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單一民族的國家,大家往往想到的,除了朝鮮、韓國,就是中東的以色列,和東亞的日本了。
其實,無論是以色列還是日本,這兩者,雖然都擁有着占了絕對多數的主體民族,但它們的内部族群構成,同樣也是比較複雜的,甚至還夾雜了不少到現在仍捋不清楚的,貫穿前生今世的恩怨情仇。
比如以色列,雖然這個“中東小霸”素來對外宣稱自己是猶太國,但它實際上卻是個多民族、多宗教的國家~除了主體民族猶太人(約為75%),以色列的第二大族群就是跟巴勒斯坦人同宗同源的阿拉伯人(約23%),同時還分布着一定規模的亞美尼亞人(天主教徒為主)、少量的切爾克斯人(突厥血統的高加索人,主要信仰伊斯蘭教)。
以色列的阿拉伯人
而以色列國籍的阿拉伯公民中,又有好多繁雜的分支,主要為德魯茲人和貝都因人,他們有的信仰遜尼派旗下的蘇菲派,有的是什葉派穆斯林,還有一部分屬于天主教馬龍派信徒.....
以色列政府的德魯茲高官
咱們再看日本。
2008 年之前,日本政府的态度跟以色列類似,一直宣稱自己是個單一民族國家,日本人就是大和人。
不過,随着越來越多的日本國民表示“不服”,日本也開始公開承認自己境内的一些“特殊族群”的存在,并針對某些曾經受到壓迫的族群,搞了一系列“政策傾斜”,以體現當今流行的“政治正确”。
但至今,在日本法律層面上,仍然沒有“少數民族”這一概念。他們表明身份的“住民票”、“戶籍簿”和普通的履曆書、檔案中,都不設“民族”一欄。
日本人的簡曆,沒有咱們熟悉的“民族”一欄
所以,從法律層面上講,日本國内居民隻有日本人和在日外國人(永住和特别永住簽證)之分。
而對于那些跟大和民族不太一樣的群體,他們會用“原生族群”來指代。
目前,受到日本官方承認的“原生族群”,差不多有10種。
下面,就給大家捋一捋,這些族群的前生今世。
1.阿伊努人(蝦夷人)。
這是目前唯一被日本官方承認的原住民。他們曾廣泛分布于庫頁島、千島群島、北海道、堪察加半島。
不過,今天的俄羅斯境内的阿伊努人已經幾乎絕迹,數量不足千人,而曾經聚居在北海道的阿伊努人也很少有真正“純血”的了,他們都或多或少帶着大和人的血統。
20世紀初的阿伊努人
至今,有關這個民族的來源,仍然衆說紛纭。
他們自稱是“熊的後人”,從不進行農業生産,專注狩獵,成年男子都留着寬大的胡須,女人喜歡在嘴唇塗上一大片血紅的顔料,人們在用餐時必須發出奇怪的聲音,還有他們頭上和身上濃密的卷發,在曾經的日本大和人眼中,總被看作一種接近野獸的原始人般的存在。
他們的語言既不同于日語或其他東方語言,也和任何已知的歐洲語言截然不同。一些研究認為,阿伊努人很可能是日本曆史上漫長的繩紋時代的創造者。
可以說,阿伊努人的近代化曆史,就是日本人對其傳統文化逐漸破壞的曆史。
阿伊努人的命運和白令海峽對面的印第安人類似,日本政府用暴力鎮壓了發生在北海道和其他島嶼上阿伊努人的叛亂後,一些部落開始流散,逐漸融入了大和民族當中;另一部分則被驅趕着背井離鄉,進入了環境更為惡劣的“保留地”。
在“保留地”,阿伊努人被強制“文明開化”,開始學習農業生産,起日本名字、說日語,放棄本民族的語言和宗教習俗,要像“真正的日本人”一樣生活。
自1899年開始,阿伊努人被日本當局強迫全部使用日本名、公開場合隻能用日語并被禁止延續宗教習俗。
