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春花,我的丈夫是一名普通的邊防戰士。三年前,被提拔為連長的他終于分配了一間房子,将我和女兒接到他在海南的駐地。
昨天丈夫問我希望他轉業後去哪裡工作,我想了半宿才告訴他,我希望回老家。
丈夫很奇怪,他知道我一直很想離開家鄉,為何現在又要回去?
我說正是因為家鄉不好,所以我們才要回去建設家鄉,讓她變好。
丈夫沒有想到我會這麼深明大義,握着我的手,感歎道:春花,你一直說自己沒文化,但我看你比那些讀了書的更懂道理。
我白了他一眼,嗔道:我好歹也是官二代!
我們兩個哈哈大笑起來。
我确實是個“官二代”,我爹是張家村的村長,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官。
張家村是個很窮很窮的地方,要走70裡的山路才能到縣城。17歲那年,我曾經晚上一個人走山路去縣城,為了逃婚。
因為拿不出哥哥娶嫂子的聘禮,我爹決定将正在讀高二的我嫁給鄰村的癞頭。他家的聘禮在我們那是最高的,但沒有姑娘願意嫁個癞頭。我當然也不願意。
我娘氣得要死,她不喜歡哥哥要娶的那個姑娘。雖然她家養蜂,很有錢,但我娘覺得那姑娘看着就滿臉算計,不老實。但爸爸畢竟是村長,平時說一是一,我娘不敢明着反對,就讓我連夜逃去縣城,躲到學校裡面去。
那條路實在太難走了,我拼命走到中途,還是被我爹駕着牛車趕上來。我說要是我爹逼我嫁給癞頭,我就把自己的臉劃花了。
沒辦法,我爹隻好又找了一戶人家,就是我現在的丈夫家。因為他當時快要去當兵了,父母希望他能在當兵之前結婚,非常着急,所以聘禮給得稍微多些,好歹能湊夠我哥娶媳婦的聘禮。
我嫁過去以後,就辍學了。這是我終身的遺憾。如果有文化,我在縣裡時,就有機會被領導提拔,也不會讓丈夫被人笑話娶的老婆沒文化。
可惜我的付出也沒能讓我哥娶到媳婦。他喜歡的鄰村姑娘嫁給了别人。聽說是在路上遇到媒人帶着我村的張飛相親,她就半路截胡了。
張飛也是當兵的,但他是個老兵,快要當幹部了。在我們那非常搶手,要不是聘禮少了點,我爹都想過把我嫁給他。
我哥做生意将聘禮賠光後,也報名參了軍。不過他運氣不好,在去縣城的路上出了車禍,沒能當成兵,卻把命丢了。張飛也犧牲了,但他是在戰場上犧牲的,所以是烈士,還有戰友護送他的骨灰盒回家,在我們那都轟動了,好長時間都有人議論。
不過,我娘說我哥其實留了個種,就是張飛的兒子。但人家現在是烈士的兒子,前途肯定比當我哥的兒子好,所以我爹、我娘都決定不說,反正都姓張。那個時候,我已經嫁了人,就懶得再管家裡的龌龊事。
丈夫的轉業申請很快批下來了。他申請去的是縣城的公安局,沒想到最後去了财政局,這可是很多人打破腦袋都想去的單位。後來我們才知道,能去财政局,是因為我丈夫是縣裡難得去過海南這種經濟開發區的幹部。
等我們到了縣城,丈夫發現很多同事都認識我。他有些納悶,就算我在縣裡的招待所幹過,也不至于這麼多人認識我啊。
我心裡偷笑,我張春花在縣裡可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丈夫去參軍後沒多久,我就生了個孩子。雖然我是“官二代”,但勤快得很,家裡家外的活都能幹,公公婆婆逢人就說娶了個好媳婦。他們兩人真的很好,我決定像他們的親生女兒一樣孝順他們,讓丈夫在外面安心當兵,保衛邊疆。
不過人年紀大了,難免生病。我公公去世後,家裡斷了經濟支柱,日子一下就艱難起來。那個時候我丈夫剛好提幹了,我就拿着他的書信去找縣長,當面問道:“軍人家屬揭不開鍋,縣裡該不該管?”
縣長倒是個好官,答道:“既然是軍人家屬,當然要管。如果情況屬實,我會幫你們申請低保戶。”
我搖頭道:“我有手有腳,隻想有份工作養活一家人。”
縣長看我膽子大,問我有沒有興趣在招待所當清潔工。我當然願意,在招待所工作可是相當體面的。我不怕辛苦,每天都把招待所裡裡外外打掃得一塵不染。
不過體面歸體面,縣裡招待所的效益不好,工資不高,不夠養家,我就跟領導提意見:我們這裡有廚房,有地方,為什麼不開家餐廳?
領導說廚師不夠,我說我願意學。于是我又很快成了餐廳的廚師,廚藝在縣裡都有了名氣。平時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會請我去掌勺。可惜現在的我是真的“官太太”了,沒人再請我去掌勺。
丈夫在财政局工作,為縣裡的經濟發愁。我說:想緻富,先修路。
丈夫直搖頭:“縣裡哪有錢修路?”
