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忠

一日,一個外地朋友來看我,帶給我幾瓶韓式美味蓑衣白蘿蔔,我夾了一筷子,嘗了嘗說:與我小時候吃的“北厚記”蓑衣蘿蔔鹹菜的味道差遠了。

朋友絲毫沒有怪罪我口出直言,好奇地問道:濟南也有蓑衣蘿蔔?什麼味道?

我有些回味地答道:那滋味就别提了,酸鹹适口,脆嫩解膩。

接着,我告訴朋友,濟南的蓑衣蘿蔔鹹菜,選用的必須是濟南北園産的半青蘿蔔,而且是蘿蔔青色的上半部分。說起半青蘿蔔,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濟南一句罵人的話,“北園的蘿蔔——半青”。半青是濟南方言,是傻、不聰明、不成熟的意思。

你剛才提到的“北厚記”是賣什麼的?朋友插嘴問道。

“北厚記”是濟南一家專做醬菜的老字号,後來與另一家老字号“醴泉居”合并在一起。他們的磨茄、包瓜和水晶甘蘆被稱為濟南醬園“三絕”。其他的像甜面醬、原汁黃豆醬油、蝦油鹹菜,也是很受濟南市民歡迎的。“北厚記”和“醴泉居”做的醬菜好吃,有一個秘訣,就是與院裡的那口醴泉泉水有很大關系。

“抽時間,我去買些帶回家。”朋友說。

“現在很難買到了。”我說。

“為什麼?”朋友感到不解。

“北厚記”的醬菜,制作工藝相當複雜,而且不放防腐劑,腌制工期長,這就造成了制作成本高。不像有些醬菜,添加防腐劑,制作工藝簡單,工期也短,比較淡的口味适應了年輕人的需求,占據了很多的消費市場。所以,“北厚記”的醬菜已萎縮得快絕迹了。

真有些可惜了。朋友遺憾道。

好做嗎?朋友又問道。

我說,我沒做過,但小時候見過父親腌制過,味道也不錯。

哦,那你講講。買不到,聽聽也過瘾。朋友說。

蓑衣蘿蔔,雖說是一種鹹菜,但在我們那清貧的年代,也不是能天天買來吃的。每年快到冬天時,老百姓除了買一大堆大白菜儲藏起來,還會買一些北園的蘿蔔過冬。那時候,大白菜就是炖豆腐、炖粉條,蘿蔔就是加點蝦皮炖,或者鹽水蘿蔔湯、腌蘿蔔條、辣椒炒蘿蔔絲。記得有一年,父親決定腌制一些蓑衣蘿蔔,改善一下口味。我和弟弟就期待着,覺得父親很有能耐,會腌制蓑衣蘿蔔,那得多大本事啊。

記得那是個禮拜天,父親将一些北園半青蘿蔔洗幹淨,晾幹,然後用菜刀将一個個蘿蔔削頭去尾,在蘿蔔橫向的上下兩側各放一根筷子,橫放在案闆上,用菜刀呈90度垂直切連到片,記住千萬不要切斷,随後将切好的蘿蔔翻過來,呈45度角垂直切片,同樣不要切斷,使其變成多個小條狀的蘿蔔條。切好的蓑衣蘿蔔用一根幹淨的細棉線捆紮一下,撒上鹽,倒入醋,用手揉搓一下,放進腌鹹菜的瓷罐子裡。我們家人都喜歡吃辣,所以,父親又在上面撒了一些辣椒面。一個月後,腌漬好的蓑衣蘿蔔就可以吃了。你還别說,父親腌制得也很脆嫩,有些微辣,好吃極了。

為什麼叫蓑衣蘿蔔呢?因為腌制好的蘿蔔,用手提起來,一抖摟,就會出現多頭散狀,參差不齊,像南方人下雨天穿的蓑衣。

哦,原來如此,那麼說,用這種腌制的辦法也可以腌制其他的菜喽?朋友問。

可以啊,像是黃瓜、梢瓜都可以。我父親就腌制過黃瓜的,制作程序與蓑衣蘿蔔差不多,記得就是多加了些芝麻和白糖,爽脆鮮辣,鹹甜可口。對那時候的我來說,這道小菜和一碗大米幹飯,或是白面饅頭,已然勝卻人間無數的美味了。

朋友俨然也進入了回味之中。

其實,現在的人都想省事,都懶得動手了,如果動手自己腌制一些鹹菜,既幹淨又衛生,還可口,多好啊。我說。

其實,多吃些蘿蔔是很有好處的,蘿蔔含有高量的澱粉酶、蛋白質、鉀等礦物質,具有健脾,有化痰、利尿、消食、止口幹舌渴、清熱舒肝等功效。記得元代有位詩人就寫了一首贊美蘿蔔的詩:熟食甘似芋,生吃脆如梨。老病消凝滞,奇功真品題。

朋友離開時,囑咐我,一旦見了有賣蓑衣蘿蔔鹹菜的,一定要買一箱快遞給他。他開玩笑說,如果真的像我說的那麼好吃,他會加倍給我紅包的哦。

主播/後期剪輯：朱若彤

值班主編：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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