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認識那天開始筱筱就不喜歡葉梓，男同學裡面他的調皮程度絕對是出類拔萃，初一時大家座位離得遠，彼此沒有交流。到初二時座位調整到挨着坐，筱筱算是從頭到尾領教到了葉梓同學上天入地讓你冒煙的威力。

　　8月底，新學期即将開始，筱筱提前到達學校，新學期換到新教學樓，女同學先行一步打掃教室衛生，教室裡面好多桌椅，老師讓同學選擇好自己的課桌椅，筱筱選擇好并在椅子下面寫了一個“筱”字。

　　2天後開學，進入教室卻找不到自己的椅子，最後才發現葉梓坐的椅子是她的，筱筱說：“葉梓，這個椅子是我的，下面寫了名字的”。

　　葉梓滿臉的不耐煩，把椅子倒過來看了一眼：“唉，這是誰寫的，名字都能寫錯？”

　　伸手拿過抹布一擦，潇灑地寫了“梓”。然後把椅子放下，坐在上面很有禮貌地對筱筱說：“女同學，名字給你看了，還有意見嗎？”

　　筱筱氣得不行了，難怪好友說别惹他，新學期怎麼和他坐在一起了？對葉梓，筱筱基本上敬而遠之，不對，是避而遠之，然而同學之間，是無從可避的。

　 對筱筱來說學校生活很快樂，就是課本知識經常讓她感覺到不快樂，看到身邊成績好的同學，筱筱總是會在佩服的同時偶爾納悶一下：他們每天也是吃飯嗎？會不會吃了一些别的什麼靈丹，所以才這麼聰明的？如果沒有努力還好，關鍵是筱筱很努力了，然而那些考試能用上的知識如一江春水向東流，就是流不進筱筱的腦海。

　　再說說葉梓同學，欺負女同學對他來說很輕松，特别是象筱筱這樣性格比較乖的女同學。看到筱筱的課桌上有本書，她又很寶貝，葉梓就有興趣随手拿走。書不見了，筱筱大動幹戈翻桌倒椅找的時候，葉梓還會很主動地過來幫着“找”，讓筱筱在瞬間的迷茫中萌生出感激，書肯定是“找不到”，葉梓還會安慰筱筱，筱筱感覺天底下誰都有可能拿了她的書，但肯定不會是葉梓。

　　第二天葉梓會輕松地把書直接扔給筱筱：“這破書難看死了，還找個什麼勁，丢了才好。”

　　找不出語言來形容筱筱的心情，想罵，直接升級到無語。橫下心來不再搭理葉梓，絕對不能理他，最好是連話都不要說。

到了夏季，教室外面樹上蟬聲嘹亮，葉梓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蜻蜓，毛蟲，蟬等，拿到課桌上一刀一刀地切，筱筱看到驚得脫口而出：“你真是太殘忍了。”說完筱筱就意識到自己錯了，真的錯了，應該視而不見的，因為她馬上就要遭到“懲罰”了。　　果然，葉梓聽到就皺起了眉頭，順手抓起桌上被切斷的昆蟲“屍體”直接往筱筱的身上扔，筱筱全身發麻，她明白如果尖叫或是逃跑就如了葉梓的心意，不能讓他得逞，筱筱強裝出一份鎮定，彎下身子把地上的昆蟲殘肢撿起來，用紙包好，放到了垃圾桶。

看着很冷靜，隻有她自己知道手腳其實都有顫抖，雞皮疙瘩已經蔓延全身，已經找到反胃的感覺了。　　葉梓的确沒有想到筱筱會不害怕，頗感意外，走到筱筱旁邊，拍了拍她的課桌表揚：“很勇敢呀，明天我再弄些過來，刀子很鋒利的，做我徒弟吧，我教你解剖。”　　快點放暑假吧，筱筱在心裡不停祈禱。　　很快迎來期末考試，初二的暑假開始了，筱筱感覺到無比快樂，特别是一想到假期裡不用再看到葉梓，就能快樂到完美。

　 進入初三，畢業班提前半個月就開學了，夏季結束得有點快，開學之初細雨不斷，倒是和筱筱的心情應景了，筱筱關系最好的2位同學轉學了，新學期她感覺到了孤單，低調的情緒中筱筱又堅定起對學習的信念：一定要把成績提高。其實每個學期筱筱都會這樣說，一番魚死網破地學習下來，最能讓筱筱清醒的是考試成績，從來都是被打擊得遍體鱗傷。