我說:“可以集資招标,還可以賣地啊,新聞聯播天天都在講這些。”
受到啟發後,丈夫忙着修縣級公路的時候,我則忙着幫張家村修一條出村的水泥路。村裡人是沒有多少錢的,我就将主意打到了我那個侄兒身上。聽說他的繼父現在已經是大官了,肯定有錢。
其實我見過我那侄兒的繼父一面,當時他還是個小兵,背着張飛的娘走70裡山路來縣城治病。當時我剛好也帶着女兒來醫院看病。
我那個沒過門的嫂子背着我的侄兒跟在他身後,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但我沒有上去打招呼,畢竟她名義上是張飛的媳婦。
當時我哥還沒有死,所以我對這位嫂子最多也隻是鄙夷。她喜歡攀高枝,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也想嫁個更好的人嗎?隻不過她不該三心二意,跟我哥好了,又跟張飛好。如果不是侄兒,我不會多看她一眼。
顧一野穿着軍裝的樣子非常帥氣。我想象着我丈夫穿軍裝的樣子,也有些癡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為什麼是顧一野送張媽媽來醫院?村裡沒人了嗎?以往村裡人有病,都是年輕小夥子輪流背到縣城醫院的。
後來我問過我娘這個問題。自從我被逼辍學後,我娘就不待見我爹。她沒好氣地道:“你爹給人下套呢!想給你大哥的兒子找個好繼父。”
“啊”,我驚訝道:“那不是坑人嗎?嫂子都比人家大了好多歲吧,而且明顯不般配。”
“你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連你都賣,何況别人。你哥也是個沒用的,用你的聘禮去做生意,把錢都花光了,娶不到媳婦。你爹現在隻有一個戶頭挂别人家的寶貝孫子,可不是所有心思都在那邊。”
當時我娘也跟我一樣,隻是看不起嫂子。但我哥車禍去世後,我娘再提起這位嫂子,就是咬牙切齒,咀咒連連。
時隔這麼多年,我還記得我娘抱着我哥骨灰盒邊哭邊罵的樣子。隻可惜,我那未過門的嫂子攀上了顧一野這個高枝,日子倒是越過越好了。
不過我這個人跟我娘不一樣,能屈能伸。為了籌錢修路,我拿出紙筆開始給她寫信。
“嫂子,一向可好?小飛現在應該像我哥一樣又高又壯了,有時間帶他回村裡來看看,我想他了。”
沒多久,我收到了嫂子寄來的一萬塊錢。有了這筆巨款,村裡每家每戶再集點錢,出點力,足夠修一條水泥路了。
縣級公路通車不久,出村的水泥路也修好了。丈夫直誇我是賢内助,他因為路修得好升官了,成了财政局的三把手,工作越發忙碌了。
我也沒閑着。因為縣裡的公務員經常要下鄉,他們的妻子一般也都有工作,沒人照顧孩子,我就開了一家小食堂,不僅可以供孩子吃飯,還可以讓他們一起玩耍學習,因為收費不高,服務又好,很受歡迎。
一年後的清明,我去墓地給我爹、我哥上墳。在墓碑前,我說道:“爹,你生前一直想給村裡修路,女兒現在做到了,你會為我驕傲嗎?”
拜祭完畢,回去的路上,我竟然在張飛的墓前看到身着便服的顧一野。他現在已經跟我我記憶裡面那個年輕士兵完全不一樣了,非常威嚴。我不敢打擾,隻好遠遠站着。
也不知道我那個未過門的嫂子是不是心虛,幾個月前生病死了。聽說顧一野将她與張飛合葬了。我偷偷瞅了一眼,果然旁邊有個小些的墓碑,前面放着一束小白菊。
顧一野察覺到我的存在,轉身看我。我連忙說道:“顧同志,我是村長的女兒,我丈夫也是軍人。”
聽說我丈夫也是軍人,顧一野向我點頭道:“你好。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沒事”,我連忙說道:“我就是想謝謝你。這次村裡的路能修好,還得多虧你捐的一萬塊錢。”
看到顧一野有些困惑的表情,我解釋道:“可能您貴人事多,忘記了。我是給您太太寫的信。因為您兒子跟我哥長得很像,所以她住這裡時,我們兩家走得很近。”
顧一野點頭道:“這裡是排長的家鄉,能為村裡修路略盡綿薄之力,是我的榮幸。”
我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這才告辭離去。走遠後,回頭一看,顧一野颀長的背影在清冷的墓地中顯得格外孤單。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出我的暗示?
真是一個好人啊,可惜了,現在都沒有自己的孩子,希望他将來會幸福吧。
看着山下的小村莊和那條嶄新的水泥路,我長出了一口氣,倍感自豪。我隻是一名普通人,能為村裡修好路,就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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