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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兒媳出60萬買房子結局

情感 更新时间:2024-10-11 18:15:49

  準兒媳出60萬買房子結局(婆婆出90萬幫買房)(1)

  誰都想不到,為人老實、疼愛妻子的彭齊出軌了。

  隻有他的妻子賈佳知道,彭齊的出軌都是她僞造的。

  甚至她接近彭齊,也隻是一場計謀。

  本故事已由作者:蘇汴州,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号“談客”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周尤的眼珠子來回骨碌了三圈。

  心裡大緻捋清了人物關系。

  面前四人應該是老、少兩對夫妻,老兩口是這小夥子的父母,這個小姑娘的公婆。

  他看了眼資料,小夥子叫彭齊,面相淳樸,是個保險銷售,小姑娘無業,大着肚子,才……20歲。

  這姑娘一副太妹打扮,周尤認真數了數,也沒數明白她頭上到底有幾種顔色。

  他清了清嗓子,“你們貸款什麼用途?”

  老婦人搶先開了口,“買房。”

  “誰買?”

  “我兒子!”老婦人再次搶答。

  嚯,好嘛,媽寶男。

  周尤心裡一哂,就沒見過一家子來貸款的。

  周尤又問了幾個問題,随後了然地一笑,他現在做房貸已經十分熟練。

  “諸位請看,從購房合同來看,對方報價是9686元一平,你們看中的是C戶型,房價下來大概是117萬,首付30%之後,利率按4.91計算的話……”

  周尤手速飛快,“每個月還款是4356.94元……我查了一下,呃,貴公子的工資流水……月入5000,月供占到了收入近九成。”

  周尤:“根據宛江銀行制度,如果月供相較工資占比過高,貸款不批。所以,我建議你們把首付加到40%,這樣月供大概就是3700,壓力相對小很多。”

  “首付是什麼?”老婦人眼皮子一撩。

  這眼神周尤可太熟悉了,他家以前有個家庭教師,一輩子沒笑過,慣常就是這個表情。

  周尤愣了一下,“首付就是房屋總價減去貸款的剩餘,也就是你們需要自籌的部分。”

  老太太:“自籌47萬?”

  周尤以為老太太嫌47萬多,正要開口,老太太一笑,兩顆尖利的虎牙撅了出來,“老太婆我有90萬。”

  2

  “這麼說,你們隻要27萬?貸多少年?”周尤問道。

  老太太眉毛一沉,“幾年都可以。但我有個要求。”

  周尤一副洗耳恭聽的謙恭表情。

  老太太頗有些佘老太君的架勢,“我想要這27萬直接打到我卡上。”

  周尤皺了下眉,“我說,這位……”

  周尤低頭看了眼資料,“這位李阿姨……不知您知不知道受托支付的概念?”

  “所謂受托支付呢,就是說在房貸業務裡,貸款隻能直接打給開發商,不可能轉入任何個人賬戶的。”

  “憑什麼?!”

  老太太口氣太過蠻橫,以緻周尤噎了一下,才幽幽道:“阿姨,這是制度。主要是防範貸款不按用途使用,控制風險。”

  老太太又是一番罵罵咧咧,内容無非是貸出來的錢就是她自己的錢,銀行鹹吃蘿蔔淡操心,管她老人家怎麼用。

  周尤現在已經學會了閉目塞聽,于是臉上挂着個假笑,笑眯眯看着老太太罵人。

  老婦人前前後後罵了十幾分鐘,家裡剩下三個人愣生生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周尤覺得好笑又有意思,就由着人家發揮。

  期間那小姑娘倒是給婆婆添了一次水,老婦人沒說謝,隻擡起眼皮子瞟了一眼,透着股子惡。

  “要不是你肚子大了,我是絕不會讓你進我家門的!”

  那姑娘笑了笑,也沒說什麼,用口香糖吹了個巨大的泡泡,再砰一聲弄破。

  他丈夫彭齊慢悠悠掏出一張紙巾,笑着給這姑娘擦嘴唇上口香糖的屍體。

  周尤歪着頭看了看,總覺得這家子,表面一派風平浪靜,實則背後暗潮湧動,醞釀着一場大戲。

  3

  要不怎麼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呢?

  經過這老太太一番折騰,她的房貸被周尤調整成了流動資金貸款,這個錢,是可以打進個人賬戶,無需受托支付的。

  且因為金額不大,資金審批流程簡單,不設置擔保方式,資金到賬很快。

  周尤一邊填申請書,一邊随口問了一句,“阿姨,這錢不論是打給您,還是打給開發商,對于您買房子沒什麼區别呀?”

  言下之意很明确,您這一套一哭二鬧三上吊,到底是何必呢?

  老太太得逞地一笑,“小夥子,你多大?”

  周尤愕了下,“二十五歲。”

  “呀,和我兒子同歲,怪不得,都是愣頭青。”

  老太太高深莫測又心滿意足地走了,周尤皺着眉,目送老太太一馬當先的矯健背影。

  突然,他扭頭看了看慢騰騰走在後面的兒媳,“上次行裡六一做活動,還剩了些小玩具,要不你跟我來拿?”

  那女孩分明是個胸無點墨也胸無城府的傻妞,龇牙一笑,眼睛眨巴出兩朵巨大的桃花,“您叫我?”

  宛江銀行制服剪裁利落,面前的制服男青年高大英俊,女孩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竟有被邀約的好運氣。

  “帥哥,什麼玩具呀?”那姑娘嗲聲嗲氣地開了腔。

  見其他人都走遠了,周尤才嚴肅道:“你和彭齊領證了嗎?”