　　筱筱始終記得進入初三新學期，第一次笑是因為葉梓帶來的幽默，當時好像是葉梓在罵人，言語很犀利，筱筱聽到就笑了，笑得很淺，淺到不讓人察覺，筱筱卻記住了那天的笑感。

　　新學期長大了一歲，葉梓不似之前那樣欺負女同學了，與筱筱關系緩和了些，剛開始彼此還繼續着劍拔弩張的态勢，筱筱偶爾還會被氣得一愣一愣的，教室裡面依然能看到被葉梓氣哭的筱筱，依然是眼淚沒幹又會笑起來的筱筱，屬于天然無憂派，關鍵是還健忘，也許是缺心眼的女孩天生能給人安全感，筱筱在班上同學中很有人緣。

　葉梓一早就将作文本交給了筱筱，整個初三的作文全都是筱筱替他寫的，不能完全說是被迫，因為筱筱喜歡的功課是語文，寫作文一直是她喜歡的。雖然葉梓欺負筱筱最多，可每次筱筱都會幫葉梓完成作文，偶爾老師在班上表揚葉梓的作文“寫”得好時，葉梓會深看一眼筱筱，當然，肯定不會說“謝謝”。

　　如此葉梓對筱筱也稍稍好了一點，偶爾葉梓會幫筱筱做數學作業。　　筱筱曾一個晚上完成過五篇作文，當時語文老師列出五個作文題讓大家選擇其一來寫作，筱筱感覺五個作文題都喜歡，剛好那晚的物理，化學，代數作業多，周圍的同學都不喜歡寫作文，交易就此誕生，筱筱的作業自會有人幫忙，而她隻要完成五篇作文，那夜筱筱的作文一直寫到了深夜12點。　　在筱筱看來葉梓最大的優點就是愛幹淨，作為一名男同學，他的桌椅，書包，課本以及文具盒從來都是整整齊齊，男同學大多邋塌，但葉梓衣着很整潔。與同學相比較他屬于思想早熟型，且個性強，大家都怕老師，他不怕，班了隻有他欺負同學，從來沒見他被人欺負。　　很多年以後筱筱都會在回憶中思索，當年在校園裡和葉梓的關系是如何融洽起來的？初二時曾經那麼讨厭的一位男同學，怎樣就一步一步變成了好朋友，還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甚至越過了和女同學的關系。若有人問筱筱：中學時和誰的關系最好？筱筱心裡第一想到的名字永遠是：葉梓。

筱筱外語學得很差，到初三時幾乎就放棄了，她在上外語課的時候經常會在外語本的背面寫詩或是抄詩，已經寫滿了一本，葉梓無意間看到，拿起筱筱的外語本翻到背面認真看了起來，邊看邊笑，還在筱筱寫的詩上加上一些逗人的批注，增加幽默感，到最後葉梓在筱筱的外語本上提筆寫了一首詩，筱筱驚訝了，“魔頭”還會寫詩？

必須承認，筱筱覺得葉梓的那首詩寫得很好，關鍵是他的字寫得好，筱筱的字屬于神仙無救款，而葉梓的字很潇灑，筱筱一直喜歡看葉梓的筆迹，葉梓寫在外語本上的詩讓筱筱很高興，忍不住問：“你還會寫别的詩嗎？”

葉梓用一張草稿紙很漂亮地寫下“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蘇轼的詞，輪到筱筱刮目相看了。

初三時葉梓的座位就在筱筱的後面，2人交往越來越密切，葉梓對筱筱逐漸表示出了友好，曾對筱筱說：“我可以幫你做事的，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你就吩附。”

筱筱歪頭想了想，調皮地說：“這可是你說的，我現在就要你做一件事情，你能做到嗎？”

“隻要不是壞事，我就能。”葉梓很認真。

“肯定不是壞事，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筱筱聲音慢吞吞，然後在朗朗聲中歡快揭曉：“你哭一個給我看看。”葉梓聽得瞪大了眼睛，什麼？

“每次都被你氣哭，我從來沒有見你哭過，你現在就哭一個，讓我開心一下。”筱筱的臉上嫣然如花。

葉梓含笑望着筱筱，眼中有種被捉弄的快樂，裝着無奈歎着氣：“好端端的就要人哭，筱筱，你以前哭也不是我要你哭的吧，都是你自願的。挺多哪天我想哭了，一定叫你過來開心，行嗎？”

“一言為定”！筱筱和葉梓擊掌為盟，相視而笑。

元旦快到了，同學之間紛紛贈送明信片，畢業班嘛留着做個紀念，筱筱買了好多明信片，忘了她送給葉梓的明信片是哪張？隻記得葉梓買了一些明信片讓筱筱挑，看到一張梅花圖案的明信片，筱筱天生喜歡梅花，就說：“我要這張”。

　　明信片上葉梓寫好祝福語送給了筱筱，她收藏了起來，所有同學送的明信片筱筱都完好地保留了下來。

有男同學送了一張圖案是狗的明信片給筱筱，明信片上那隻狗醜得很奇怪，筱筱拿到後皺着眉頭在看，葉梓湊巧看到，問：“誰送的？”嬉笑中調侃道：“肯定被開水泡過，告訴你，用開水洗過澡的狗，就是這個樣子的。”