被迫接受“同化”的阿伊努人
同時,阿伊努人中的男性被禁止留茂密的胡須,而女人的特色“唇妝”也被視為“野蠻的審美”。就這樣,不出兩代人的功夫,無論是血統、還是民族傳承方面,他們已經被大和民族同化了大半。
直到2008年,日本才正式承認了阿伊努人的原住民地位,并開始從官方到民間采取一系列保護阿伊努人文化的措施,還借着阿伊努人的特色文化,發展起了旅遊業。
原本,北亞的阿伊努語一共存在 19 個方言區,但時到今日,能拿起來說的,幾乎隻剩下了北海道方言。
因此,正如前面說的那樣,真正的純血阿伊努人,已經相當罕見了,如今享受這一系列優惠政策的阿伊努人,基本上都不會說本民族的語言,更像是為了經濟利益,來“扮作”阿伊努人。
現代樂器演繹阿伊努民謠
2.琉球人。
這裡要說的是,雖然聞一多的《七子之歌》——《台灣》中寫道:
“我們是東海捧出的珍珠一串,琉球是我的群弟,我就是台灣……母親,我要回來,母親....”
但實際上,它并不屬于中國王朝版圖的一部分,隻能算是古代中國的“勢力範圍”。
從曆史上看,琉球群島當年叫做琉球王國,原本屬于一個獨立的國家,但國王需接受中國皇帝的冊封,總體上類似于中華帝國和朝鮮王國的關系。
從14世紀末的從明初開始,琉球王國就主動成了大明王朝的藩屬國。
當然,琉球更不屬于日本的傳統領土,而是近代日本侵占的領土。
19世紀的琉球國王畫像,還保持着大名衣冠
1874年,清政府在日本的哄騙和威脅下,稀裡糊塗地簽訂了《北京專約》,正式解除了琉球王國和清政府的“藩屬國”關系。
大清國和日本較量的屢次失敗,也就意味着,琉球将難逃“亡國”的厄運了。
五年後,日本改琉球為“沖繩縣”,由日本政府任命的“縣知事”擔任地方領導。
自此,立國700餘年的琉球王國被日本正式吞并。
到了太平洋戰争後期,沖繩人經曆了一場現實版的噩夢,而這場噩夢帶來的陰影,時至今日仍未完全褪去——沖繩大屠殺。
1945年沖繩大屠殺的慘烈程度堪比1937年南京大屠殺,據後人推算,死亡人數約有26萬。
隻是,發展至今,“沖繩大屠殺”與南京大屠殺一樣,都“被消失”在了日本曆史教科書裡。如今,除了幾處保存下來的屠殺遺址,也隻能從零星的影視劇中了解當年的一些曆史了。
電影《姬百合之塔》講述了沖繩師範一群美好的少女被編入“姬百合學生勤皇隊”,參加沖繩戰役的慘烈經曆
二戰後,琉球先是被“國際共管”,後來随着東亞大陸形勢的變化,根據美日之間私相授受的《美日舊金山和約》,日本又接管了沖繩。
但至今,在正式的國際層面上,沖繩主權仍處于“尚未确定”狀态,日本拿到的,隻是“管轄權”而已。
然而,琉球人,卻又并不能直接與今天的沖繩人劃上等号。
清朝畫家筆下的琉球人
早在19世紀末,日本吞并琉球王國之後,就立馬開始瘋狂地對琉球文化展開了“滅絕政策”~一批又一批來自日本本土的大和人不斷遷入“沖繩縣”,在島上跟琉球人通婚,同時強制琉球人說日語、拜天皇、上日本學校,按照日本人的民族習慣生活。
那些“不服”的琉球人,一律被趕盡殺絕,然後再用“為皇國效忠”等理論給當地人循環洗腦,不斷強化“沖繩人就是日本人”、“大家都是皇國人”這類的民族身份認知。
也差不多用了不到兩代人的功夫,折騰到1940年代,太平洋戰争爆發時,琉球島上已經很少有人能流利說琉球語了。
一方面,這時的“沖繩人”,很多都是後來遷入的日本本土人後代或者有着他們的血統;