  那姑娘心花怒放,“隻要你想,那必然沒有!”

  周尤皺了皺眉,那姑娘覺得沒勁,撇了撇嘴,悻悻道:“領了。”

  “那就好。”周尤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一張名片遞到了那姑娘面前。

  周尤有一雙修長幹淨的手,用嚴簌的話來說,就是一雙沒為社會做過一毛錢貢獻的手,此時,那雙手吸引了那姑娘所有的目光。

  甚至讓她生出沖動,想要摸上一摸。

  “賈佳,如果有需要,你可以給我打電話。包括但不限于,這筆貸款。”周尤沉聲說。

  4

  午飯的時候,周尤吃得心不在焉。

  直到對面坐了個人,他才回魂。

  嚴簌還是以往直來直去的作風,直眉楞眼道:“聽說你看上個有夫之婦?”

  賈佳的事,嚴簌知道了。

  這話幾乎是夾槍帶棒了,可周尤居然也不惱,似乎早習慣自己這位女上司的作派,兀自低頭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餐盤,一口都還沒吃。

  魚是腥的,菜有蟲眼,湯鹹到能打死鹽販子。

  筷子上有毛刺,這一口下去,到嘴裡的豆腐就能變成血豆腐。

  他皺眉研究着到底那個菜是适合靈長類吃的。

  許是他太過專注,眼前一花,嚴簌的盤子就換到了他面前。

  作為部門總監,嚴簌的餐盤琳琅滿目,終于不再是喂狗的成色了。

  嚴簌一臉嫌棄,“這麼久了,第一次吃食堂?”

  周尤夾了一筷子紅燒肉,笑得菊花似的,答非所問道:“我沒看上賈佳。”

  嚴簌不甚明顯地笑了下,“連人家名字都記住了?”

  “哎喲,我這人一向敢作敢當,喜歡個姑娘又不是殺人放火肇事逃逸,我有什麼不敢承認的,我不喜歡那樣的。”

  “那樣的?哪樣的?”嚴簌頓了頓筷子。

  周尤突然促狹一笑,“我吧,有那麼點欠。”

  嚴簌挑眉。

  周尤:“我不喜歡沒挑戰性的事兒,換言之,我隻喜歡那種不喜歡我的。她越用那種看垃圾的眼神看我,我就越覺得夠味兒。”

  嚴簌露出個看智障的表情,納悶這熊孩子到底是什麼出廠配置,以至于被設計得如此反人類。

  “對對對!就是這個眼神!”

  周尤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激動指着嚴簌的臉,“就是這個表情!”

  就是這個看狗屎的表情。

  嚴簌撫了撫額,哭笑不得:“如果這就是你的标準,那我覺得,能被你喜歡的人,應該不老少啊。”

  周尤不疑有詐,嘚瑟道:“那可不是,我眼光……”

  咦?

  周尤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她是不是在罵我?

  5

  嚴簌:“所以呢,你到底對賈佳說了什麼?”

  周尤啜了口湯,“我讓她提防她婆婆騙她簽什麼協議。雖然她是個殺馬特,可畢竟年齡小,沒工作,還大着肚子,嚴格來說,她隻是形象上不入流,不像她婆婆,徹頭徹尾下九流。”

  下九流?

  嚴簌沒聽過周尤用這種詞,不禁挑了下眉。

  在她心裡,周尤一直像個傻白甜,覺得天下到處是好人,縱然偶有壞人,也都是有苦衷的好人。

  周尤接着說,“她婆婆死活不願意受托支付,雖然我現在還沒想到原因,但我總覺得跟房子有關。賈佳跟我說,她當初要求房産證上加她的名字,婆婆破口大罵,折騰的那叫一個山崩地裂。”

  周尤:“所以我問她,結婚證領了沒,如果領了證,其實加不加名字不重要的,隻要是婚後買的房,都有賈佳一半。可賈佳說他們領了證,那我想不到什麼辦法能把賈佳排除在房子之外了。”

  “除非,婚内簽什麼特别約定?”嚴簌若有所思地咕哝了一句,“所以,你提醒她别被騙着簽什麼字?”

  周尤點點頭,婚内如有特别約定,财産可以不作分割。

  “嚴總,你說不願意受托支付是什麼原因?”

  嚴簌眼神一滞,露出點鋒利來,“我幹這行小十年,一般這種事都是為了規避監控,改變貸款用途。”

  “難道李婆婆不買房子?”周尤頂着張苦瓜臉,“這說不通,他們購房合同都拟好了,況且他們目前居住條件确實惡劣,孩子出生後,那小破房子轉身都困難。”

  嚴簌目光凝住了,頓了頓,才看着周尤道:“她會不會壓根不打算還這個錢?”

  周尤怔住了,瞬間後背有些發涼,流動資金貸因為期限較短,一般不設置抵押物,這就意味着客戶一旦違約,銀行往往比較被動。

  如果這位李阿姨準備賴掉這筆貸款,那麼周尤就是第一責任人。

  貸款已經批核,後悔也沒有辦法,為今之計隻有盯緊一點,僅此而已。

  周尤的恻隐之心讓嚴簌頭疼,她道:“你明明不看好李婆婆的人品,但你還是願意想盡辦法給他們貸款,是因為賈佳?”

