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放假回來以後,去參加朋友家小孩的滿月酒。開席前桌上擺了一碟瓜子和一碟糖果。這時候有一個小朋友走過來,讓我給他拿一顆糖吃。于是我順手從碟子裡面抓了一把糖,在放到他手裡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發現裡面竟然有一顆高粱饴軟糖。說實話,這讓我有點詫異和吃驚,而且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憶。大概從上個世紀90年代末以後到現在,近20多年過去了,我都沒有再見到過高粱饴,更别說吃一顆。
我剝了一顆糖放在嘴裡,果然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吃起來有點粘牙,但是又有嚼勁和彈性。這讓我的思緒飄回了20多年前。那是一個高粱饴糖賣5分錢一顆的年代。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經曆,如果有的話就跟着我一起回憶,如果沒有的話,也請繼續看一看止茶小時候的生活軌迹。
我出生在上個世紀80年代初,一個偏僻閉塞的山區小村莊。打我記事起一直到讀高中時期,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過一分零花錢。不是說父母不願意給,而是實在是家裡太窮,根本就沒有錢。山裡面農村太閉塞,雖然說田地不多,但糧食足夠自己家裡吃。不過也僅僅是夠吃而已,印象中很少有人家裡有餘糧,可以挑到糧站上去販賣。而80年代的時候,改革開放的大潮還沒有吹向偏僻落後的山村,所以農村的商品經濟并不發達,甚至可以說還處于緩慢萌芽階段。
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村裡面還沒有通電,更沒有小賣部或零售店,平時家裡要買個鹽,打個煤油,都需要拎着鹽袋和油瓶,走十幾裡山路去鎮上的供銷社裡購買。當時沒有袋裝的食鹽,全都是散稱的,所以需要自己帶着鹽袋子。用來點煤油燈的煤油,同樣也是散裝的,自己家裡備一個酒瓶,到供銷社的大油桶裡面去裝。用我們當地的土話叫做去打油。
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跟着奶奶後面去供銷社裡買鹽打油。雖然供銷社裡的售貨員叔叔是一個黑着臉,不苟言笑的老頭,而且脾氣很古怪,從來不願意多說一句,給人一種很森嚴的感覺。經常别人問他10句,他也不回答一句,一副你要買就買,不買就别問的不耐煩神情。
但是如你所知,當時是一個需求大于供給的年代,購買的又是生活的必需品,所以每個人都必須忍着自己的脾氣,看着售貨員的臉色,恨不得舔着臉去哄他幾句,以期望他不在稱上做手腳。不期望他多給一點,但至少不能少稱,因為這樣的事情在我們當地确實發生過,并且鬧的很嚴重。
鄰村一個老太太去買鹽,結果回來稱少了一兩。于是老太太就去供銷社找他,讓他補一兩鹽。但是供銷社的售貨員死不承認,并且用極其惡毒的語言辱罵老太太,将其趕回了家。回到家以後,老太太氣不過,從家裡拿了一瓶農藥,喝完之後躺在供銷社裡等死。雖然發現及時,但由于當時的農村醫療條件太過簡陋,而且路上又耽擱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老太太沒有搶救過來去世了。
這件事最終以一條人命為代價,但卻沒有撼動售貨員地位,給老太太家裡賠了一些錢之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據說是因為上面有人。所以我每一次見到售貨員,都感覺很害怕,要躲在奶奶的身後。但是由于小時候對于食物(其實就是糖果)缺乏忍耐力,想吃的不得了,最終還是跟着奶奶一起去供銷社。
奶奶是最疼孫子的,尤其是我這個大孫子。每次我跟着她到供銷社去買東西,或多或少都會給我買一兩個水果糖。那時候水果糖,便宜的一分錢一顆,好一點的兩分錢一顆。當然一般我都隻會選擇來一分錢一顆的水果糖。有一次,我看他有一個小孩子在供銷社裡買糖。我看見他竟然拿着兩毛錢的紙币,遞給了售貨員叔叔。
說實話,當時我就震驚了!兩毛錢,在我眼中那是一筆天大的巨款,可以買20個水果糖。但奇怪的是,售貨員叔叔竟然隻給了他4顆糖。至今我都還記得那是一種淡黃色糖紙包裹的軟糖,如我平時買的那種灰色紙包裹硬糖的明顯不一樣。看着那個小孩将糖紙剝開,一把連着裡面的糯米紙吞進嘴裡。我竟然好心的提示了他一下:
那個,那個,糖紙不能吃。
結果那個小孩擡眼瞅了我一下,當時我覺得那個眼神很奇怪,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想起來應該是帶有一絲嘲弄或者是說鄙視的眼神。意思很明顯,哪裡冒出來的鄉巴佬,連高粱饴裡的糯米紙能吃都不知道。
許是這一段被奶奶看在了眼裡,所以她摸索着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手絹,打開手絹從裡面拿出來一枚5分錢硬币,然後又把手絹疊起來放回口袋。奶奶把5分錢硬币交給我說,你也去買一顆嘗嘗吧。
在回去的路上,奶奶問我高粱饴好吃麼?
我說好吃。我問奶奶你有沒有吃過?
奶奶說沒有。
我說奶奶等我長大了給你買。
奶奶說好。
……
可是等我長大了,掙錢了,你卻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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