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美容。 (受訪者供圖/圖)
2022年10月16日,中國共産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開幕,52歲的廣東珠海人梁美容作為黨的二十大代表出席。
梁美容對人民大會堂并不陌生,兩年前也是在這裡,她被授予全國勞動模範榮譽稱号。從勞模到黨代表,梁美容變得更加惶恐,擔心“自己文化有限,辜負父老鄉親的期盼”,同時深感“責任重大”。
梁美容是廣東省珠海市鬥門區白蕉鎮昭信村黨支部委員會和村民委員會(下稱兩委)幹部、婦聯主席,也是珠海市進才水産養殖專業合作社的社長、遠近聞名的白蕉海鲈養殖能手。
白蕉海鲈是廣東的特色水産品種,是中國第二大海水養殖魚類。珠海白蕉鎮是中國最大的海鲈養殖與加工産區,2011年獲授“中國海鲈之鄉”稱号。2021年白蕉海鲈養殖面積3.2萬畝,年産量達12.31萬噸,占全國海鲈總産量六成以上。
梁美容生活的昭信村又是白蕉海鲈養殖量最大的地方。2004年,梁美容和丈夫趙錫元成為當地較早一批白蕉海鲈養殖戶。他們不僅通過水産養殖改善了自家的經濟狀況,還帶動村民共同緻富。
2013年,梁美容創辦進才水産養殖專業合作社,采用“公司 合作社 基地 農戶”的運作模式,為村民提供從種苗到銷售的全流程服務。該合作社現是昭信村規模最大的水産專業合作社,有魚塘一千多畝,社員56戶。
2020年,白蕉鎮昭信村入選全國鄉村特色産業億元村名單。據媒體報道,昭信村70%以上的村民都從事海鲈及相關工作,全村逾70%的耕作土地都用于養海鲈。全村海鲈養殖年生産總值4.8億元,村民人均年收入達13.7萬元。
以下是梁美容的自述。
2004年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在那一年加入中國共産黨,也在這一年開始養殖海鲈。
我們兩公婆(粵語,指夫妻)原本是做大排檔的,生意一般。珠海當地政府引導我們産業轉型,向養殖業發展,所以我們就決定試一試。一開始我們養了30畝,各種魚都有,第一年就賺了幾萬塊。
于是,我們對養殖産生了信心,加上本來就有興趣,第二年擴大規模到100畝。那時候我們不敢全部養鲈魚,還有些烏頭魚和蝦。因為什麼技術都不懂,到處去跟人家學。
但總歸是經驗技術不夠,加上市場價格不好。第二年,烏頭魚虧了幾十萬,把之前賺的錢全部虧光。蝦也因為天氣原因成活率不高。那時我們手裡還有價值15萬元的烏頭魚魚苗,我馬上決定把它們全部在河裡放生了。
那個時候大家都說“那麼多錢,幹嘛不要了”,但我們想的是,現在虧15萬,以後可能虧更多。因為隻有鲈魚在賺錢,所以我們下定決心以後隻養鲈魚。
養了魚肯定想銷售出去,所以我們又做起了流通工作。我老公對内負責機電維修等技術和重體力活,我對外負責銷售,我們也和其他村民一起團購飼料、養魚賣魚。
2013年,當地農業局開始試行合作社機制,領導想指導我成立合作社,但其實我根本就不懂什麼是合作社。
但農業局說我們的模式就是合作社,像我們一貫做的那樣,和村民合作養殖銷售就行。所以我應下這份工作。合作社成立之後,政府提供了很多培訓,我因此學習到許多三農知識。
最開始,村民并沒有很想參與,他們也不懂什麼是合作社。我就把在合作社學到的再給他們講一遍。因為我那時候做流通,跟很多人打交道,村民們因為相信我而加入合作社。
現在每天早上,村民們喂完魚都會來我們合作社辦公室坐着聊一聊,了解市場情況,交流平時的養殖經驗。遇到什麼困難,我們也會一起想辦法。一家大型飼料廠還在我們這裡專門設有一個服務團隊,幫養殖戶檢測水質,提供養殖指導等。