  周尤蔫頭耷腦地說:“孩子剛出生不能住在窩棚裡。”

  6

  讓嚴簌頗為意外的是,第一個賬期,貸款回收得居然非常順利。

  27萬的流動資金貸款,最長隻能貸三年,每個月需要還八千多,這筆錢月初就打進了彭齊的貸款卡,扣款當日一分不差。

  嚴簌心中疑慮并未消解,第二天她現場去看了樓盤,因為是現房,彭齊已經交了全款,房子很快就要交鑰匙,嚴簌看不出這其中有什麼纰漏。

  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裡面,有貓膩。

  所以,在容城氣溫突破40度的這天,嚴簌依然決定去彭齊的公司轉一轉。

  摩托車肯定不能騎了,坐上去撒點孜然就能開席。

  于是下午兩點半,嚴簌在兵家必争之地——核心CBD打車。

  她一邊焦灼地打着車,一邊罵自己不争氣,也是奇了,怎麼所有的馬蜂窩都能等着周尤去捅,為啥周尤總能精準地找到麻煩然後一猛子紮進去,而她嚴簌,憑什麼每次都要給這傻小子解決問題,俨然就是個老媽子!

  一輛造型誇張的車吱一聲停在了嚴簌面前。

  車玻璃緩緩下滑,露出半張戴着墨鏡的臉,車主嚣張地吹了個口哨,“美女,去哪裡?”

  嚴簌瞪着那個“麻煩精”,認命地歎了口氣,“安康保險。”

  嚴簌沒坐過周尤的車,這厮開車,就像一隻莽獸闖進了叢林,完全不講規矩,狼奔豸突,左别右撅,所到之處,一衆司機忍着烈日也要搖開車窗罵一句國粹。

  嚴簌倒是表情平靜,有人開窗大罵,她就點頭賠笑,“好好好,回頭我說他!”

  轉頭她就磨着後槽牙對周尤說,“超他!”

  周尤哈哈大笑,猛踩一腳油門。

  雌雄雙煞就這樣,浩浩蕩蕩地到了安康保險。

  7

  彭齊不在。

  前台撇撇嘴,“外勤不出去跑,真當自己是白領啊,坐辦公室吹空調是要被扣工資的。”

  周尤:“去哪了?”

  這話口氣實在欠打,前台忍不住扭頭要瞪周尤,待看清周尤的臉,那個瞪視生生被她收了回去,變成一個媚眼。

  前台忸怩道:“我們外勤都有GPS的。”

  說着就掏出個PAD,湊到周尤跟前,指着地圖上一個點,“喏,這就是彭齊。”

  定位居然顯示是個工地。

  周尤跟前台客套的當口,嚴簌轉了一圈,看到了彭齊的工位,工位簡陋,桌面上有灰,角落裡的相框倒光可鑒人,裡面是笑吟吟的賈佳。

  他們還是決定去找找彭齊。

  到了工地一下車,周尤被噴火的熱度逼回了車裡。

  工地上毫無遮蔽,熱浪滾滾,到處都是赤膊的民工,正揮汗如雨地忙碌着。

  “至于嗎少爺?人人都是兩個膀子架個頭,就你身嬌肉貴。”說着,嚴簌一馬當先,推門下去。

  周尤雙手合十,虔誠嘟囔了幾句,“千萬别曬黑,千萬别曬臉,好容易被人罵了幾回小白臉……”

  說罷才一臉悲壯地猛然沖下去。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彭齊。

  倒不是這小夥玉樹臨風,實在是四十多度還西裝西褲的傻子為數不多。

  他背着一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一腦門滿脖子的汗,正賠着笑,哈着腰,給幾個民工講意外險。

  三季度公司主推小金額意外險,農民工是很好的受衆。

  他本來生了一副稚拙的面孔,謹小慎微時尤其顯得無所适從,周尤幾乎生出了同情,“這麼熱的天,何必做這無用功。”

  嚴簌瞥了周尤一眼,周尤立刻緘口,有點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嚴簌,“咱過去找他嗎?”

  嚴簌轉身往車裡走,“算了。”

  “算了?”周尤低頭看了眼自己沾滿泥的新鞋,聲音擡高了幾度,“算了?!”

  嚴簌揚了揚下巴,示意周尤回頭看。

  塵土飛揚中,彭齊頭發裡的汗混着粉塵,早已經和了泥,他一遍遍講着,民工一個勁兒擺手,彭齊突然二話不說,把宣傳頁塞到民工手裡,開始搬腳手架上的鋼管。

  那鋼管顯然很燙,彭齊剛抓到手裡就被燙得一凜,但他還是咬牙抱了起來,哼哧哼哧半拖着,嘴裡喊着,“哥幾個看一看,不耽誤你們工夫!”

  90萬已經搬空了彭齊的家底,那是父母一輩子一毛一毛摳出來的,現今他兜比臉幹淨,卻還欠着銀行27萬和賈佳一場婚禮。

  無法拼爹,隻能拼命。

  生活真是最爛的賤人。

  “這種人,不會賴賬的。”嚴簌忍不住歎了口氣。

  8

  次月,彭齊的貸款照舊分文不差地還了。

  周尤和嚴簌,徹底放下心來。

  一切似乎顯而易見,彭齊雖性格腼腆,但孝順父母,疼愛妻子,工作努力,這樣的人,斷斷不會成為老賴。

  周尤卻沒料到,此時接到了賈佳的電話。

  賈佳聲音平靜,絲毫不帶情緒,咨詢周尤,有沒有相熟的離婚律師。

  周尤匪夷所思地直搖頭,實在不明白這小丫頭片子是不是豬油蒙了心,怎麼會放棄彭齊這麼個好人。

  “出軌?!”

  周尤直覺自己聲音走了調。

  賈佳的音調依然沒有起伏,“我有錄音。”

  周尤深感自己有限的腦容量裝不下這麼大的信息源。

  他火速給彭齊打電話,如果這兩人鐵定要離婚,房子就一定會被分割,他的27萬誰來還?

