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話海派模子什麼意思?講起“缲邊模子”這個詞,上海人熟悉得不得了,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上海話海派模子什麼意思?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講起“缲邊模子”這個詞,上海人熟悉得不得了。
若要認真講起來,它是1970年代末才開始流傳起來的呢。老早叫“連裆模子”的。
而且它流傳的書面方式幾乎一直是“撬邊模子”,對吧。
因此,大家剛剛第一眼看到我寫“缲邊模子”,恐怕還有點面熟陌生呢。
其實,“缲邊”這個詞很古老,至少有幾百年了。“缲邊模子”是從“缲邊”發展而來的。
查《新華字典》,“缲”,音qiao。意思是,做衣服邊或帶子時,藏着針腳的一種縫紉方法。
我小辰光就曉得“缲邊”,是因為老早屋裡年年要請裁縫做衣裳。
是衣裳侪要“缲邊”。有了縫紉機,為了讓針腳不明顯,還是需要手工缲邊,賽過現在有了雞心符号,還要“手動點贊”一樣。
有時候,“缲邊”也不是都把針腳藏起來。
比如中裝做盤紐,有些針腳還要故意露出來呢。民間的叫法是“缲粒頭”。
老早女人比針線生活,“缲粒頭”最見真功夫了。
阿拉屋裡,我外婆頂狠了,鄰居無不稱贊。到家母一輩,已自愧弗如。再下去,缲還是缲的,響是再也不敢響出來了。
餘生也晚,我看到的上海人家屋裡請裁縫,已經是窮途末路,隻請裁縫師傅一倌子了,他隻好親自缲邊。
偶爾見過帶了徒弟一道來的,也是個十來歲的男小頑,夜裡好睏在腳橫頭,天天隻做生風爐、擱烙鐵、調漿糊等下手生活。
順便講一句,很多人認為俗語“淘漿糊”就是從這裡來的。
其實不是,另有出處,我有專文介紹,在此不展開了。
據我外婆講,老底子大戶人家請裁縫,是要帶一個女人頭來,專門做缲邊生活的。
因為缲邊生活太費辰光。吤好的裁縫師傅請轉來,出仔工钿,就要讓伊多裁一點,多縫一點。叫伊缲邊就不合算了呀。
有些走門串戶的女人頭手是真巧,生活挺刮。主人家也好,鄰舍隔壁也好,大家就會紛紛稱贊,甚至瞎捧伊,侬好獨立門戶,自家做裁縫了。
這時候,她就會得講:我不是裁縫師傅,我隻會得缲缲邊。
注意,“缲邊”的引申義大緻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因此,不管“缲邊”乃至後來的“缲邊模子”的意思哪能泛化,有兩條是不變的。
一條就是“藏針腳”,一條則是“附和”,永遠是配角,而非主角。
前面提到過,老上海将這種人叫做“連裆模子”的。
裆是褲裆的裆,意為他們兩個人是穿一條褲子的。
因為“連裆模子”算是切口,一般好人家出身,尤其是女士不屑于這麼講的。
所以,碰到這類事情,隻好哔哩吧啦講一整句:哦唷,倷兩家頭是穿一條褲子嗰嘛。
必須指出,“連裆模子”也好,“倷兩家頭是穿一條褲子”也好,都是罵人的,而且除了表面意思,至少還有兩層其他意思。
連裆,兩家頭隻穿得起一條褲子,就是罵侬窮鬼,罵侬癟三;再有,兩家頭穿一條褲子,到辰光肯定跑不快,必然穿繃。
這就是上海方言乃至吳語的一大特點,講話沒有餘味,不夾槍帶棒,不開心的呀。
所以,我一直講,上海話裡,真的沒有一句是完全的褒義,都有點嘲叽叽。
現在,一提到上海話裡的“腔調”、“模子”,像煞一身正氣,我聽了,也隻好到廟裡幫伊拉去燒根香拜一拜。
1950年代起,“連裆模子”以及其他切口統統銷聲匿迹,大家都不敢講了,直到1966年,才又沉渣泛起。
沉渣泛起之中,居然也既有繼承,又有創新。1970年代末出現的“缲邊模子”就是一例。
老早徐家彙林蔭道裡經常有人擺象棋攤,就是步步殺的那種。因為我從小歡喜着象棋的,所以我會留意。
後來我才曉得,擺象棋攤一定有人“缲邊”。因為你靠近的時候,都有人在與攤主對殺,或赢或輸。你來了,就挑侬上山。
此後的街頭騙術,厾皮夾子也好,尋人也好,其實都與擺象棋攤大同小異。區别在于,後來“缲邊”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有明确的角色分工,甚至還有劇本台詞。
騙術畢竟不是生意經。不過很快,正經生意也有了“缲邊模子”的影子。
我印象當中,最早出現于做水果的。一部黃魚車,停在轉彎角子,隻要不是一個人在叫賣,旁邊有人缲邊,裡向就有花頭。花頭最透的,一個是賣西瓜,一個是賣甘蔗。
最大的區别是,從前,是沒人堂而皇之去做“連裆模子”的,現在,“缲邊模子”不但可以大鳴大放地做,還要算“上路”,屬于“一個籬笆三隻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呢。
好像藏藏針腳(短處),做做配角,也一身正氣。
從前也講究朋友幫忙的,但從來不明當明講,“要麼侬幫我去做一記連裆模子”。
現在有人講,哎,今朝我要去談樁啥事體,侬跟我一道去,蹲了旁邊幫我缲缲邊也好嗰呀。随勢得不得了,毫無違和感。
正如我以前寫過的“堕落五部曲”那樣,連裆,缲邊,也從有罪惡感到沒罪惡感,慢慢登堂入室,出劇本,定台詞,定角色,進培訓了。
最後,要來講講為啥這個詞流傳的書面方式幾乎一直是“撬邊模子”呢?
其實,“缲”這個字本身也有争議。據說,《說文解字》裡,也就是漢朝辰光,缲的意思是“帛如绀色”的意思,讀zao(第三聲)。
還有人講,是缫邊不是缲邊。但《廣韻》裡講,缫是抽絲的意思,讀sao(第一聲)。
于是,有人考證,古人最早用來表示“縫”這個意思的字,其實是“削”。
然後,削,音近敲,再近拷,所以上海灘也多有寫成“拷邊”的。
後來,人工拷邊也機械化了,還有“拷邊機”呢。
小菜場旁邊一擺,生意邪氣不錯。
但還是與“撬邊”不搭界。認真講,“撬”,上海人讀橋音的。“頭皮撬”、“七撬八裂”、“撬格棱敦”,都讀橋音。
隻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率先手寫“撬邊模子”的人帶有滿滿的法蘭西浪漫風格。
這也不奇怪,比如英文Elizabeth,翻成漢語,變成“伊麗莎白”。假使用拼音去讀,是不是也蠻奇怪?
也隻有一種可能,翻譯這個詞的人隻能出于江南水鄉吳語區。
順便講一句,在吳語裡,黑與白,天與地,不但對仗,而且同韻。唉,不曉吳語,古詩哪能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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