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李甲

芳草碧色，萋萋遍南陌。暖絮亂紅，也知人春愁無力。憶得盈盈拾翠侶①，共攜賞、鳳城寒食②。到今來，海角逢春，天涯為客。

愁旋釋，還似織；淚暗拭，又偷滴。謾伫立、遍倚危闌，盡黃昏，也隻是暮雲凝碧。拼則而今已拼了，忘則怎生便忘得。又還問鱗鴻③，試重尋消息。

【注釋】

①盈盈拾翠侶：美好的遊春伴侶。盈盈，美好的樣子，多指人的風姿儀态。拾翠，指拾取翠鳥的羽毛以為首飾，後指婦女春日嬉遊的景象。②鳳城：舊時京都的别稱，此處指汴京開封。③鱗鴻：魚雁。古有雁足寄信、魚腹傳書之說，常借魚雁以代書信。

【譯文】

芳草青碧，萋萋生遍南野。暖融融的柳絮，淩亂的飛花，因知道人春愁滿腹，而顯得綿綿無力。憶起那豐盈窈窕的遊春伴侶，我們攜手同賞鳳城寒食之景。到如今，在那遙遠的地方遇上春天，兩人已是天涯相隔。

愁緒剛剛才釋懷，又還似亂麻一般密密編織；暗自擦完眼淚，又悄悄滴下。謾自伫立，闌幹倚遍，盡管我一直伫立到黃昏，看到的也隻是碧空的暮雲朵朵。要拼命割舍的已經拼命割舍了，要忘卻又怎麼忘得了。又再托魚雁傳書，試着尋覓她的消息吧。

【賞析】

這首詞抒發傷春之情，兼寫懷人情思。

上片寫春愁。“芳草碧色，萋萋遍南陌”，這兩句寫春草，為原野泛景。在古詩詞中，芳草與春愁是不分的，如李煜《清平樂》：“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因此，此處的芳草不僅寫出了生機盎然的春光，也暗喻綿綿無盡之離情。

“暖絮亂紅，也知人春愁無力”二句，寫絮飛花落，惹人愁思。在這裡詞人沒有采用柳絮落花撩人春愁的一般寫法，而是賦予它們以人的情感，說它們“知人春愁”。這樣寫便寫出了物我同感的效果，将春愁寫得更為動人。

“憶得盈盈拾翠侶，共攜賞、鳳城寒食”，這兩句轉入回憶，寫詞人與愛人一同遊春，具體闡發“春愁”的内涵。“盈盈”二字寫出了詞人所憶之人的美好風姿。“拾翠”，指拾取翠鳥的羽毛以為首飾，後指婦女春日嬉遊的景象。“鳳城”，帝都的别稱，此處指汴京開封。寒食節裡，他們曾經素手相攜，在皇城汴京遊賞春光，那時詞人是多麼歡樂呀。

“到今來，海角逢春，天涯為客”三句詞情一落千丈，詞人一下子由美好的回憶轉至冰冷的現實：如今又逢春日，可那往日的歡娛似春夢般消散了，兩人已是天涯相隔。

下片抒發懷人之情。“愁旋釋，還似織；淚暗拭，又偷滴”，四句描寫遊子的愁苦情狀，将他心中“剪不斷，理還亂”的離愁别緒直接道出，并且細緻地刻畫出了他微妙的心理活動。

“謾伫立、遍倚危闌，盡黃昏，也隻是暮雲凝碧”，這四句寫倚欄盼人。詞人獨自登上他鄉的高樓，向着愛人所在的方向癡癡凝望，可直到黃昏也沒有盼到愛人。“謾”，徒也，空也。其實由這一“謾”字我們就可知詞人心裡知道自己是望不到愛人的，但他仍舊“遍倚危闌”，這是為什麼呢？隻因心中思念太過深濃，唯有登樓望遠才能暫解懷人之情。

“拼則而今已拼了，忘則怎生便忘得”，此二句語雖俚俗，卻情味深濃。詞人說他拼命舍棄的均拼命舍棄了，但要忘卻的卻怎麼也忘卻不了。這兩句充分揭示了詞人欲罷不能的痛苦心情。

“又還問鱗鴻，試重尋消息”，既然忘不了她，就托魚雁傳書，試尋她的消息吧。最後這一結，将詞人的深情充分表現了出來。

⊙作者簡介⊙

李甲，生卒年不詳。字景元，居華亭（今江蘇松江），自号華亭逸人。有《畫繼》、《平湖縣志》。詞存九首。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