我是從很困難的時候走過來的,我們兩公婆對養魚又有信心,所以就想幫助其他有需要的人。對于經濟條件差一點的家庭,如果在合作社養殖賺了錢,我們五五分成,虧了算我的。
2014年,經過村民提議和老黨員的動員,我加入了昭信村兩委班子。一開始我不想做,我覺得自己沒有文化,隻懂做生意。
但後來,我老公也支持我進兩委工作。我認為什麼事情隻要兩公婆商量好,家庭和睦,就能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小時候家裡條件一般,兄弟姐妹5人,到高中就不上學了。到村兩委工作後,我又重新開始學習,學到了怎樣為群衆服務。
前幾年海鲈養殖工作比較緊張,我魚塘、村委兩邊跑。這幾年魚塘穩定了,我把更多工作重心放在村委。在村委每天都有不同的事要做,但工作就是這樣,哪裡有累不累,完成就行。
我的微信名叫“幸福是奮鬥出來的”,這是說過的話,我很喜歡。以前我的微信名叫“夢想”,但現在這句話更能鼓勵我奮鬥。
在二十大報告裡面說“以人民為中心”,我很有感觸。我在村裡養鲈魚快二十年了,在兩委班子工作也近十年,我個人的事業發展、村容村貌以及村民的整體生活,都有了很大變化。
以前,我們村還是一片草寮舊屋,大家種甘蔗、種水稻,很辛苦但沒什麼錢賺。現在就不同了,因為鲈魚産業發展得好,年輕人都願意回家鄉做事。村民們都蓋起了像小别墅一樣的房子,車子更不必說,幾乎家家戶戶都有。
2022年9月23日,我們家鄉舉辦了農民豐收節活動,在那之後,白蕉海鲈價格不斷上漲。我們村民每斤售價多了2塊錢,利潤達4元/斤。這是2022年來的最高價,很多養殖海鲈的家庭能賺上百萬元。
2014年,我開始擔任昭信村婦聯主席(原婦女主任),對村裡每個家庭的情況都大緻有了解,平時比較關注婦女的家庭矛盾問題和老年人的健康問題。
我自己就是婦女,我們女性理應同心同力挽手一起。自己有錢隻是開始,大家富才是真正的富裕。
這些年,我們村的女性變化了很多。以前我們村的女人穿一件裙子也怕人家笑話,現在都打扮得很好,穿裙子塗唇膏,也能得到尊重。
婦女們的工作能力也很厲害。以前村委會的女性工作人員隻有一兩個,現在都有四五個。在鲈魚養殖工作上,我們婦女和男人一樣能幹。有些需要心細認真的環節,我們幹得比男人還好。
我感覺一方面是社會好了,男性女性的素質都提高了。另一方面是大家有錢了,因為沒錢的時候,多小的事都能發生矛盾。
雖然我們村的婦女生活總體上更好了,但我一直都鼓勵女孩子去讀書。在我們這養魚的,我都和她們講,不要整天隻想着養魚,讀好書才有文化,有文化,女人才有獨立的能力。
這次來北京參加黨的二十大,我也一心牽挂着鲈魚。開會間隙,我會和其他黨代表交流。能來開會的,肯定特别優秀。我就了解他們是幹什麼行業的,村裡面都怎麼發展,然後跟人家學習。
是鲈魚産業帶動我們昭信村富裕起來,未來肯定是要好好做下去。就像大家說的,我們要全力做好一條魚的文章,用一條魚帶動一個城市。
我想繼續推動鲈魚加工産業的發展。我們看到鲈魚預制菜是今後的一大趨勢,已經有公司在我們這裡投資生産線。
我們幾個村民也共同成立了一家公司,并申請注冊了“進才漁女”的商标,用于鲈魚加工品。“進才”指的是我們的水産合作社,“漁女”就代表了我們養魚的婦女。
南方周末記者 施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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