　　筱筱頓時笑逐顔開，葉梓的形容無比貼切，想了半天沒找到合适的，被他一語擊中。

　　元旦到了，筱筱一直向往野炊，在同學間一直嚷嚷着去野炊。那次野炊共有7位同學參加，筱筱組織的，葉梓也在其中。走到戶外葉梓的能力就體現出來了，野炊是包餃子，大家一起取柴生火，和面調餡，葉梓是主要勞動力，特别是到附近農家借物品都是他，其外交能力獲得同學一緻肯定，在外面，他的嘴甜得簡直能判若兩人。

野炊進行得很順利，大家在餃子中埋了一枚硬币，試試新年的運氣，最後是小美同學吃到了那枚硬币，差點蹦掉大牙，果然是“好運”，小美獲得了大家的恭喜，那枚硬币被她當作了寶貝。　 野餐結束後大家往回趕，到了河邊齊坐在沙灘上等渡船，葉梓無聊中握住一把沙子，随手就往筱筱身上甩，筱筱立刻起身拍打身上的沙子，皺着眉頭看着坐在地上的葉梓，真讨厭，對着葉梓坐的方向報複性地踢了一腳沙子，葉梓從地上一彈也起來了，一把抓住準備逃跑的筱筱，轉頭對同學說：“我們挖個坑，把這丫頭埋了吧。”　 同學們頓時響應，迅速拿起飯盒，鍋鏟，飯勺等炊具，手腳麻利中沙坑很快挖好了，歡快聲中大家把筱筱擡起來放到坑裡，再把沙子一合攏，筱筱就剩下個頭外面，全身都被埋進了沙坑......

筱筱努力從沙坑裡坐起來，天啦，全身都是沙子，連嘴巴裡都有，頓時大哭起來，今天是元旦，居然就這麼被他們給埋了，這些人怎麼能這樣？委屈、不滿齊聚心頭，直接哭了個淚流滿面。同學們倒是一下子安靜了，呆望着坐在沙坑裡傷心的筱筱，可能也感覺到了過份，又不知要如何安慰“受害者”？

　　筱筱從淚眼婆娑中看到周圍的同學，個個呆若木雞般站着，且表情嚴肅，滿臉犯錯不知如何悔改的模樣？手中都還拿着剛剛挖坑時用的道具，特别是那飯盒，因為用力過猛完全變形了，四方形居然演變成了平行四邊形！

　　哈哈，筱筱在自己還沒明白過來的情況下就大聲笑了起來，眼淚還在臉上流，笑容比眼淚更誇張，同學們的表情因為筱筱的笑，一下子輕松了下來。

　　事件發起人葉梓說：“她笑得這麼開心，肯定是喜歡睡在沙坑裡，繼續埋吧！”一呼百應。

　　那次在河邊筱筱一共被埋了三次，後來是真生氣了，噘嘴坐在沙坑裡，有位男同學為了安慰筱筱，就說：“埋我吧，把我埋了她就不生氣了。”可大家就喜歡埋筱筱，那位男同學沒有人埋。

　　渡船終于到了，河堤上等船的人一直在望着筱筱他們這邊的動靜，葉梓淡淡地說：“我們坐下一班船吧。”

　　同學們紛紛同意，筱筱諷刺着：“哼，你們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葉梓看着筱筱，笑得很開心。

　　筱筱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葉梓，這家夥每次都以折磨我來獲得樂趣！

當時已近黃昏，夕陽正濃，河水躺在金色的晚霞中，一位男同學指着西邊的落日：“筱筱，快看，夕陽多美。”筱筱賭氣沒有看，再看的時候夕陽已經落下去了，有點後悔。

　記憶中那次野炊非常快樂，筱筱永遠都記得那天的河水，沙灘，夕陽，沙坑，以及那被折磨成平行四邊形的飯盒......

