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故地,血氣剛烈,水鹹土堿,風習強悍。各種怪異人物,既在顯耀上層,更在市井民間……”9月14日,話劇版《俗世奇人》将在保利劇院上演,讓觀衆有機會一覽清末民初津門江湖的奇人異事,市井百态。
海報。片方供圖
馮骥才的《俗世奇人》不好改編,讀過這本經典之作的人大多會這樣感慨。就拿入選小學語文教材的《刷子李》一篇來說,讀者無不驚歎于作者的白描功夫:隻消一句“他刷時必穿一身黑,幹完活,身上絕沒有一個白點”,就讓刷子李“藝高人膽大”的形象躍然紙上;對于這一傳說,寥寥數筆“人信也不會全信。行外的沒見過的不信,行内的生氣愣說不信”,也讓讀者在不禁莞爾的同時,吊起了一探究竟的胃口。作者筆力是如此精練、爽利,如何在将各色奇人搬上舞台的同時,保留住原作的精髓與文氣,是對主創團隊的一大考驗。
而且,戲劇之道,在其張力。奇人再奇,若是彼此毫無幹系,便不成其為戲劇。因此,擺在編劇面前的第二大考驗,是如何讓原本獨立成篇的故事産生交集,讓性格迥異的奇人發生對話、産生故事,使話劇情節推動下去、流動起來。考慮到這兩點,便不難體會到話劇主創團隊在處理時的巧思匠心。
不少觀衆在觀劇後表示,自己仿佛是“夢回清末民初的天津”,毫無因年代久遠而産生的隔閡感。這份“沉浸式”觀劇感受,來自于主創對台詞的打磨、對細節的講究和視覺上的精彩呈現。讓我印象深刻的一個細節,是古董店黃老闆和纨绔子弟蔡二少爺的“講價小動作”。
蔡二少爺“祖上曾經闊過”,手頭緊時便開始變賣自家的珠寶玉器、字畫珍玩,而黃老闆的目的便是把他手頭的奇珍異寶都“忽悠”過來。他倆在交易一件玉器時,不是直白地讨價還價,而是重現了“對袖”的傳統。所謂“對袖”,是古玩交易雙方用寬大的袖子作為遮擋,彼此捏手指議價。
看着二人的“袖裡乾坤”,聽着他們的“話外之話”,觀衆會自然而然地融入到場景之中。劇裡黃老闆雖是個小人物,可是表演卻一點都不“小”,不管是三兩句便讓高傲不滿的蔡二少爺服帖起來,還是舌燦蓮花地表明自己收購的“誠心”,都勾勒出了一個巧舌如簧、精明世故的古董商人形象。
黃老闆這樣的人物,在津門江湖中自然算不上是“講究人”,因為這裡推崇的,是局氣和敞亮。話劇中,由劉敏濤飾演的關二姐,便是這樣一位挑大梁的敞亮人。
她是炮打燈酒館的老闆娘,是類似于《茶館》中王掌櫃這樣的“樞紐”人物。她講究誠信經營,堅決反對丈夫往酒裡摻水;她尊重戀愛自由,熱心地勸畫筆韓不要把姑娘嫁到“敲骨吸髓”的當鋪老闆家;她重情重義,甯願失去酒館也要把被綁架的侄子救出來;面對接骨能人蘇七塊“拿出七塊大洋再找他看病”的規矩,她主動幫助暫時無力支付的病人付賬,并道出了“規矩大不過良心”的做事信條……有意思的是,每當關二姐挺身而出時,我總是忍不住瞥一眼試圖拉住她、“勸退她”的酒館老闆。那份退縮、唯諾和膽小怕事,無疑讓話劇更具現實感和真實性。
值得注意的是,話劇在展現奇人之奇的同時,也訴說了屬于他們的俗世煩惱。擅長粉刷的刷子李和擅長雕梁畫棟的畫筆韓原本是多年熟識的老哥倆,可在他們共同工作時,卻你一言我一語地“嗆口”起來。原來,刷子李的兒子柱兒和畫筆韓的女兒玲兒彼此情投意合,可畫筆韓卻瞧不上刷子李家。情急之下,放言“幹完活,身上絕沒有一個白點”的刷子李第一次不小心讓白點上了身,最後隻得用煙鬥燙洞遮掩過去。
這一情節,雖與原著用“破洞”制造懸念的設定有所不同,卻與話劇中的劇情發展頗為契合。所謂“關心則亂”,奇人再奇,也有為“俗事”所牽挂的凡人一面。當兒女成為讓奇人“破功”的軟肋,反映的是後者更具人性化的一面。
“天津衛本是水陸碼頭,居民五方雜處,性格迥然相異……”看着精心搭設的招牌酒幌,聽着用得恰到好處的天津方言,欣賞着演技派們徐徐展開、層層推進的劇情,觀衆們會自然而然地随之入戲,那份“沉浸感”也正是來源于此。
責任編輯:郭韶明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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