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狗蛋兒,今年十歲,和爺爺相依為命!家裡還有一隻大公雞,特别大的那種。
這句話有些不恰當,雖然就我們爺倆,但是我們的生活可是過得有滋有味。
我爺爺并不是村長,他是十裡八村唯一的陰陽先生。雖然是非專業的,但是依然是很吃香的,哪家有個紅白喜事,都會來請他,然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雖說是改革開放的初期生活富裕了些,但像我一樣整天吃的肚子溜圓的還真沒幾個人。但是我家的公雞卻有這個待遇,這似乎是爺爺的規矩,每次吃飽喝足了,主人家都會打包一些肉食給我提着,我知道這不是給我的,是給我家大公雞的,大公雞吃這是有違背常識,但它吃很多而且不吐骨頭,想來肯定有不凡之處。
我是爺爺的寶貝疙瘩,大人們都知道,因此早早就交代過自己的孩子不要和我起争執,但很明顯他們大人小瞧了我的本事。要知道甚至比我大幾歲的都跟在我屁股後面老老實實的,這都是我靠自己的本事做到的。
“給,把這些花生米給他們分了!”
“好的,老大!謝謝老大!”
這兩句話就是我征服他們的秘訣。
小零食家家戶戶都有些,但是都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拿出來吃,但是不論我跟着爺爺到了誰家,他們都可勁兒的往我兜裡塞。沒辦法,誰讓咱有個好爺爺不是。
雖然十裡八村的我就和個小霸王一樣,但是我除了貪吃并沒有什麼壞毛病,大人們也挺喜歡我,十歲了還老是說我虎頭虎腦的,那個時候我感覺這個詞就是說我傻的意思。
我不傻,但是我也有害怕的東西。我一說到害怕的東西,别人就會說我傻,我雖然生氣,但是卻沒辦法反駁,因為我害怕我家的大公雞,就是我家那吃肉的大公雞。
農村的公雞厲害的确實會啄人,但是我都十歲了,随便一腳也能将它踢開,别家的公雞看着我“五大三粗”的樣子都躲得遠遠的。唯獨我家的公雞,它若是站在院子門口,我就會在大門外等它離開才敢進家。
它并沒有傷害過我,我隻是害怕它的眼睛,它的眼睛是雙瞳的。
衆所周知,公雞的眼睛長在兩側,看東西的時候總是側着頭看,但是我家的公雞側頭看我的時候,我就覺得它兩隻眼睛都在看我,我覺得它成精了;而且似乎打我記事起就有它的存在,這讓我更加難以接受了,其他的公雞基本上一兩年,兩三年就沒了,當然有些公雞的離開和我有着一些關系,但是我家的公雞最少活了七八年了。
我喜歡紅事,不喜歡白事,紅事好吃的多,白事就是大鍋菜,雖然現在我還回味那個味道,但現在想吃吃不到了,劈柴燒大鐵鍋做出來的飯,啧啧,根本不是煤氣竈能比的。
但是我爺爺更喜歡帶着我去白事,我也明白,他是讓我長長見識,以後也能接過他身上的擔子。畢竟紅事是大喜之事,選個日子,舉行儀式,上墳報喜,中規中矩,雖然我隻有十歲,但是爺爺的那本老黃曆,我背的滾瓜爛熟了,一般情況下合個八字手到擒來,這也是鄉親們喜歡我的原因,毫無疑問我就是下一代的陰陽先生了。
我是個感性的人,去白事的時候看到别人嚎啕大哭,心情就很低落,心情不好的時候吃東西就吃不多,回家就餓,這也是我不喜歡參加白事的原因之一。
至于我爺爺說的什麼我害怕了,那根本不存在,這些年我也見了十幾個老人的遺容了,也許是因為我心胖體寬,心裡根本沒有什麼感覺。流程之類的也盡在掌握之中。
但是就當十歲那年快要過完的時候,卻出事了。
村裡出了重喪,也就是家中一次性死了兩個人以上,他們來喊我爺爺的時候,我已經脫光腚鑽進炕上的被窩了,正考慮明天的炮仗是炸糞坑,還是炸冰窟窿呢。
咣咣的砸門聲并沒有讓我感到什麼意外,我已經習慣了這個樣子。爺爺開門和他們聊了幾句轉身就準備給我交待一下,但是那時的我已經開始打起呼噜來了。爺爺無奈的笑了笑,鎖了門就離開了。
喪失進行的特别順利,三天就入土了。但是我從爺爺眉頭上并沒有看出來輕松,相反的神情中帶着一絲凝重,還似不似的看我一眼,我并沒有多想,畢竟還有三天就過年了。