　　初中到了最後一個學期，學習越來越緊張，筱筱自知不是學習的材料，可每天的作業，每周的各科考試足以讓她苦不堪言，還有那重頭戲“中考”，天啊，筱筱經常會歎氣：誰發明的考試？真是摧毀我自信中最有力的殺傷性武器。

這個時候和葉梓的關系倒是越來越融洽，葉梓已經不再欺負筱筱了，筱筱就順勢而上，偶爾會試着捉弄一下葉梓。

葉梓的文具盒很精緻，裡面有個小鏡子，入夏後筱筱臉上起了痘，時不時用葉梓文具盒中的鏡子，觀察痘痘在臉上的發展趨勢是否在後退？文具盒裡面有封信，筱筱随手打開，發現居然是情書，哇，筱筱興趣暴增，這家夥早戀了？

　　可沒看兩眼被葉梓發現了，葉梓一把搶過書信，惡狠狠對着筱筱：“看什麼看，你懂不懂禮貌。”

　　筱筱莞爾一笑：“這麼好的東西就讓我看一下嘛，我保證守口如瓶。”

　　葉梓随手把信塞進桌上一堆作業本中，不再理會筱筱。

　　快放學了，葉梓要筱筱幫忙寫政治作業，筱筱不答應，可當她發現政治作業本仿佛是下午被葉梓塞進情書的本子，頓時佯裝在無奈中接受現實般接過葉梓遞來的本子。

　　放學了，看到同學們走得差不多了，筱筱迫不及待打開政治本：情書果真在裡面，筱筱可高興了，葉梓同學，你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嘛。

筱筱大方地看了起來，不知不覺中臉上就堆出了爛漫的笑容，最後直接笑出聲來。突然間似乎聽到了教室外葉梓的聲音，好像在問其他同學筱筱在不在？

　　這家夥好快，就回來了？筱筱迅速歸原一切，一回頭就看到葉梓站在身後，葉梓嘴角含笑，目不轉睛地望着筱筱。

　　筱筱平靜地問：“我準備回家了，有事嗎？”

　　葉梓拿過筱筱的書包，找到政治本，從本子中取出情書，盯着筱筱，輕聲地問：“看了嗎？”

　　筱筱先裝出滿臉驚訝，決定反其道而行，望着葉梓歡快地說：“看了，肯定看了，全都看了。”

　　葉梓眼神果然就有不确定因素了，筱筱感覺還是應該快點離開學校，從葉梓手上拿回書包，邊走邊說：“你的政治作業不打算要我幫忙了是吧？Ok，其實作業還是自己完成得好。”

　　葉梓一直在注視筱筱，筱筱很平靜，看不出什麼異樣，葉梓将作業本重新塞回到筱筱的書包裡，淡淡地說：“作業還是你的，好好完成。”說完轉身離開了教室。

筱筱長舒了一口氣，情不自禁中跳了起來，太好了，這家夥被我騙過去了，真棒。　 　作業越來越多，筱筱分身無術，把作文本遞到葉梓面前，試着商量：“葉同學，這次作文你能不能自己寫一下？作業太多了，還有試卷要完成，我快累死了。”

　　看到葉梓不予理睬，筱筱嚷嚷：“你就寫一次作文嘛，每次都是我幫你寫，考試的時候你怎麼辦？中考我也能幫你寫嗎？”　　 葉梓走到筱筱座位旁，将作文本推到筱筱手邊：“好事就要一做到底，中考不勞你操心。你可以不用做試卷的，反正也做不出來，省省吧。”　　筱筱睜大眼睛看着葉梓，要幫忙的人居然還敢譏諷，一沖動數落接鐘而來：　　“你那作文水準中考等着撈零分吧，這一年的作文都是我在代勞，就沒見你道過一聲謝謝，不寫吧反惹一身不是，你真不講理。哼，難怪情書寫那麼差，都被寫成挑戰書了，讓人笑掉大牙，就你這寫情書的水平隻會把女孩子都吓跑，以後不會情書也要我來代筆吧......”

筱筱妙語連珠說了個痛快，終于察覺到不對勁，趕緊打住：筱筱，你是個說話不經大腦的笨蛋。瞬間低下頭，拿起筆裝出要做習題的樣子，葉梓搶過筱筱手中的筆，筱筱擡起頭，看到葉梓表情很平靜，筱筱瞬間展開友好的笑臉：　“葉梓，就當我剛剛什麼也沒說，作文我一定幫你認真寫，如你所說，我試卷反正也做不出來，不如幫你寫作文。哪怕是到中考，隻要老師不反對，我也可以幫你寫的。”　　葉梓笑了，笑得很燦爛，用手中的筆敲了敲筱筱的額頭:　 “我小看你了，你鬼得很，撒謊有天賦。”然後把筆放到筱筱的手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筱筱和葉梓之間雖然經常吵鬧，但和諧的主題已經誕生起來了，反觀筱筱還會在葉梓面前适時表演幾場“耀武揚威”。

有次課後葉梓在削鉛筆，要筱筱去學校小賣部替他買瓶飲料，筱筱嘴巴一噘轉過身去，不理他：“想喝自己去買，飲料麼好喝的，喝多了會影響皮膚，你已經夠黑的了，還喝，想創黑色記錄嗎？”的确，葉梓膚色比較黑，不是白淨男生，筱筱平時沒少拿這個擠兌他。　　葉梓順手将削好的鉛筆對着筱筱就扔了過去，按照距離推算，鉛筆肯定不會傷到筱筱，巧的是筱筱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在鉛筆飛過來的瞬間，她站了起來，向前邁了一步，結果鉛筆剛好紮到了腿上，剛削的鉛筆又細又尖，鉛筆掉到地上，筆尖已經留在了筱筱大腿的皮膚裡，滲出了血。