另一部分,則從小被洗腦教育“琉球語”是一門“野蠻”、低賤的語言,隻有下等人才會用。因而,即便土生的琉球人,在如此不友好的環境中,也都不願意再去說自己民族的語言了。
當代的沖繩,人們對日本政府仍抱有諸多不滿,時不時就會上街去高呼“琉球獨立”。
畢竟,除了曆史上的舊怨,更離不開近半個多世紀的“新仇”——作為一個最靠近中國大陸的美軍軍事基地,這裡四處發洩獸欲的美國大兵,還有軍事基地日常訓練帶來的各種擾民舉動和巨大的安全隐患,都讓沖繩人苦不堪言。
比如下圖這款“魚鷹”運輸直升機,在沖繩和周邊海域曾經掉下過好幾架,造成過多起死傷事件,堪稱沖繩人“禍從天降”的巨大安全隐患。
一架墜毀在沖繩國際大學校園内的“魚鷹”
老實說,即便如此,目前沖繩/琉球人還是偏向于選擇繼續留在日本。大街上的那些熱鬧的抗議,更像是一種不滿情緒的表達,而非真的是要跟東京方面“徹底決裂”。
畢竟,沖繩本島的産業體系非常單一,并不具備成為一個獨立國家的條件。長期以來,沖繩一直享受着各種各樣的補貼,當地人雖然厭惡東京政府,可并不嫌棄他們提供的“援助”和“扶持”。
更何況,走到這個地步,日本對琉球的影響,從政治、經濟和文化,都已經深入到了數代人的血脈之中。如今,琉球人連自己的語言都失傳了,說日語、用日元,享受日本福利,很多人還都愛去日本本土找工作、上大學。
就這樣,沖繩人心底厭惡日本,但經濟上還得依賴日本;而日本在國際安全上,又得仰仗美國——這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沖繩那霸是距離中國大陸最近的美軍軍事基地
3.宮古人。
宮古群島一共由 12 個島嶼組成,其中 9 個島有居民。
宮古人原本也屬于琉球王國的一部分,但在從習俗和語言文化方面,又跟琉球主島上的居民,有着明顯區别,一些方面都自成一體。
悲催的是,無論宮古島人的文化曾經再怎麼獨特和鮮明,自琉球亡國那天起,宮古人就和琉球本土人一起,被大和文化強制同化了。
如今的宮古語和琉球語,都屬于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名錄的“瀕危語言”。
4.八重山人、與那國人、國頭人、沖永良部人、南奄美人、德之島人等等。
和宮古人類似,他們的祖先也曾經歸屬于琉球王國,但作為幾個文化傳統各異的部落,他們各自也産生了别具一格的語言文化和習俗,擁有獨特的語音系統與基礎詞彙。他們的民族語言,目前均屬于瀕危語種。
德之島人民謠大會上表演的夏目舞
以上這些劃分,是當代國際學術界的普遍說法,但正如前面提及的那樣,日本本國,是沒有“少數民族”這個概念的,日本人一生當中接觸到的涉及個人信息的表單、履曆,也從來不會出現“民族”這類欄目。
按照日本人自己的解釋,他們之所以選擇淡化這個議題,是為了體現“國民平等、避免民族歧視”。
不過,明眼人其實都看得出來,日本人的真實想法是,以此為借口,占據道德高地,用堅持淡化族群意識的做法,力圖維護日本的國家、民族認同感,并借機抹掉曾經的那些不光彩的民族壓迫曆史。
畢竟,這些日本政府特指的“原生族群”中,個個都經曆過一段由“大和人”帶來的,噩夢一般的血腥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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