  難道他還沒混完試用期就得卷鋪蓋滾蛋?

  彭齊的電話始終是盲音,周尤按捺不住,決定硬着頭皮去一趟彭家。

  還沒進門,周尤就聽見各種聲音燴成一鍋,一派雞飛狗跳。

  一腳剛邁進去,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喝道:“想得美,我連個廁所都不會便宜你!”

  不是李婆婆又是誰。

  “你兒子出軌!我能給你剩個廁所你都得給我磕頭!”

  周尤的出現似乎攪動了這鍋要沸騰的熱粥,在場四人不約而同回頭瞪着這個不速之客。

  周尤舉手投降,不值錢地笑了笑,“我來做個貸後檢查。”

  “好啊,你來評評理!”

  兩個女人的聲音不約而同,周尤頭皮一麻,已被拽到了屋裡。

  女人們吵得不可開交,一片吵吵嚷嚷中,周尤勉強聽出了個大概。

  故事線就是:彭齊出軌,賈佳要離婚,離婚就要分房子,分房子李婆婆就要吃人,然後惡向膽邊生,指着襁褓裡的孫子,說長得一點不像彭家的種,估計是賈佳偷漢子的野種,這麼說來,其實是賈佳出軌在先。

  9

  “夠了!”周尤一個頭兩個大,“别吵了!”

  很明顯,事情的症結出在,彭齊出軌。

  “你出軌了嗎?”周尤拽了把凳子,一屁股坐下,沖彭齊一揚下巴。

  這個老實的小夥子此時像個鹌鹑一樣,耷拉着腦袋,無措地摳着手指,嘴唇有些哆嗦。

  最壞的預期似乎應驗了。

  “你說啊,你說啊!”李婆婆情緒激動,抽了彭齊好幾下,“你說話呀!”

  “你呢,你認定他出軌,證據是什麼?”周尤忍着頭疼,轉頭看賈佳。

  “對啊!證據呢!拿出證據來!”李婆婆神色颠倒,已然露出些瘋癫來。

  周尤掐了掐眉心,耐心看着賈佳。

  賈佳掏出了手機,周尤認得,那是彭齊給賈佳買的最新款,花了兩個月底薪。

  買的時候彭齊來銀行取錢,被周尤撞見了,那時彭齊咧嘴一笑,“給她花多少錢,都舍得。”

  他當時還說,自己兩個月沒有開單,現在隻能拿底薪,經理已經約談了他好多次。

  一段對話從賈佳的手機裡緩緩流出。

  有好幾分鐘,周尤都說不出話來。

  錄音裡一個陌生的女聲在不停在哭訴、質問。

  彭齊在不停地道歉、求饒。

  内容再清晰不過——彭齊與一個陌生女人有了不正當關系。

  周尤難以置信地瞪着彭齊,“這裡頭是你?”

  他的心裡還有最後一絲僥幸,也許這人不是彭齊,也許錄音是僞造的呢。

  他私心總覺得彭齊是個好人,這個好人有了污點,連帶對他周尤都是莫大的諷刺。

  仿佛之前那些善意,都是周尤眼瞎。

  彭齊微微點了點頭,一張臉已經涕泗橫流。

  周尤大怒,一把拽起彭齊的領子,拳頭鼓足了風說話間就要招呼下去,可他生生忍了,他有什麼立場呢?

  清官都難斷家務事,更何況他不過是個信貸經理。

  10

  賈佳的訴求很簡單,離婚,财産平分。

  她還是百無聊聊地嚼着口香糖,仿佛要離婚的是别人。

  李婆婆對彭齊一番撕扯哭罵之後,聽到賈佳要離婚,怔了下,臉上居然擠出一絲笑來。

  但聽到财産要平分的時候,她一雙眼睛倏然瞪大,“你想得美!”

  接下來又是一番歇斯底裡和地動山搖,周尤冷眼看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讓周尤震驚的是,賈佳這個前些天還缺根弦的傻大姐突然之間就像是換了個人。

  她也不吵,不鬧,李婆婆抽了她一耳光,彭齊一把把她護在身後,她冷酷地笑了笑,在鏡子裡看了眼出血的嘴角,“我一會兒去驗傷。”

  她甚至平靜地給李婆婆科普了一番法律,“這婚是離定了,房子也分定了,其實我還不夠狠,我要夠狠,孕期出軌這一條,房子我就能占大頭。可是……”

  她歎了口氣,半笑不笑地看了眼彭齊,“你其實對我挺好的,算是我報答你。”

  木讷的彭齊就像個鋸嘴的葫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一個勁抽泣,滿臉都是眼淚。

  在他的概念裡,是他對不起賈佳,況且從來,賈佳要什麼,他給什麼,哪怕她要的是離婚。

  他甚至沒有哀求賈佳再給他一次機會。

  “得了,你們自己鬧吧。”

  周尤站起來要走,想了想又說,“我提醒諸位,不論房子怎麼分,貸款都得還。彭齊,貸款在你名下,記得按時還貸,珍惜征信。”

  “我告訴你周經理!”李婆婆直勾勾盯着周尤,“如果房子被平分,貸款也必須要平分!”