　　筱筱“呀”地叫了一聲，低頭用手捂住受傷部位，葉梓迅速起身到筱筱身邊，半蹲着，仔細看了被鉛筆紮中的部位，然後生氣地說：“你就是個大笨蛋。”徑自走出了教室。　　什麼？筱筱望着揚長而去的葉梓，肇事者居然還罵人？看到自己腿上的傷，認倒黴吧，都已經認習慣了。　　到放學的時候葉梓悄悄告訴筱筱：等一會再走。同學們都離開了，教室裡面就剩下他們2人，筱筱說：“你要幹嘛？”　　葉梓從課桌裡拿出棉簽和碘酒，走到筱筱身邊說：“天氣熱，别感染了，給你消毒。”

原來這家夥剛剛去校醫辦了，筱筱有點意外，就此感動了起來，擺手說：“不用了，又是不什麼大傷口，還用得着消毒嗎？”

　“快點，不要浪費時間，還要趕回家吃午飯，你不餓嗎？”

　　筱筱服從安排，腿上紅紅的傷口中能明顯看到黑色的鉛筆芯還在上面：

　“鉛筆芯一定要弄出來的。”葉梓拿出圓規，用碘酒仔細擦了擦，這可不行，會痛的，筱筱開始退縮，立刻緊張起來。

　“會有點痛，但必須要清理幹淨，鉛筆芯有毒的。”葉梓溫和的聲音，筱筱感覺到了不自在，不習慣這樣的葉梓。

　　葉梓的手很輕，是痛，筱筱努力忍住了，當時是五月，窗外陽光明媚，校園中的玉蘭樹開花了，被風吹散出淡淡的清香，校園中靜悄悄的，葉梓用尖尖的圓規将鉛筆芯從傷口裡清理了出來，還剩最後一丁點殘留，筱筱說什麼也不配合了，痛得眼淚幾乎要掉出來，不停地說：

“葉梓，我肯定不會因為這個死的，放心吧，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找你麻煩的，不弄了好不好？已經消毒了，你做得很好了，我又不怪你，都是我自己撞到鉛筆上去的。”

葉梓笑了起來，用棉簽蘸着碘酒在傷口上最後擦了一遍：

　“好吧，反正是你說不弄的，一切都由你自己負責，我可不管了。”

　　筱筱如逢大赦，瞧瞧了傷口，站起身來蹦了蹦，歡快地宣布：“瞧，我都好好的，謝謝你了，葉梓。”

　　筱筱腿上的傷很快愈合，留在裡面最後那一丁點鉛筆芯也融合在了傷口裡，在皮膚上如同一顆小黑痣，自然平滑，筱筱每每看到，就會想到校園，初夏的5月，想到葉梓。

　　筱筱有一輛時尚的自行車，經常會借給葉梓，後來把車鑰匙直接給了葉梓，反正還有備用的鑰匙。

（四）縱我不往，子甯不來

筱筱和葉梓上課一起做題，課後也經常會在一起說話，有點形影不離的味道，同學們都知道他倆關系好，偶爾會取笑一下。筱筱沒有放在心上，葉梓卻對筱筱說：以後我們少說話吧，免得同學們議論。”

　“為什麼要少說話，我們這樣挺好的，我不同意，咱們就是同學關系，随便議論，我沒意見。”筱筱很認真地回答。

葉梓眼中閃過幾分驚訝，脫口而出：“你是女同學，被人議論對你不好，你是真覺得無所謂嗎？”

　“我真覺得無所謂。”筱筱雙手趴到葉梓的課桌上，用低低的聲音說：“他們議論什麼悉聽尊便，有什麼好怕的。事情是人做出來的，不是被議論出來的。班上男同學和女同學關系好肯定會有人議論的嘛，不過，我感興趣的是都議論些什麼呢？”停了一下，筱筱突然望着葉梓說：

　“你不會打算就此不理我了吧？那可不行，我喜歡和你做好朋友了，你現在沒有欺負我了，比從前好了很多，以前你總欺負我，那時候我是讨厭你的，不過現在早就不讨厭了。怎麼，你怕他們議論嗎？我一點也不怕。”

筱筱接着鄭重宣布：“聽着，你不能不理我，反正，你不理我，我也會來找你的。”說完了，她就笑容可鞠地望着葉梓。

　　随着筱筱說出來的這些話，葉梓臉上的笑容越展越多，眼神中有意外和疑惑。他一直沒有說話，原以為筱筱會接受他的提議，大家保持距離，筱筱的坦率大方，或是懵懂天真，葉梓臉上的笑容持續了很久。

