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大熊貓。李 濤攝

　　佛坪縣城。張軒瑜攝

　　30年前，在一個大雪初霁的清晨，我和單位同事坐上陝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的軍綠色吉普車，從佛坪縣城出發，翻過土地嶺，再徒步翻越白馬梁，第一次到達心心念念的野生大熊貓保護站——大古坪村。此後，我成為大古坪村的常客，30年間不斷往來于這裡的莽莽森林，與大古坪的村民打交道，将他們保護生态家園的一點一滴置于我的言談、筆端和鏡頭裡……

　　秦嶺大熊貓标本産地

　　佛坪縣掩映在秦嶺腹地中段南坡的崇山峻嶺間。秦嶺中段的兩道東西走向的高大山梁——土地嶺梁和秦嶺主梁夾着這個山中小縣。在佛坪縣域西部有唐宋時跨秦嶺的傥駱古道，東部有子午古道跨境而過。佛坪縣是陝西省内人口最少的縣，縣城面積不大，古樸而精緻，小巧而别緻。

　　陝西佛坪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位于佛坪縣西北部，是秦嶺第一處以保護大熊貓為主的森林和野生動物類型的保護區。保護區背靠秦嶺主脊，西部與長青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為鄰，西北部與黃柏塬國家級保護區相接，東部與觀音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接壤，北部為地處秦嶺北坡的周至老縣城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這些保護區連成一片，與秦嶺大熊貓野生種群中的“興隆嶺種群”重合，形成了秦嶺野生大熊貓局域種群中面積最大的栖息地，承載着277隻野生大熊貓的自由生息。

　　在興隆嶺之南，發源于黃桶梁的西河，向東南方向涓涓而去，沿途接納多條山溪，與另一條發源于光頭山、向西南方向潺潺而來的東河交彙，形成一處富饒的沖積扇，這即是大古坪村所在地。約200多名山民沿着東河和西河散居，在這片沖積扇上建造、居住、耕種，日積月累地雕琢而成如今大古坪村的模樣。

　　大古坪村是秦嶺大熊貓模式标本産地。1964年，鄭光美（現為中國科學院院士）在《動物學雜志》發表《秦嶺南麓發現的大熊貓》，依據及模式标本即是來自大古坪村的西河河谷，自此，揭開了在秦嶺保護野生大熊貓的序幕。1976年，動物學家張紀叔在大古坪村灣溝發現的大熊貓幼崽“彎彎”，成為第一隻走進人類的秦嶺大熊貓活體。1978年，佛坪保護區成立後，大古坪村民多次在生産生活中發現傷病大熊貓，他們及時報告至大古坪保護站，使得大古坪村成為人類生活與自然界生物“短兵相接”的前沿地，也成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示範地。

　　30年前進入大古坪村時非常艱難，要“吃飽、攢足勁，翻過白馬梁，才能到達大古坪哦”。2000年開始，前往大古坪村的交通越來越便捷。首先是因108國道土地嶺隧道建成，節約了車程；其次是從嶽壩至大古坪村的村村通公路通車。如今，從縣城出發，如果沿途順利，1.5小時即可到達大古坪。

　　幾乎人人見過大熊貓

　　緊靠大古坪村村委會的大古坪保護站，與約13公裡之外的三官廟保護站一樣，都是佛坪保護區劃建之始與管理局同步建設的基層保護站，它們有着40多年履行自然資源保護工作的曆史。作為國内首批進行野生大熊貓研究的科研基地之一，陸陸續續有30多名博士在這裡完成學位論文期間的數據采集與分析工作。

　　不過，讓我心心念念的不僅是這裡濃厚的科研氛圍，還有一隻被稱為“金發公主”的大熊貓——丹丹。1985年3月，北京大學生物系師生和大古坪村民共同搶救了一隻棕色大熊貓，不同于傳統的黑白色，它的體毛為棕白色相間，在大熊貓研究史上尚屬首次科學記錄，著名保護生物學家潘文石教授為它取名“丹丹”。截至2021年4月，僅有10次的棕色大熊貓野外記錄中，其中6次發現于佛坪保護區。大古坪村也因“丹丹”而被載入史冊，至今，“丹丹發現地”在大古坪村基本以原貌形式保留在西河和東河的交彙處。