  “媽——”彭齊似要勸阻,被李婆婆一個眼神瞪得臉色一白,讪讪坐了回去。

  周尤輕輕一聳肩,“随便,反正貸款逾期,不良記錄就會記在你兒子征信裡,以後再貸款絕無可能,也許出行、子女高考,都會受阻。”

  周尤推門而出,一個玻璃杯砰一聲砸在周尤耳邊,碎在了門框上。

  剛一出門,周尤愁雲慘淡地長出了一口氣,依靠道德約束這個老婦人,也許根本不可行。

  11

  周尤回到行裡,甩了公文包就癱在了工位上。

  他有點懷疑自己當時的決定了。

  此前他以為來了銀行就是運籌帷幄、點石成金,憑一己之力攪動資本市場,可現如今,全然是雞毛蒜皮、家長裡短,根本就是個居委會大媽。

  “來了來了來了……”

  周尤正憂傷呢,樓道裡突然一陣嘈雜,接着是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周尤開門探頭一看,隻見好多人已經烏泱泱湧向了會議室的方向。

  來了?

  什麼來了?

  天太熱了,周尤覺得有點暈,但還是沒摁住自己體内的八卦基因,有些小興奮地也去了會議室。

  那裡面是嚴簌,沒人敢往正門口湊,所有人都隔着會議室的百葉窗,削尖了腦袋往裡瞧。

  百葉窗的縫隙窄小,周尤看了半晌,也隻隐約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抱胸靠坐在會議桌上,這人必然健身,隻露出一個背影也顯得寬肩窄腰,身材優越。

  嚴簌坐在老位置,姿勢惬意,微微眯眼看着那人,“你來幹什麼?”

  “你删我微信幹什麼?”那人不答反問,聲音透着笑意,有點好聽。

  “你明知故問。”

  那人又一笑,“加回來吧,加回來我就走。”

  嚴簌皺了下眉。

  “上次你拜托我找私家偵探的錢,你總得給我吧。找那什麼王珍的那次。”

  嚴簌站起身,“微信就不必了,支付寶吧。”

  “不好意思,沒有。”

  “你以前……算了,銀行卡号給我。”

  那人向前傾身,“簌簌,19位的卡号,人家怎麼記得住?”

  嚴簌咬了咬牙,“行,下樓,我在營業廳給你取現金。”

  “好幾萬呢,揣在兜裡,我這身嬌體貴的,怪危險的。”那人俨然一副潑皮無賴的嘴臉。

  嚴簌忍不住低聲怒道:“林展松你到底想怎樣?!”

  林展松聲音無辜,“讨債呀簌簌,這都看不出來?”

  “好,我加你微信,給你轉賬!”嚴簌掏出手機。

  林展松笑吟吟打開二維碼,“你可别想轉完賬就拉黑,拉黑了,我還來。”

  12

  嚴簌剛打開掃描,一隻手就蓋在了那個二維碼上。

  她恍然擡頭,正看見周尤和林展松四目相對,火花亂濺。

  “周尤,你頭怎麼了?”

  周尤充耳不聞,隻顧着雄性之間噼裡啪啦的對決。

  “我加你,我給你轉賬。”周尤氣焰嚣張地說着,“那個王珍,是我的客戶。”

  林展松額角跳了下,嚴簌居然為了這毛頭小子屈尊找自己幫忙。

  當時他以為嚴簌服了軟,還高興了許久。

  不知為什麼,周尤也打眼就覺得面前這男的煩。

  他那頭發也梳得太亮了,跟狗舔過似的。

  那雙眼皮那麼寬,絕對是割的。

  還有那鼻子,比他的還高,這科學?

  襯衣扣子解開那麼多幹什麼?耍流氓?

  真當宛江銀行信貸部無人?

  林展松笑了笑,“小孩兒,大人說話,一邊去。”

  轟一聲,周尤怒火大熾,“你再說一遍!”

  嚴簌拽了一把周尤,“我問你頭怎麼了?”

  周尤強行收斂怒意,轉頭迷茫地看嚴簌,“頭怎麼了?沒怎麼啊?”

  說着還上手抹了一把。

  嚴簌把他的臉摁到桌面玻璃跟前,“你自己看。”

  這樣親昵的舉止,讓林展松臉色沉了沉。

  周尤懵懵懂懂地低頭打量,好家夥,一道血迹已經幹涸,從發際延展到了下颌,看起來就像車禍現場。

  這?

  周尤蓦然想起來李婆婆扔出來的那個杯子。

  他當時居然沒覺得疼。

  經嚴簌這麼一提醒,周尤突然詭異地覺得腦門一陣刺痛,他皺眉“嘶”了一聲,随即狡猾地一低眉,“嚴總,你陪我去醫院吧好不好,我好疼。”

  看着快倒進嚴簌懷裡的周尤,林展松眉峰一蹙,擡手就要拽他。

  “你幹什麼!”嚴簌從沒這麼兇過,“你也說了,他還是個孩子!他受傷了你沒看到!他這是工傷,我不管他誰管他?”

  周尤壓抑不住心頭的竊喜,甚至還得意瞟了一眼林展松。

  林展松無比惱火,猛地一探身,伸手擒住了周尤後脖子,給提溜了出來。

  “林展松!”

  在嚴簌的怒喝聲中,受傷外加中暑的周尤,真的暈了過去。

  13

  周尤到底年輕,到了醫院不久就醒了。

  果不其然,楊叔已經來了,像個AI一樣一闆一眼地念了一遍他爹的聖旨。

  周尤陰着臉打發了這個倔驢以後,再次昏死了過去。

  次日嚴簌一進病房,就看見周尤在刮胡子。

  “你居然長胡子?”

  周尤手抖了一下,才一點點回頭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我看起來那麼像人妖?”

  話出口嚴簌也覺得不禮貌,但她剛才委實驚訝,她一直覺得周尤就是個半大孩子,直到——适才看到那副硬朗的骨架和滿臉的胡茬。

  她戰術性咳了一聲,“一會兒我想去彭齊那裡看看,你行嗎?”

