出現嚴重的幻聽症狀,精神失常被送往醫院,接着又在總理過問下被送到全國最好的湖南郴州精神病院治療。
唐鳳樓比楊麗坤小一歲,他出生在上海,畢業于上海外語學院,在運動中曾被波及,1970年他被分配到廣東韶關凡口鉛鋅礦采石連任采石工。
一個是來自雲南的電影明星,一個是來自上海的知識分子,一個正因為疾病在湖南治療,一個正在廣東的山溝裡當礦工,這幾乎是毫無可能走到一起的兩個人。
二、天方夜譚
據一些知情人在采訪時透露,楊麗坤在雲南時曾受過情傷,這給她的情感世界帶來一些創傷。在她病情穩定時,大姐、三姐都曾給她介紹過對象,但她見了人家總是一聲不吭,對于楊麗坤來說,這就是一種拒絕的态度,她從小就是這樣。
唐鳳樓在韶關凡口當礦工時也曾遇到過心儀的女孩,無奈對方父母因為唐鳳樓曾在運動中上過一些黑名單堅決不同意他和女孩的婚事,這讓他有些心灰意冷。
唐鳳樓在礦山上有一位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陳澤濤,他是昆明工學院的畢業生,被分配到了礦山當井下風鑽工,由于都是大學生,很多事情的觀點也一緻,兩個人成了最知心的朋友。
陳澤濤的父親曾擔任雲南省公安廳的領導,和楊麗坤大姐和二姐兩家人的關系都非常密切,楊麗坤和陳澤濤也是小時候就認識的朋友,因此有一天陳澤濤忽然向唐鳳樓正式介紹起楊麗坤來,他覺得楊麗坤和唐鳳樓挺般配。
唐鳳樓的第一感覺就是天方夜譚,雖然他知道楊麗坤境遇不太好,但她畢竟是全國聞名的電影明星,而自己不過是個礦工,怎麼可能奢望能和楊麗坤這樣的人交往呢。
但陳澤濤是認真的,而且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挑破這件事之前就觀察過唐鳳樓,甚至給楊麗坤的大姐寫信介紹過唐鳳樓的情況。
陳澤濤的想法是,楊麗坤從小就喜歡看書,尤其是西方文學,她的生活裡除了跳舞就是看書幾乎沒有其他的業餘愛好。而畢業于上海外語學院的唐鳳樓對國外文學也非常熟悉,這樣兩人就有共同語言。
關鍵是,唐鳳樓是一個踏實肯幹的人,而楊麗坤對滿腦子金錢和地位的人非常厭惡,所以陳澤濤在觀察了一陣唐鳳樓之後認定他和楊麗坤很般配。
三、天作之合
在陳澤濤和其他朋友的動員下,唐鳳樓先是和楊麗坤大姐通信了一段時間,雙方互相介紹了一下情況,然後他請了兩天假從韶關到郴州去見楊麗坤。
在郴州旅館大通鋪房間裡,楊麗坤大姐和小妹陪着楊麗坤第一次見到了唐鳳樓,沒想到,楊麗坤很健談,願意和唐鳳樓多說話,這和之前相親時的一聲不吭判若兩人。
唐鳳樓第一眼看到楊麗坤就感受到了生活對她的摧殘,她早已經沒有了電影裡的光彩照人,病痛的折磨讓她臉色發黃目光有些呆滞,由于藥物作用身材也發胖,已經看不出舞蹈演員的樣子。
不過,楊麗坤雖然隻有小學文化,但她對西方文學的了解卻讓唐鳳樓刮目相看,
唐鳳樓甚至在兩人聊天中耍了一個小花招,他故意說錯了《上尉的女兒》中一個人物的名字,楊麗坤立刻給他糾正了。
楊麗坤時而侃侃而談時而微笑傾聽,她的談話看不出任何精神病人的病态,她的笑聲很甜潤,有點兒奶聲奶氣的感覺,讓唐鳳樓感到她有一種孩子般的天真。
一個上海人,一個雲南人,一個礦工,一個電影明星,就這麼坐在湖南一家旅館的大通鋪床沿上聊了一上午。
唐鳳樓返回凡口礦後,楊麗坤的小妹又到礦上住了幾天,實地“考察”了唐鳳樓的工作和生活。
1972年底,楊麗坤三姐陪着她辦了出院手續,瞞着雲南歌舞團偷偷來到了廣東韶關的凡口礦,這次來一是給楊麗坤散心,二是讓她和唐鳳樓多接觸一下,或者幹脆就是談談戀愛。
楊麗坤在凡口礦住了兩個多月,她和唐鳳樓之間更加了解,兩人的心也走到了一起。
對于唐鳳樓的工作,楊麗坤覺得當礦工挺好的,比搞藝術創作強,雖然她很心疼唐鳳樓不能從事自己專業對口的工作,但她又不想讓唐鳳樓回去搞翻譯和寫作,她被整怕了。
1973年初,唐鳳樓和楊麗坤決定就在凡口當地辦理登記結婚手續,為了向雲南歌舞團保密,他在結婚介紹信中将楊麗坤登記為凡口礦的職工,兩人在當地領了結婚證。
在領證回去的路上,楊麗坤忽然站住了,她向唐鳳樓坦承,自己的幻聽症還沒好,以後可能還會再犯,要是唐鳳樓後悔,她就讓大姐把小妹介紹給他。對此,唐鳳樓雖然有些懵,但他安慰楊麗坤說,病沒好你就繼續休養,以後家務事我可以多做,隻要我們倆真誠相待,日子一樣會過得很和睦的。
就這樣,一位礦工,一位明星,本來天各一方的兩個人,在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終于走到了一起。
四、天涯咫尺
1973年,唐鳳樓借出差的機會回上海老家,楊麗坤從石家莊大姐處趕來,兩人在上海弄堂裡一間狹窄的房間裡舉行了小規模的婚禮,唐家小子娶了電影明星的消息讓整個弄堂熱鬧了好幾天。
