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周舟

自從成為老母親，就像開了天眼，啥片都能看成親子教育片，比如正在上映的一部日漫電影《企鵝公路》簡直就是養育男孩的必讀片，看得老母親頻頻點首心有戚戚，恨不得掏出小本記筆記。

《企鵝公路》的劇情相當夏日日漫，清新、鬼馬、光怪陸離又不失一抹因成長而離散的憂傷。

男主青山是一個小學四年級的小學霸，愛研究、愛實驗、愛國際象棋還愛慕着一個牙科診所的大歐派（意指美好的胸部）大姐姐。

随着企鵝、海、怪獸陸續出現在這個甯靜的小鎮，而這一切好像都跟他的大姐姐有關，青山決定要展開一場不可思議的夏日探險解開謎團。

當然，在老母親的眼裡，劇情什麼的都是浮雲，我看重的是《企鵝公路》中對未來的警示與預演。

曾經，我對日本平成時代的這類輕漫畫、輕電影并不感冒，遠沒有昭和時代的濃墨重彩、大開大合讓我帶勁過瘾，然而當媽之後，母愛的本能促使我努力去揣測眺望孩子生活的未來，才陡然覺出所謂“平成廢才”一代其文學、藝術的驚世意義。

說回到《企鵝公路》，講的是一個小學四年級男生一本正經的戀愛，你看到這行字時下意識露出的一絲略帶嘲弄的笑，已經宣告了你意識的OUT。

很久以來，人類一直生活在一個先輩經驗時代，那時的文明與知識大多來自先輩對于後輩的口口相傳。

也正基于此，後輩對于長者普遍抱持尊崇的态度，而電腦技術為代表的第三次科技革命已經完全颠覆了人類長久以來的知識傳授模式，先輩絕大部分知識與經驗一秒搜索即可取代，而後輩由于對電腦科技等新興科技的天然的親近，在知識的獲取和整合方面反而會優于先輩，所以這是一個前輩向後輩學習的時代，最好不要再用年齡作為衡量智商、能力的标準，“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要多，”其實并沒有什麼屁用。

比如，青山同學無論是從學識、素養、知識儲備、研究思路已經很大程度上超越了成人，以他成熟的心智，談個柏拉圖式的戀愛太正常不過了。

嗯，從此以後，我決定再也不對上小學的孩子們遞紙條、吃飛醋說三道四了，為什麼老說是現在的孩子學壞了，就不能是我們當年營養不良發育遲緩嗎？

由于日本新幹線的高速發達，人群并沒有像最初設計者預想的那樣分散到各處去，而是更加集中的集聚在東京都城市圈内，而到底哪些人會被虹吸到日本之心，從小學到中學的教育分層會自動篩選出名單。

《企鵝公路》裡青山生活在一個平靜的小鎮，從課堂表現來看，大家都很輕松惬意，智商超群的孩子們對課業根本打不起精神，應該是平成時代推行快樂教育的一所小學，大多數對未來沒有清晰規劃的孩子還在享受無憂童年時，班上的兩枚學霸——

青山同學和濱本同學已經開始大量閱讀課外讀物、開展系統的專題研究并通過國際象棋健腦。

果然，在日本也是，你搞你的快樂教育，我奔我的東大、早稻田。

劇情裡小學四年級的設定，要不要這麼寫實，難道日本也是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學習比較抽象的知識，劃出學渣、學霸的第一條分道線嗎？

說到班上的兩枚學霸，《企鵝公路》的導演非常用心的安排了青山同學和濱本同學的家長出鏡，而其他學渣和小透明們的家長就沒有出現在影片裡，要不要這麼殘酷，要不要這麼紮心，學渣和小透明的家長就不配露個臉不配有姓名嗎？

剛剛開完家長會的同事回答我：是的，作為一個學渣的家長，開家長會的時候你都恨不得就地消失，當自己不存在。

好吧，我暫且把編導謝絕學渣家長入鏡當做一種善意的保護吧，因為如果把他們和青山、濱本的家長對比來看可能更殘忍。

學霸是怎麼養成的？

來看看他們成長的環境吧，熱愛研究、求知若渴的青山的父親是一位從事科研工作的高級知識分子，父子倆的對話平等而理性，大多根據如何改進青山的研究方法展開，明知青山在做專項研究，但父親從頭到尾沒有對他研究的具體工作過問，隻是在青山研究受阻時，給予方法論的提示與鼓勵，顯然這是一位相當高段位的家長了。

而另一位女學霸濱本，父親也是一位高校研究人員，對女兒的研究工作給予了高度贊揚與肯定，但濱本爸不如青木爸的地方在于，第一他偷看了女兒的研究筆記，大人偷看小孩子寫的東西這樣不好，第二他着急起來對孩子大吼大叫，顯然濱本性格的急躁就是從她爸那學來的，而青木的性格穩定也源自青木爸。

好吧，拼孩子，其實說到底，就是拼大人，青木爸和濱木爸兩個學霸家長的比拼已經如此寫實了，為了避免更大的傷害，學渣的家長們真的就不用出鏡了。

《企鵝公路》跟平成時代的很多日漫一樣，看似怪力亂神、光怪陸離的設定，其實折射出一個非常寫實的當下社會，隻是他的現實筆觸都落在看似閑筆處，這就是有研究學者所謂的“二次元寫實主義”吧。

就是在這樣死寂，看起來沒什麼未來，有出息的人長大後就會離開的小鎮裡，才必須幻想出滿街亂走的企鵝、水滴一樣一點點漲大的“海”和像女蝸娘娘修補世界漏洞的魔力大姐姐，現實有多平淡無奇，想象就有多跳脫精怪，否則何以對抗缺乏希望之光的生活？

看到一些影評說，關于企鵝能量、關于魔力姐姐、關于海的運行原理語焉不詳，不甚贊同。

在這個小時代輕時代裡，不太會盛産像《阿基拉》、《攻殼機動隊》這樣的硬核科幻，隻是日常發呆的一些腦洞大開而已，而且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這麼樂觀的世界觀，那是日本上一代人的事了，這一代面對的問題真的很難有答案，關于老齡化、關于少子化、關于社會闆塊固化、關于南極冰山融化、關于垃圾圍城、關于地球變暖……你能有什麼答案？

除了緊抱當下的小确幸，真的别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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