  “巧了,我也正好想去。”睡了一夜,周尤想明白了,哪怕一地雞毛,他也要善始善終。

  況且,他始終覺得,這裡面,不簡單。

  到了地方,情況和上次驚人地一緻。

  周尤覺得自己傷口發炎了。

  門半掩着,裡面的人吵得驚天地泣鬼神。

  隻不過這次,李婆婆看見周尤出奇地熱情,“小周快進來!你來做個見證!”

  周尤仰天歎了口氣,硬着頭皮邁了進去。

  賈佳和彭齊的表情,陰得厲害。

  李婆婆拿出一個信封,看到上面的字,周尤突然明白這對小夫妻的表情了。

  XX檢測中心。

  一個挺有名的親子鑒定中心。

  滑稽的是,周尤自己都曾被鑒定過,周家的小孩,都得過這一關。

  李婆婆掏出那張紙的時候,賈佳一瞬間面如死灰。

  事實上,她心擂如鼓,心髒快要跳出胸腔。

  連帶後背,也被汗浸濕,貼在身上。

  那雙蒼老但犀利的眼睛在賈佳身上逡巡了一圈,露出個細細的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周尤覺得匪夷所思,就為了個房子,這老太太甯可懷疑自己的孫子。

  賈佳低頭看着膝蓋上的雙手,幾秒後,猛地蹿了起來!

  猝不及防伸手去奪李婆婆手裡的紙。

  未能如願。

  李婆婆身體硬朗,不僅成功避開,還推了賈佳一把,賈佳一頭磕在闆凳腳上,霎時就見了血。

  下一秒她就被人輕輕拉了起來,一張紙巾溫柔按在了額頭上。

  彭齊的臉色蒼白,卻還是微微笑着。

  “彭齊,”李婆婆嗤道:“等你看了結果,我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14

  那張薄薄的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尤低聲對嚴簌說:“賈佳這麼激動,孩子八成不是……”

  嚴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不見得,孩子被懷疑出身,母親肯定都會激動。”

  話音未落,李婆婆已經臉色煞白地靠在牆上,兩隻手還僵硬地端着那張鑒定。

  她如此反常,彭齊和賈佳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倒是嚴簌,喜怒不形于色地取過那張紙,視線往下,目光釘在紙張下緣,足足看了好幾秒,才緩緩擡起頭,看了眼賈佳,又看了眼彭齊,最後視線落在周尤臉上,“生物學親子關系。”

  賈佳突然身體一軟,沿牆出溜了下去,彭齊一把提住了她。

  她艱難地站穩了,費力找回自己的神智,然後看着婆婆,“你的算盤打空了,孩子是彭齊的,現在,我要離婚,财産,我要分割。”

  李婆婆一口氣哽在喉嚨,這說不通,這沒道理啊。

  一開始,她就覺得孩子絲毫不像彭齊,可也沒太當回事,總想着孩子長長還會變。

  可賈佳提了離婚,自己一輩子積蓄就要被這個賤人拿走一半,她不樂意了。

  她還專門問了學醫的侄女,彭齊是A型血,賈佳是O型,侄女斬釘截鐵地說,孩子肯定不會是B或者AB,可孫子,血型恰恰是AB。

  為了讓賈佳淨身出戶,李婆婆偷偷送檢了親子鑒定的材料,她焦急等待着真相大白的那天,她要享受一腳把賈佳踹出去,再啐一口的快感。

  可是,怎麼會這樣呢?

  李婆婆眼眶通紅,仍在抵死掙紮,“我不信,我要再查……房子我死都不會給你,我要打官司。”

  “媽,算了,證據确鑿,我們赢不了。”彭齊苦口婆心地說。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彭齊的臉應聲赤紅,“你既然不喜歡她,要出軌,當初為什麼以死相逼,非要娶她?!現在我和你爸半輩子的積蓄要給這麼個賤人!你良心何在啊彭齊!”

  話沒說完,李婆婆已經泣不成聲,這個強悍潑辣的老太太,如今淚如走珠,渾身顫抖。

  彭齊眼圈也紅了,卻一聲不吭。

  “當初你說沒她你會死,你不吃不喝,半夜不穿鞋去河邊,發着高燒拿頭撞牆……我和你爸答應了,可現在呢……”老太太踉踉跄跄扶着牆站穩,老淚渾濁。

  那一巴掌似乎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氣,“那就離吧,房子,我分,但是孩子,你得留下。”

  15

  回去的路上,嚴簌沉默地看着車窗外的路燈。

  周尤:“彭齊已經承諾了,即便離婚,考慮到賈佳沒有工作,貸款又在自己名下,為了征信,他還是會正常還貸。咱們算是安全了。”

  嚴簌喟歎,“他看起來是個好丈夫。”

  “賈佳這麼做,算是徹底撕破了臉,彭齊倒是願意給彼此留個體面。”

  “可是這個故事真的好奇怪,彭齊心心念念要娶賈佳,娶了卻出軌,賈佳歡天喜地地嫁給了彭齊,這才不到一年就要離婚,”嚴簌皺着眉說,“還有親子鑒定,沒看到結果之前,賈佳的狀态,似乎更多的是做賊心虛,可鑒定結果卻是彭齊親生……”

  周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李婆婆也很奇怪,以她的個性,甯死都不會給賈佳一毛錢,可她居然那麼輕易就妥協了。”

  空氣陷入了死一樣的靜默。

  嚴簌合上眼,這些未解之謎似乎像一張張開的網,掐緊了她的喉嚨。

  她率先開口,“原來多管閑事的毛病也會傳染,算了,不想了,隻要貸款有人還,總行不計較你改換貸款種類的失職,我們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周尤尴尬地笑了笑,“你家在哪裡,我送你。”