婚後不久,雲南歌舞團聽說楊麗坤秘密結婚了,派人到凡口礦找唐鳳樓了解情況,在單位電報的催促下唐鳳樓隻能啟程回單位繼續上班,将楊麗坤托付給父母照顧。
沒想到,他這一走,楊麗坤的病情複發了,她經常坐在家裡發呆,然後一個人出門,半夜起來洗衣服洗頭,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還經常吵着要回家,這讓公公婆婆難以應付。
心急火燎的唐鳳樓回到上海,卻發現楊麗坤帶着身孕獨自一人回了昆明。他隻能請長假趕往昆明,凡口礦的同志很有人情味地給他安排了去雲南出差的任務。
在昆明雲南歌舞團宿舍裡,唐鳳樓發現楊麗坤的幻聽症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她的腦子裡始終有個“爺爺”在給她說話,她不受自己的控制,否認唐鳳樓是自己的丈夫,認為唐是她的弟弟。
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就坐在對面,唐鳳樓卻感覺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兩人之間毫無交流的可能,這種天涯咫尺的狀态和之前楊麗坤在凡口礦時完全不一樣。
這種情況下,三姐隻能再次把楊麗坤送到郴州住院。
唐鳳樓擔心懷孕對楊麗坤的身體是個負擔,提出先不要孩子,但楊麗坤和三姐堅決不同意,為了不影響胎兒,楊麗坤隻吃副作用較小的中藥控制病情。
1974年5月,楊麗坤在上海分娩,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坐月子期間,楊麗坤病情又出現反複,雖然凡口礦為了照顧唐鳳樓讓他長期留在上海做采購工作,但面對家裡的病人和嗷嗷待哺的兒子,他心力交瘁不堪重負。
為了減輕楊麗坤的壓力,他選擇給孩子喂奶粉。可孩子隻有臨時戶口,奶粉指标不夠喝,唐鳳樓終于做了回對口工作,通過給一位醫生的孩子當英語家教獲得一些幫助。
在壓力之下,唐鳳樓偶爾也冒出過分開的想法,甚至有過跳江自殺的沖動,但一想到楊麗坤和孩子,他心又軟了。
為了和楊麗坤交流,唐鳳樓甚至想出了一個離奇的主意,他假裝自己也得了幻聽症,也能聽到那位“爺爺”的教誨,通過“爺爺”的話,他和楊麗坤居然建立起了另一種層面的交流方式。
但是,由于楊麗坤的病情實在無法繼續呆在上海,她隻能再次到湖南郴州治療,出院後她又回了昆明獨自居住。唐鳳樓一年去昆明探親一次,其餘時間在上海照顧兩個孩子。
五、天荒地老
運動結束後,楊麗坤的病情慢慢好轉,唐鳳樓到昆明将她接回了上海,見到了闊别幾年的兩個孩子。
但是,很多生活上的問題依然困擾着唐鳳樓和楊麗坤,他想讓楊麗坤住在上海的醫院慢慢調養,但醫院卻始終沒有床位給他們。
唐鳳樓的老師汪習麟看到楊麗坤的居住環境心中不忍,他寫了一篇材料送到《解放日報》,編輯張曙則在材料基礎上寫了一篇内參反映楊麗坤的問題,上海有關領導看到材料後當即批示要對楊麗坤進行關懷和照顧,她順利住進醫院單間并得到了專家的診療。
1978年,陳荒煤在昆明看了《阿詩瑪》後寫了一篇文章《阿詩瑪,你在哪裡》發表在《人民日報》上,文章中特意提到了橫遭厄運的楊麗坤。
緊接着,張曙和汪習麟合寫的文章《阿詩瑪就在我們身邊》在《解放日報》登載,撥開雲霧見天日 守得雲開見月明,楊麗坤的命運終于出現了轉折。
楊麗坤的問題順利得到平反,她也被調到上海電影制片廠,唐鳳樓的工作從廣東調回上海,兩人搬進了分配的新房,兩個兒子的戶口都得到了解決。
1982年,楊麗坤被評為全國十佳演員,“阿詩瑪”和“劉三姐”黃婉秋的合影被傳頌一時,受到鼓舞的楊麗坤又開始像舞蹈演員那樣恢複訓練,希望能夠有機會複出。她還在家裡為丈夫唐鳳樓跳了她的成名作《春江花月夜》,唐鳳樓說,真的美極了,和平時的她完全不一樣。
可惜的是,楊麗坤的複出計劃還是由于十幾年的病情反複和藥物作用變成了泡影,她的電影作品永遠停留在了兩部。
2000年,楊麗坤在上海的家中病逝,享年隻有58歲,她去世後,一半骨灰葬在了上海,另一半葬在了家鄉雲南。
雖然楊麗坤的藝術生命非常短暫,但她留給了我們關于美麗最美好的回憶,雖然她的生活很坎坷,但她的婚姻很凄美也很幸福。
往事像落日映照的河面,
我揀閃光的珍藏在心中。
——唐鳳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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