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有句俗語，叫雞不過六載，狗不過八年，這句話在西漢古籍《易妖》中也有所提及，意思是雞不能養六載，狗不能養八年，過了這個年限，雞與狗就開始不安分了。它們整天和人待在一起，觀察着人的一舉一動，時間一久，就會通了人性，可以聽懂人言，模仿人的行為舉止，甚至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來，換句話說就是成精了。

今天要講的就是一條老狗成精的故事，故事要從三十多年前說起，那時我們村西有個叫韓老三的人，他幼時父母雙亡，家中原本兄弟四人，大哥二哥都在荒年被餓死了，就剩下他和老四相依為命。

後來老四結了婚，兩兄弟分了家，韓老三孤身一人，大概覺得家裡冷清，于是就養了條土狗，那土狗長得非常壯碩威猛，跟條狼狗一樣，韓老三閑來無事就帶着土狗去地裡捉兔子，捉到了一人一狗就改善改善夥食，這條狗可以說是為韓老三填飽肚子立下了汗馬功勞。

韓老三對這條狗也好得沒話說，但凡自己有一口吃的，絕不會餓着狗，一人一狗就這麼相依為命過了七八年，那時生活漸漸好轉起來，不用再為吃喝發愁。而土狗也老了，身上毛都變得斑白起來，有些地方毛都掉秃了，韓老三便把它拴在家門口讓他看門，偶爾也帶着它去街上溜達溜達。

那時老四家有兩個娃，是姐弟倆，弟弟叫虎子，七八歲左右，常跑去韓老三家玩，韓老三對這個侄子也很疼愛，家裡有點什麼好吃的都給他留着。

但小孩子嘛，又正值七歲八歲狗都嫌的年紀，比較調皮，一次虎子跑到韓老三家玩，見老狗正趴在地上睡覺，上前就踢了一腳。

老狗無緣無故挨了踢，竄起來就想咬人，幸好是有鍊子拴着，老狗沒辦法掙脫，隻能朝着虎子吠個不停。

虎子開始被吓了一跳，後來見老狗掙脫不了，又來勁了，指着狗說等過年的時候就讓大爺（大伯）宰了你吃肉。

他說完這句話，就見老狗愣了一下，然後也不叫了，灰溜溜的鑽進了窩裡。

虎子洋洋得意，又罵了幾句臭狗，才進了屋。

此後虎子每次來看老狗不順眼，都說等過年的時候就炖狗肉吃，老狗也不敢朝着虎子吠，隻是看虎子的眼神卻越發的陰冷。又過了一段時日，将近年關，老狗顯得焦躁不安起來，也不怎麼吃食了，整天就在窩前來來回回的兜圈子。

韓老三以為它病了，便給它煮了幾個雞蛋，它也不吃。

一晃到了臘月二十三，這天是小年，也是縣城裡廟會的日子，老四搞了些山貨去廟會上賣，要在那裡待上幾天，便把家裡兩個娃交給韓老三照顧，韓老三也一口應承下來，把兩個孩子接到了自己家裡，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孩子到自己家後第一天就出事了。

那天夜裡，老四家的兩娃住在西屋，半夜時分，虎子的姐姐隐隐約約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那聲音很奇怪，平常人敲門都是連敲三下停一停，而那個敲門聲卻是毫無規律，時輕時重，就像喝醉的人一樣。

虎子的姐姐睡得迷迷糊糊，也沒去管，又過了一會兒，那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其間還夾雜着咳嗽聲，跟韓老三的咳聲差不多，隻是聲音略顯得低沉了一些，有些别扭，就像是壓低了聲音故意咳出來的一樣。

韓老三有氣管炎，所以經常咳嗽，虎子的姐姐睡得迷迷糊糊，隻當是大伯在敲門，便起身去開門，打開門一看，外面卻空無一人，外面黑漆漆的，讓她不禁有些害怕，趕忙又把門關上了。

剛躺進被窩沒多久，半睡半醒間，外面再次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一下接着一下，吵的人睡不着，虎子的姐姐此時睡意正濃，便沒去管，過了一會兒，她隐隐約約聽見弟弟下了床去開門，敲門聲随即消失了，她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韓老三起了個大早，想要去集市上買點年貨，順便給兩個孩子買些好吃的，出門卻見老狗身上濕漉漉的，狗腿上還有泥，就覺得很奇怪，這天又沒有下雨，狗身上哪來的水啊！

他仔細看了看老狗，見它脖子上的繩圈松了，松松垮垮的套着，尋思着老狗莫不是夜裡偷偷跑出去了，又覺得不大可能，難不成這狗回來後還能自己再把繩圈戴上？

想到這裡韓老三自己都笑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他也沒在意，用布把老狗身上的水給擦幹了，免得它受涼。

但在給狗擦水的時候，韓老三覺得有點不對勁，老狗搖着尾巴，低着頭，眼神一直在閃躲，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這讓他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老狗今天這是怎麼了。

正想着，忽然虎子的姐姐慌慌張張的從屋裡出來，邊哭邊說虎子不見了。

韓老三吃了一驚，讓她不要哭，慢慢說，虎子的姐姐将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講了出來，韓老三聽後覺得這事蹊跷，自己昨天晚上早早就睡下了，一覺睡到天亮，哪裡去敲過孩子們的門呢！

那敲門的又是誰？韓老三一時半會他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便先出門去找虎子，圍着村子找了一圈，一無所獲，此時村裡人也都聽說虎子不見了，紛紛幫忙尋找，一直找到下午，才有人在村東的河邊發現了虎子的屍體。

虎子全身都是血，被撕咬的都沒個人形了，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河水裡，韓老三看到後當場就哭了，抱着虎子往家走，走的踉踉跄跄。

後來有村人在河邊發現有狗的腳印，把這件事告訴了韓老三，韓老三想起那天老狗異常的神情，以及身上濕漉漉的，腿上沾滿了淤泥，這才明白害死虎子的是這個畜生。

虎子過去經常罵老狗，它這是在報複啊！韓老三雖然覺得難以置信，驚駭于老狗的行為，但在怒不可遏之下，還是用棍子把老狗給活活打死了，老狗死的時候叫的很凄慘，卻自始至終也沒有咬韓老三一口。

村裡有人說，韓老三家的那條老狗已經成精了，隻是動物成精，雖懂人言，會模仿人的一些舉動，卻畢竟還是畜生，不懂人心，不曉人性，不知道分辨言語的真假，聽到虎子說要年底吃狗肉的話，信以為真，才會生出害人的心，釀成了大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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