  嚴簌似笑非笑看了眼周尤,“我沒少爺那好命,送我回行裡吧,明早有業務推進會呢,我去改改彙報稿。”

  周尤一愣,“沒必要吧嚴總,您那記性,脫稿都能講得那些老行長一愣一愣的,咱還需要改稿子?回家睡吧,女孩子家家要對自己好一點。”

  “别沒大沒小,誰女孩子家家?”嚴簌有些臉紅。

  “你呀,細胳膊細腿小姑娘一個,幹嘛非要裝大灰狼呀。”

  “小姑娘?”嚴簌哈哈大笑,“老身不多不少,虛長你五歲半,這擱從前,你得叫我小姨媽。”

  “我還大姨媽呢,”周尤誇張地哎喲了幾聲,然後猛地一打方向盤,麻利刹停了車,一氣呵成地拉手刹,松安全帶,驟然傾身往嚴簌面前挺了一下,吓得嚴簌急速往後閃了一下。

  周尤眼裡閃過得逞的光,“你看看你的反應。”

  他笑着舔了舔腮幫子,“我姨媽見我這樣,可不會躲,更不會臉紅。”

  “你這小子!”嚴簌惱羞成怒。

  “你可别侮辱我。我一點都不小。”

  16

  日子又開始風平浪靜。

  彭齊的貸款一期不落地還着。

  鑒于這筆貸款有太多隐憂,嚴簌還是要求周尤補上了抵押物——彭齊的新房子。

  周尤中間還見過彭齊一次,當時他在停車場取車,彭齊正在挨個給雨刷器下面放折頁。

  烈日蒸騰起的氣浪,讓人眼睛都睜不開。而彭齊西裝皮鞋,一樣不差地捆在身上。

  “彭齊!”周尤探頭出去,“上車喝點水吧,我開空調了,歇一會。”

  這才一周不見,彭齊就瘦了好多,精神狀況很差。

  “你怎麼了?”

  彭齊苦笑了下,“我媽騙我簽了字,說買房子的錢是我向她借的,既然離婚時财産要平分,債務就也要平分。”

  周尤瞬間都懂了,難怪李婆婆死活不肯受托支付,錢從自己賬戶上走一圈,這個借款行為才能做真。

  周尤十分驚詫道:“所以,那天她同意分房子,其實就是個緩兵之計?”

  彭齊無奈點點頭,“賈佳同意把孩子留下,簽了承諾書。其實承諾不承諾的,都沒用,她沒有工作,法院不會把孩子判給她。”

  周尤為人心之叵測而心驚。

  李婆婆一計不成,鑒定顯示孩子就是彭齊的,所以假意同意離婚分财産,其實就是緩兵之計,一方面讓賈佳簽承諾書放棄撫養權,一方面讓彭齊簽借款協議,表示房款實際是借款。

  現在好了,賈佳離婚,名義上分得了一半的房子,可其實背負了小60萬的債務,房子還有貸款,債務這邊還要再加十三四萬……而且因為有公婆的共同居住,賈佳還不能賣掉手中那半套房子,離婚就約等于負債七十幾萬。

  婆婆出90萬幫買房,房本加我名,離婚時背一身債才知被算計

  好計謀。

  “那賈佳可以不離婚呀,不離婚她就不吃虧呀。”周尤問。

  彭齊笑得發苦,輕輕搖了搖頭,“現在不是她想不想離,是我媽一定要離。”

  周尤:“……”

  周尤覺得腦仁嗡嗡直響,“彭齊,咱能不能爺們兒一回,憑什麼你媽說什麼就是什麼呀?”

  “我媽說,如果這次我還跟她作對,我欠她的,就不止117萬,賈佳的債務,也就會水漲船高。”

  周尤:“那你出軌的事……李婆婆不怕打官司赢不了?”

  “我媽找人看了,說那錄音……也許不能算作有效證據。”

  周尤揉了揉眉心,深覺這位李婆婆比自己的那幾個姨娘們厲害太多了,他親爹擁有一個龐大的後宮,加起來都沒這位李婆婆手段厲害。

  17

  周尤回去就告訴了嚴簌。

  “等等,你剛那句說什麼?”嚴簌倏然問道。

  “彭齊說,他媽連親孫子的血都敢抽,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

  “抽血?”

  “對啊,親子鑒定那次。”

  嚴簌對上周尤的眼睛,她的眼神亮得出奇,周尤一時間竟失了神。

  嚴簌頗有深意地說:“我記性很好,鑒定書上,父子用的都是,頭發。”

  周尤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彭齊接到周尤電話時,傳單連一半都沒發完。

  所以周尤約他見面時,他吞吞吐吐躲躲閃閃,知道原委的敗家子周尤大手一揮,“不就是買保險嗎,我給你個電話,我兄弟4S店,包給你怎麼樣?”

  彭齊來得挺快,帶着一股子熱浪,咕嘟咕嘟幹了一杯水才喘勻了氣。

  不料嚴簌也在。

  嚴簌笑了笑,給彭齊叫了冰激淩,還調低了空調的溫度。

  彭齊感激地點了點頭。

  嚴簌開始寒暄,從還貸壓力聊到育兒困境,甚至還扯了幾句保險市場複蘇的鬼話。

  老實人彭齊慢慢打開了話匣子。

  “诶?彭經理,請問受益人可以不是親兒子嗎?”

  彭齊耐心答了。

  “現在要知道是不是親生其實挺容易的對吧?”