　　進入6月，離中考很近了，6月初學校最後一次月考結束，葉梓和班上的女同學彤彤不知因何提到了桑葚子，屬于夏季裡的一種食物，甜甜的。彤彤說河邊有野生的桑葚子，又多又好，她曾去吃過可以帶路。商量着下午月考結束後大家去河邊采吃桑葚子，筱筱一聽就來了興趣，欣然同行。

　　下午3點半考試結束，3人騎着自行車，坐船擺渡到了河對岸，夏季的河邊早已綠樹成蔭，小路上開滿了野花，風吹過，有股河水的味道，桑葚點距離河堤處不遠，彤彤指着前面說到了。

果然，河堤上去有個大斜坡，坡頂栽了好多桑樹，滿樹的桑葚子沉甸甸地挂在樹枝上，深紫色的果實，一串串很飽滿，筱筱摘了幾顆放嘴裡，甜甜的，就是有點髒，桑樹上面的桑葚子要幹淨很多，葉梓和彤彤一起爬到樹上摘了不少下來，裝在帶來的食品袋裡面，采摘完畢，大家坐在一起正準備吃，此時彤彤突然急急地說：

“糟了，忘了媽媽交待我的一件急事，我現在要馬上回家。”　　這是什麼情況？筱筱問：“有什麼急事非要趕回去？大家一起出來的，這才剛剛開始，你就準備單獨回去了？”　“今天有親戚要來，媽媽要我考試完就回家，現在家裡沒人，親戚到了進不了家門的。我才想起來，現在回去可能還來得及的，前面還有好多桑葚，你們慢慢吃吧。”　　彤彤說走就走，筱筱沒勸住，看着彤彤遠去的背影，葉梓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吃桑葚，一直不說話。　　“你就這麼吃個不停，也不幫忙勸勸，彤彤一個人就這麼走了。”筱筱沖葉梓嚷嚷。　　葉梓看了看筱筱，輕輕地笑了：“要我怎麼說你呢，說你笨就乖乖承認，彤彤根本就不用勸，一會就會回來。”　　什麼？筱筱不相信葉梓說的：“走得那麼幹脆，為什麼要回來？你怎麼斷定她就會回來？”

葉梓擡頭看了看天，伸了一下懶腰，然後戲谑地說：“筱筱，我們打個賭，好不好，賭彤彤肯定會回來。”　　不賭，和你打賭我從來都是輸。筱筱腦中飛速閃過，但她真的好奇葉梓憑什麼笃定彤彤會回來？　　看到筱筱裝滿好奇的眼神，葉梓笑得自然，誇張地歎了口氣然後問：“我們是怎麼過來的？”　“騎自行車坐船過來的呀。”　“知道就好，回去肯定也要坐船吧，坐船要錢吧，彤彤身上沒有錢，沒錢她就過不了河，自然就會回來的。除非她能騎着自行車遊回去。”葉梓輕描淡寫。　　聽完,筱筱大眼睛一彎笑成了月牙形，好吧，葉梓，我承認你看問題比我毒。　　葉梓拿起桑葚問：“你還吃嗎？”　　筱筱接過桑葚，席地而坐，這東西是好吃，就是容易弄髒衣服，桑葚一旦染到衣服上就完蛋了，筱筱當天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還是新裙子，她吃的時候小心翼翼，還是不幸被桑葚襲擊到，看着裙子上的桑葚印迹，暗暗在想：這些不知能不能洗幹淨？

桑樹葉子很茂盛，把太陽遮得很嚴實，樹下的草也比較松軟，葉梓和筱筱坐在桑樹下，桑葚吃完了，雙手又髒又黑又粘，看到河水就在下面，決定到河水裡去洗一洗。

　　葉梓在前，筱筱在後從斜坡上下來，路有點不好走，不對，是根本沒有路，到處雜草叢生，七彎八繞地走到一小片低凹的窪地，筱筱第一腳踩下去時發現地面有點軟，好象踩到泥巴地裡面了，沒在意，慢慢的爛泥就沒過了她的腳踝，繼續往前發現泥巴越來越深，差不多要越過小腿了，擡起一隻腳能感覺到另一支腳在越陷越緊，緊接着筱筱感覺到雙腳已經陷在泥巴裡面動彈不得......

　　天啊，走的這是什麼路啊，泥沼嗎？她拼命掙紮想把腳擡出來，結果是越紮越緊，一失衡整個人險些倒在泥巴裡，雙手全是泥巴，她可憐的新裙子，算是徹底毀了......