　　自“彎彎”開始，特别是“丹丹”以來，大古坪和大熊貓便有了深刻的情感。在大古坪村，幾乎人人都親眼見過大熊貓，甚至村民不屑一顧到“哪年還不是見大熊貓好幾次，見大熊貓沒啥好稀奇的”。依據全國第四次大熊貓綜合調查報告，佛坪保護區292.40平方公裡的區域内生活着67隻大熊貓（不含幼崽），核心區和緩沖區每1.5平方公裡就分布着一隻野生大熊貓，是我國野生大熊貓種群密度最高的地區，也是全國野生大熊貓種群密度最高、野外遇見率最高的地區。在大古坪，基本每位村民的手機相冊中，都保存着自己親自拍攝的不同角度、姿勢的大熊貓“倩影”，實在令人羨慕。

　　如今，在保護區和社區多年的共同保護下，大古坪這片森林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在這片原始森林中，不僅有大熊貓“丹丹”的家族成員，還有朱鹮、金錢豹、林麝、川金絲猴、秦嶺羚牛、中華斑羚、亞洲金貓、秦嶺細鱗鲑、金雕、黃腳漁鸮等野生動物，以及象鼻蘭、中國紅豆杉、秦嶺落葉松、秦嶺冷杉、鐵杉、水曲柳、獨葉草、廟台槭等中國特有野生植物。

　　保護和發展良性循環

　　這幾年，不乏周邊區縣的人前來大古坪村感受自然之美，幾戶村裡人家零星地做起了家庭接待。他們還借着自然環境發展起中蜂養殖、栽植山茱萸和厚樸中藥材等種養殖經濟，收入逐漸有所好轉。遙想當年，即是我初到大古坪時的那十年，這裡尚不通電，更無電話、網絡、計算機等條件，更像是世外桃源，如今基礎設施改善了很多，使我愈加期望在這裡駐足流連。

　　從大古坪村出發向西，翻過松桠子梁，即是洋縣茅坪鎮朝陽村。現今被并入朝陽村的九池壩村，曆史上與大古坪村同屬于一個自然村。行政劃分變動，九池壩村已經成為曆史名詞，而大古坪村仍然保持在一個獨立的行政村狀态。雖分屬于兩縣，但兩村村民的鄉親關系源遠流長，至今在紅白喜事上保持相互走動。

　　前幾年，朝陽村在山水自然保護中心和衆多社會力量的支持下建立了社區保護地。村民們不僅關注野生動植物資源，也采取保護行動，守護自己的森林和家園，讓保護和發展良性循環起來。如今，在佛坪保護區、大古坪村委會與山水自然保護中心聯手合作下，松桠子兩側再次連接起來，使大熊貓的傘護作用更加深遠。

　　幸運的是，今年9月27日，在中國互聯網發展基金會和螞蟻森林的支持下，醞釀已久的大古坪保護地終于上線支付寶螞蟻森林平台。在這裡，隻需要869克能量（注：山水自然保護中心和螞蟻森林根據大古坪保護地測算的碳彙數據，為一種綠色能量數值），就可以支持當地村民開展一系列的保護行動，支持社區生計發展，填補大古坪保護地的一些保護空白。

　　說句實話，“自然保護”、“碳彙”、“能量”、“守護”、“全民共享”這些詞雖然日常，可是當彙集向大古坪時，我和村民們感到既陌生又興奮，這也意味着大古坪将迎來新的發展契機，對佛坪保護區、當地政府和村民來說是十分重要的。未來，希望牽手更多的人走進大古坪的森林、社區，共同守護秦嶺深處的大熊貓家園，觀察并記錄這裡人與自然的故事。(曹 慶)

　　來源： 人民日報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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