我是特别喜歡過年的,不過是因為那個氣氛,而是因為我出生在大年夜,也就是大年初一的零點零分。因此爺爺每年給我的壓歲錢都是雙份的,還有額外的生日禮物。想到生日禮物,我心裡多少還有些小期待呢。
年前的三天并沒有特殊的事情發生,但是有兩個陌生的爺爺卻來到了我家住了下來,想來應該是爺爺的老夥計,我也沒多想,人多過年才熱鬧不是,直到大年夜的晚上我才知道,我的劫難已經到來了。
小孩子喜歡過年,吃了年夜飯就早早的躺進被窩裡了,不為别的,為了一睜眼就能摸到枕頭底下的壓歲錢。但是今天的我閉上眼卻是怎麼也睡不着,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但是就是不困。三個爺爺坐在炕上還在吃飯,但是似乎他們今天都不是特别的高興,嗜酒如命的爺爺今天也沒有喝酒,老哥三就這樣在炕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年夜飯。
似乎意識到我已經睡着了,爺爺才悄悄開了一點窗戶,三人抽起了他們的旱煙袋。在他們的煙熏火燎中,我漸漸的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竟然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吓了我一跳,入眼的不是爺爺,而是我家的大公雞,那雙瞳的眼睛就那麼盯着我,讓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然而不待我有所反應,公雞就猛然朝我臉上重來。
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但是卻有了一股眩暈感,等到感覺過去,我卻發現自己好像在一個黑暗的小空間裡,爺爺就在外面,但是我卻喊不出聲音來,動也動不得。
“老夥計,我養了你十年了,從有了狗蛋兒,我就把你找來了,我知道你不是凡間的公雞,流落在凡間也是好多年了,想要回去,卻是沒有辦法飛天了。狗蛋兒是童子命,今天子時就是他歸去的時間,如今他魂魄在你體内,借着接引他的力量,加上我老哥三的老命,送你歸位,隻求你将狗蛋兒給送回來!”
爺爺的話讓我愣住了,很明顯爺爺說的是我的靈魂,也就是說我死了?我可管不上什麼童子不童子的,我不要死,我得活着,但是我現在發現我什麼也做不了。
正當我絞盡腦汁的時候,就覺得眼前的視角竟然上下點了幾下,看來爺爺說的是真的了,我果然在大公雞的體内,這該如何是好啊!
我現在沒有心思去想辦法了,因為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三個爺爺成三角之勢圍在我的周圍,焚香念咒,公雞的周圍竟然出現了淡淡的金光,然後金光越來越亮,我就感覺,公雞的身體在上升,而且上升的很快,天空中的星星是越來越近,底下的爺爺是越來越遠。
“咦?卯日星官?怎麼是你?你可看到我座下的童子?”這一道聲音忽然傳來,着實吓了我一跳,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大公雞說話了。
“鎮元大仙有禮了,我這四處周周,并沒有看見什麼童子啊?你的童子不見了?”
“沒什麼,沒什麼,我還有事先走了~”鎮元大仙似乎不想和卯日星官解釋太多,打個哈哈轉身離開了。
“謝謝你,小家夥,我現在送你回去,我會報答你們的!”
不待我說什麼,我就聽到一聲打嗝的聲音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發亮了,外面傳來了一聲公雞的打鳴聲,似乎很遠,有似乎很近~
我趕緊起身,去看看那大公雞到底還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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