　　筱筱尋找葉梓，情況一樣，到底是男生，力氣足，看到葉梓在用力擡腿，步子邁得很大，迅速敏捷中沒幾步就已經跨了出去。

　　葉梓回頭看到陷在泥地裡動彈不得的筱筱，手上全是泥，就大聲問：“你能走出來嗎？”

　　筱筱欲哭無淚連連搖頭。葉梓彎腰脫掉腳上的鞋子，返回到了筱筱的身邊，蹲下去：“上來，我背你出去。”

筱筱把雙手搭到葉梓的脖子上，葉梓背着筱筱站立起來，筱筱感覺到雙腿從泥巴中出來了，但鞋子留在了泥中，筱筱趴在葉梓的背上，沒有和男生有過這麼近的距離，她的臉開始紅了。同時也清楚地看因為背她，葉梓的脖子、頭發、衣服等全都是泥巴。筱筱發現葉梓挺有力氣的，沒幾步就成功走出了這塊窪地，把筱筱放下來，又返回到泥中替筱筱把鞋子給拿了出來。

　　平靜下來之後，葉梓才發現身上的“燦爛”，泥點從頭至腳醒目清晰，就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再看了看身邊的筱筱，忍不住說：“真該給你面鏡子瞧一瞧，女生就沒你這麼邋塌的。”

　　此時筱筱算是徹頭徹尾後悔來這裡了，聽到葉梓不客氣的評價，賭氣回應：“路是你選的，我邋遢也是拜你所賜，拜你為師。”

　　葉梓的臉迅速沉了下來，看得出他在生氣了，鎖着眉頭盯着筱筱。

　　想到剛剛是葉梓把她從泥巴地裡背出來，筱筱有點後悔，思量着要說些什麼好話來緩和氣氛。

　　身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原來你們在這裡呀，害我找了一大圈。”彤彤真的回來了。

她跑到筱筱和葉梓的面前，表情有點詫異，彤彤臉上的表情再次告知筱筱，自己的形象真的很“壯觀”：　“你們兩個是掉進泥潭了嗎？怎麼全身都是泥巴，筱筱，你臉上都有。”　“彤彤，你不是走了嗎？你怎麼又回來了。”筱筱純屬沒話找話，明知故問。　“嗯，我想起你說的大家既然一起出來，肯定要一起回家，我決定和你們一起了。”彤彤表現得很自然。　　筱筱嘴邊淺淺地笑了一下，葉梓已經離開，離河邊就隻有幾步，還停着一艘船，葉梓已經坐到船沿上，腳直接伸進河水裡在清洗着身上的泥巴。船邊有株柳樹，倒映在水中，從樹上垂下長長的柳絲，随風輕輕搖擺着。　　筱筱和彤彤也上了船，彤彤坐在船的另一邊，把腳也伸進了水裡，筱筱看着他們，在葉梓身邊坐了下來，誠懇中輕聲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葉梓沒有擡頭，筱筱把腳伸進河水裡，真舒服，流淌的河水是最能解乏的，筱筱用河水把手上和腿上的泥巴洗幹淨，擦了一下臉，然後擡頭，哇，頓時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絢麗的夕陽染紅了寬闊的河面，一望無際的河水在金色光環中蕩漾，被風吹起波光粼粼，遠處水天一色，太陽正逐漸降落在盡處的水中，有船“突突”駛過，河面瞬間被翻起層層漣漪，兩岸青山綿綿，天空晚霞似錦。那一刻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

　“真希望時間能停止，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我願意永遠坐在這裡。”筱筱自言自語，讓中考見鬼去吧，再也不考試了，就此絕别作業與習題，知識的海洋留給别人闖蕩，與我無關了。想到這，筱筱傻傻的心飛起來了。　“我才不要時間停止，我要回家，筱筱，你不能許這樣的願望。”彤彤在一旁大煞風景地回應。

筱筱聽後搖搖頭，彤彤真實際，看看身邊的葉梓，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葉梓，你希望時間停止嗎？”

　　葉梓凝視着前方，表情很平靜，清澈的眼神不知在想些什麼，似笑非笑中淡淡地對筱筱說：“時間不會停止的，我現在希望一會回家你騎自行車，你載着我回去。”

“什麼，我，我怎麼載得動？”葉梓這答非所問的跳躍性思維，筱筱一時沒跟上。

　“載不動也得載，我現在沒有一點力氣了，力氣全用在剛剛背你出泥巴地了。”葉梓不容還價的口氣，把筱筱從“時間停止”的願望拉回到了現實的大地。

　 那天果真是筱筱騎自行車載着葉梓回來的，感覺沒有想象中那麼辛苦，不知是因為葉梓體重輕，還是筱筱真的就相信背她出泥巴地讓葉梓力氣耗盡，就此感動而激發了潛能，反正騎自行車載葉梓回家筱筱做到了。

