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福獻 圖片/來自網絡

七嫂的精神病又犯了！她披頭散發地蹲坐在院子裡，一群鄰居，還有我們幾個娃娃，圍着神志不清的她，聽她颠三倒四地喋喋不休。

“我沒有錢花了。有好幾年了，你們都沒給我燒過一張紙了。我在這邊一直靠乞讨為生。昨天，我剛讨來一個燒餅，隻啃了一口，就被你爺爺劈手奪了過去……”

兒媳婦分明是被鬼神附體了！婆婆馬嬸慌了，她急急忙忙地請來了村裡的“大仙”窦二姑，讓她給七嫂治病。

“請上仙明示，是不是巧兒姑娘來家裡作祟了？”窦二姑跪在地上，擲出手中的竹簽，竹簽反面朝上，不是去年淹死在荷塘裡的巧兒幹的！

院子裡起了一陣騷動，是剛叔下班回家了，他聽說馬嬸家裡出了事兒，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幫忙。

“三剛子，你還有臉來見我。你幾年沒給我送紙錢了？”七嫂怒目圓睜。“大仙”受了“啟發”，心有靈犀地取出了另一根竹簽。

“上仙明示，是不是二爺爺跑到家裡來了？”她擲出了竹簽，竹簽正面朝上，“是剛子他爹幹的！”

剛叔忍不住惱羞成怒了，他的臉漲得通紅。“奶奶的，這也太欺負人了。”他瞪起眼睛，握緊拳頭，就想沖進去打人。

“剛叔，七嫂體質太差，腦筋有點不清楚，窦二姑也神經兮兮的，你千萬别和她們一般見識。”一直在旁邊察言觀色的六哥急忙攔住了他。

“我看她們是誠心找茬，欺侮人呢。”剛叔憤憤然，紅了眼睛。

“三剛子，你可知道你牙疼是怎麼一回事嗎？那是我給你親出來的。你上班的時候，天天從我的墳前經過，也不來看看我。兒啊，我想你呢。”奇怪！七嫂子的聲音和口吻竟和剛叔他爹生前一模一樣。

剛叔本不信邪，可馬七嫂說得神乎其神的，令他毛骨悚然起來，他的頭上涔涔地冒出了冷汗。他一轉身，出了馬嬸的家門，氣呼呼地去了娘那裡。

“你常說，孝子賢孫紙萬沓，不及榻前一盞茶。鄉親們卻不這樣看呢，你不去上墳祭奠你爹，他們就都說你不孝順哪，老七媳婦雖神志不清，但她的話早就傳出去了。”娘擦了一把昏花的老眼，語重心長地告訴他。

剛叔不服氣，爹在世的時候，他沒有一點愧對他的地方，身為公社幹部的他隻是覺得，世上沒有鬼神，燒紙沒有用處，才……

“你看鄰家的三妞，她娘在世時，全靠她一個人伺候，可娘去世時，她家裡有點急事，沒等娘過完‘頭七’（1），她就回了家裡。鄉親們不也都在說三妞兒不孝順嗎？鄉裡有鄉裡的規矩，燒紙隻是人們的一個‘念想’（2）哪。”娘安慰着他，“今天是七月十五日，你去給你爹上墳——給他送些紙錢過去吧。”

剛叔認認真真地想了想，然後，他點了點頭，騎上車子，出了家門……

注：（1）頭七，指老人去世後的第七天；

（2）念想，魯西南方言，此處指對逝者的思念。

（本文純屬虛構，請勿對号入座！）

作者簡介：張福獻，原名張慧峰，山東省成武伯樂一中教師。華文原創小說簽約作家，南方文學編輯，中語參專欄作家，著有中篇小說《吉祥和他的夥伴們》，有詩歌、散文和小說數百萬字，散見于各網絡平台。

壹點号 張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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