  彭齊:“可以親子鑒定的。”

  嚴簌:“這得多少錢啊。”

  “不好說,不過容城最專業的也就收八千塊。”

  嚴簌頓了頓,一絲笑意慢慢滲進了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彭齊的臉色驟然變了。

  嚴簌:“所以,你其實什麼都知道,對嗎?”

  18

  彭齊走後,周尤很久都回不過神來。

  “嚴總,這世上怎麼會有彭齊這樣的傻子?”

  “他傻嗎?”嚴簌悠長歎了口氣,“他一點都不傻。”

  傾其所有地對一個人好,怎麼算是傻呢,愛情裡沒有傻子,隻有瘋子。

  “他明知道賈佳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還包容賈佳,甚至想方設法替換鑒定的材料……哪怕是賈佳要離婚,他也同意,這還不算傻?”

  周尤:“還有,你也聽到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賈佳嫁給他就是為了給肚子裡的孩子上省城戶口,為了釣一個城裡人撈點資本。所以,他一開始就知道他和賈佳不會長久,賈佳得償所願就會一腳踹開他。這樣他也願意?”

  嚴簌:“人這輩子,遇見一個真正喜歡的人,是很難的。”

  “再難我也不能容忍利用和背叛!”

  嚴簌緩緩舒了一口氣,“這隻是我們局外人的看法,彭齊說了,婚後這一年,是他這些年最開心的一年。對于局中人而言,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各取所需,各償所願。”

  周尤覺得心酸。

  周尤:“你剛才說幫他想辦法,能有什麼辦法?李婆婆不是個善茬,既然咬死要讓小兩口離婚,要讓賈佳平分債務,就無論如何不會松口。”

  “如果賈佳不離婚呢?”嚴簌笑着看了看周尤。“李婆婆無非是以提高債務作為威脅,可是如果不離婚,還分割什麼債務?”

  “這不現實,彭齊剛才說了,賈佳的孩子是有親生父親的,賈佳假結婚真離婚,是和孩子父親合謀的,兩人最終是要一起生活的。”

  嚴簌:“我不認為一個慫恿懷孕的妻子和别人在一起的男人會是什麼好人,至少不會比彭齊好。”

  “可是咱認為沒用,得賈佳也這麼想。”

  嚴簌:“所以,彭齊來之前,你以為我為什麼讓你藏攝像頭?”

  “你有信心憑這個說服賈佳?”

  “山人自有妙計。”嚴簌神秘一笑。

  19

  一個月後,彭齊來宛江銀行送錦旗。

  賈佳抱着孩子随行。

  周尤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兩口甜甜蜜蜜,形影不離。

  “嚴總,您可真高啊。”

  嚴簌挑眉,露出個“你以為呢”的表情。

  “我都好奇死了,”周尤興沖沖地湊到嚴簌跟前,“您先說說,你咋說服李婆婆的?”

  “說服?”嚴簌譏諷一笑,“說不服!”

  周尤迷茫地看着嚴簌。

  “既然這位油鹽不進,軟的不行來硬的呗。”

  嚴簌拍了拍周尤的頭,哈哈一笑,低聲說:“我讓彭齊别還款了。”

  “我去!”周尤一蹦三尺高,“你不怕被行裡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啊,這可是要砍頭的。”

  “你聲音小點!”嚴簌橫了周尤一眼,周尤乖覺地噤了聲。

  嚴簌:“我給李老太太說,貸款不還,銀行就要處置房子,到時候魚死網破,她什麼好都撈不到。老太太不信啊,去銀行查了,結果貸款真沒還……”

  嚴簌:“所以,事情的主動權就到了彭齊手裡,據說李婆婆為了彭齊的征信,為了房子不被處置,對彭齊服了軟,彭齊就提了一個條件——不離婚,這老太太不傻,知道不離婚,她也不虧什麼,況且借款協議還在她手中,一旦賈佳有了二心,她随時可以拿捏兒媳。總之,事情就這麼了了。”

  周尤啧了一聲,“要說厲害,還得是您,李婆婆在您面前,都欠點火候。在這個領域,您就是爹。”

  嚴簌聽出來了這小子的挖苦,“你是不是下個問題想問,我是怎麼說服賈佳死心跟着彭齊的?”

  周尤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

  嚴簌露出個假笑,“爹不告訴你。”

  嘿,這個記仇的小心眼。

  後來,嚴簌還是告訴周尤了,一方面是周尤偷錄的視頻讓賈佳知道了原委,原來彭齊一早就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一早就知道她與自己結婚動機不純,卻依然願意承認孩子,依然決定給她分财産。

  另一方面,嚴簌托醫院的朋友,截取了一段醫院走廊的監控視頻——

  那時賈佳剛剛懷孕,口口聲聲孩子是彭齊的,彭齊在病房外攔住要進去發難的母親,騰地跪下,“我這輩子什麼都做不好,除了喜歡她。”

  嚴簌考慮再三,還是沒有告訴周尤:除此之外,她還調查了賈佳的前男友,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讓賈佳徹底認清了現狀。

  她也沒有告訴周尤,彭齊的出軌是賈佳僞造的,而這,彭齊一早就知道。

  故事的真相令人唏噓。

  有人機關算盡,锱铢必較,有人洞若觀火,卻甘之如饴。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是螳螂,誰是黃雀?

  蟬什麼都懂,卻選擇自投羅網。

  這些,嚴簌都不想讓周尤知道。

  “你以前總嘲笑我愛管閑事,現在你……”周尤揶揄道。

  嚴簌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我既希望你快快長大,又希望你幹幹淨淨,既然無法兩全,那我祝你開開心心。(原标題:《今天貸款批了嗎:螳螂捕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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