葉梓和筱筱的校園故事中，筱筱長期屬于弱勢群體，基本是葉梓說了算，當筱筱有什麼事情要葉梓服從的時候，筱筱總是拿不準他會不會使什麼壞？每每葉梓承諾會完成筱筱交辦的事情時，筱筱疑惑中會弱弱地問上一句：

“如果你沒有做到呢？”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葉梓很大方。

拉倒吧，一聽到這話筱筱就洩氣：“還能把你怎麼辦？我就沒有辦你的能力，從來都是你辦我。”

這句話能讓葉梓笑到喘不過氣，葉梓越笑，筱筱就越沒自信，越生氣。

後來筱筱用了一個很笨的方法，就是拉鈎。筱筱把右小指伸到葉梓面前：“我們拉鈎，如果你沒有做到，我就100年都不原諒你。”

葉梓會在鄙夷中嘲笑：“拉什麼鈎，都多大了？你成熟點好吧？”

　“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曆來都是我吃虧，要讓我相信你，就拉鈎，拉一下了”。筱筱的聲音很柔和。

　　筱筱伸直右手站在葉梓面前，雙眼如一泓清水，在誠懇中等待，葉梓看着筱筱的小指，咬着嘴唇，忍不住笑了起來，終于把自己的小指伸了過來，鈎在了一起。

　　拉鈎後，筱筱亮晶晶的眼睛瞬間生動起來，對葉梓正式官宣：“如果你騙我，我就100年都不原諒你。”這是一句很有力量的話，葉梓仿佛認同了和筱筱的拉鈎，隻要是拉過鈎的事情，從來不曾失信。

　　那年筱筱16歲，葉梓17歲。　　

中考終于結束，迎來一個既輕松又沒有作業的暑假，筱筱感覺到快樂極了，還有比睡到自然醒更讓人放肆的嗎？想看什麼書就看什麼書，心靈自由到無窮。

　　無意間聽到葉梓說暑假會去鄉下，筱筱想到了小動物，開心地問葉梓：“鄉下有貓嗎？我想養貓。”

　　半個月後，好朋友圓圓抱了隻小貓送到了筱筱家，說是葉梓托她帶來的，筱筱被貓萌倒了：應該是剛出生的貓寶寶，渾身金色的毛，圓圓的眼睛象2粒跳子棋，小三角耳朵好可愛，抱着軟綿綿的手感很好，筱筱好高興哦，這個葉梓居然還記得。

看上去圓圓也很喜歡這隻貓，嘟噜着：“葉梓就隻帶回一隻貓，讓他也送我一隻，他答應了，說過幾天就給我。”　　筱筱把貓抱在懷裡，聽到圓圓的話開心回應：“好啊，暑假裡我們一起養貓了。”　　幾天後再見到圓圓，圓圓迫不及待拉着筱筱開始抱怨：“你知道葉梓有多可惡嗎？上次不是說送我一隻貓嗎？他居然偷了鄰居家的貓送給我，起初我還高興得要命，沒幾天鄰居就找上門來了，天啊，你說有他這樣的嗎？好歹提前告訴我一下，要偷也偷遠點......”　　筱筱聽後直接捧腹大笑，沒錯，這是葉梓的手筆，太熟悉了，他就是這個樣子的。圓圓氣呼呼地說了半天，義憤填膺地說都沒臉見鄰居了，筱筱安慰着圓圓：

“别生氣了，讓他将功折過，找更好的貓送給你。”　“算了算了，我不要貓了，已經怕他了，一次就夠驚吓的了。”圓圓連連擺手，滿臉的遇人不淑，筱筱忍不住又笑了。　　走出中學的校門後筱筱和葉梓基本沒有聯系了。

　　畢業後的第二年，筱筱17歲生日的時候，彤彤出現了，說葉梓有份生日禮物讓她送過來，彤彤把禮物遞給筱筱後，笑着離開了。　　葉梓送我的生日禮物？筱筱有點意外，綠色的小盒子，拿在手上搖了搖，裡面有滾動的聲音，會是什麼東西？

筱筱好奇起來，打開盒子：一顆小石頭直接從裡面滾出來跌在手心中，石頭上面還能看到有灰塵，馬路上随手撿的吧？這可真是純天然的禮物，筱筱滿臉愕然，望着手中的小石頭，呆了幾秒，一旁的好友芳芳看到後頓時大笑起來：

“怎麼是石頭，這也能算是禮物嗎？哈哈，筱筱，送禮物的人是誰？真是絕了。”　　筱筱也随之笑了起來，好别緻的禮物，把石頭緊緊握在手中：葉梓，你永遠都會是這個樣子嗎？

張莉莉

2022年8月15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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