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美甲店做指甲，和美甲的小妹聊了好久。她雖然年齡不大，卻是一個讓我佩服得母親！

美甲小妹叫大玲，隻是身材稍微魁梧，所以叫大玲。

01

大玲孩子比我的孩子大兩歲，我将近40，她才20出頭，好生羨慕，于是就着孩子聊起天來。

大玲老家是河南開封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她說她的爸媽很懶惰，愛賭博，沒有一點責任心，隻管生不管養。

奶奶家重男輕女看不上大玲，剛生下來不久，就把大玲送到姥爺家裡來。姥爺脾氣暴躁，她從小沒少挨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然脾性随了姥爺，再加上年齡小，天不怕地不怕。在村裡，沒人敢欺負大玲，有時候一些大一點的男孩子挑釁，一樣會被大玲按倒在地上打一頓。

大玲三歲的時候，弟弟出生了。大玲父母就更像沒有這個女兒似的，幾年才回姥爺這邊一趟。

大玲初中畢業，想上個技校。可她的父母說沒錢供她上學，讓她也去工地打工。

大玲父親在工地幹活，還是個小頭頭，他母親在工地旁開了個小賣部，小賣部天天打麻将賭錢。

初中畢業的她在這個家裡，不是做飯就是洗衣服，幹不好便是母親的打罵。那兩年，大玲說活得看不到光。

02

年齡不夠，幹不上正經工作。在後廚洗盤子。剛從農村出來，說是天真，其實是傻，洗盤子都被老闆各種克扣工錢。

小小的年紀很迷茫，無數次想過死了算了，即使死了爸媽都不會心疼一下，

2013年，大玲17歲，在一家理發做洗頭小妹。大玲和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樣，人家都比較苗條，隻有大玲，長得壯實，所以老闆怕她對顧客用力太大，經常說，對待顧客要溫柔一些。而且總支配大玲幹一些粗活。

大玲的老公，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叫王濤。

王濤在旁邊的建材店幹活，幫老闆打雜，也能幫顧客安裝個紗窗啥的。他常來理發，指定讓大玲給他洗頭。他說大玲手勁大，洗得舒服。漸漸的，他開始追求大玲，約大玲吃飯看電影，給大玲買東西哄大玲高興。

王濤個子不高，不胖不瘦，用大玲話說，“不懂裝懂，喜歡吹牛”。他比大玲大一歲，總把自己搞得和社會人一樣，裝模作樣給大玲講些大道理。

大玲邊說邊笑和我說，傻乎乎的那時候，現在想想多幼稚。

大玲才17歲，出生在那樣一個家庭，從沒有一個人像王濤對他那樣好，所以，王濤說，咱倆處對象吧，大玲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03

相處幾個月，大玲就和王濤住在一起住了。她說第一次有人對她那麼好，也可能是她更想逃離那個不像樣的家。

大玲搬出來的時候，被她母親鄙視的厲害，說她不要臉，讓她永遠别回來。

大玲哭着帶着東西跑出去看到王濤騎着他和老闆借來的小電動車，在不遠處等她，她真的開心極了，覺得隻要不回那個家就好。

其實王濤也沒有住處的。兩個人租了一個帶院子的小平房，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家，大玲回憶說院子裡種滿了西紅柿（房東老太太種的）。

小平房很簡單，沒有空調，洗衣機，隻有一台舊電視。

大玲說那段時間最開心，每天下班回來，再也不用挨打挨罵，看着她媽的臉色生活了。兩個人會一起打遊戲，看電視，沒心沒肺。有時候不做飯，兩個人做一鍋方便面都是極好的。

家務活兒，兩個人一起做，天晴的時候把被子晾小院子裡，晚上蓋着，格外暖，還有陽光的味道。

那時候從沒想過未來，也沒有人和他們談過未來。

隻是活在當下的美好。

04

14年春天大玲懷孕了。

看到兩道杠的時候，王濤說想要這個孩子大玲爽快的答應了。真的是太小了，什麼都不懂。以為生孩子就是電視劇裡演一樣，疼一會兒忍忍就生下來了。

不懂那是一份多大的責任。

4個月的時候才想起問王濤，咱倆都沒領證，孩子生下來怎麼辦啊？

王濤傻了吧唧地說，咱倆年齡夠不夠領證啊？等生下來再說呗。後來，肚子大就不能上班了。

王濤覺得一個人照顧不好大玲，就帶着她回他媽家，離大玲老家不算太遠。

大玲第一次見到公婆，公婆倉促和大玲打了聲招呼，就下地幹活去了。沒有一點寒暄，沒有一點好吃的飯菜。

在王濤家沒什麼事，和以前的姐妹在微信上聊天，她問大玲，你們倆這算什麼呀？結婚了嗎？你傻啊，他什麼也沒給，你就給他生孩子？他的父母也不會在乎你的，覺得你是個随便的人。

生活是現實的，也是要面對的，沒想過怎麼做，也沒人指點一下她應該怎麼做。

搬出去的時候，大玲媽瘋了一樣給她罵出去，告訴她别回家，她的家是也再回不去了。

心裡忽然感到難過，啥也不懂，就要當媽媽了。公婆每天都下地幹活，隻有王濤照顧大玲，王濤才19歲，開始他還算用心的。可日子長了，他懶了。村裡也沒什麼能吃飯的地方，吃飯全靠自己做。王濤不是煮面條就是煮方便面。其他時間抱着手機打遊戲看電影。

公婆晚上回來給他倆做飯吃。

慢慢地，大玲還發現公公雖然不愛說話，卻經常半夜打婆婆。

有一次，大半夜的聽到婆婆大喊。大玲推醒王濤，讓他過去看看。可王濤說，沒事，明天早上就好了。

大玲躺在床上，想起了她姥爺，想起了她媽，想起了那些以為忘掉了，不敢想的過去。想到未出生的孩子，她迷茫又恐懼。

05

不管你是否準備好，到日子了孩子就會來。

王濤和婆婆帶着大玲去縣醫院生的。

之前，大玲給她爸打過電話。她爸卻說，你這個喪門星打電話老子都輸牌。

所以沒有人來看大玲。

兒子是早晨出生的。中午婆婆送飯過來，一大碗湯泡飯，裡面卧了一隻雞蛋，說喝了下奶。

大玲好委屈，剛生完孩子就吃這個？可王濤呢，傻乎乎在一邊勸她吃。産後的第三天，大玲姥爺來了。做夢都沒想到，姥爺會來看大玲，他帶了家裡養的雞。囑咐婆婆給大玲熬雞湯，大玲抱着姥爺嚎啕大哭。

他輕輕摸大玲的頭發說，唉，你傻不傻啊，自己選擇的路，就要走下去。

大玲點點頭。

姥爺帶來那隻雞，婆婆不讓吃肉，隻讓喝湯，每天加點水，湯泡飯，吃得大玲都要吐了。

一天早上，大玲和婆婆說，我真吃不下，明天換點别的做吧。

可第二天，婆婆依然是雞湯泡米飯。大玲直接将碗都扔進了垃圾桶。

公公說大玲浪費東西，不吃也不能扔！婆婆說她難伺候，坐月子就是這麼吃的，才有奶水，差點把大玲氣死。

王濤竟然說有人伺候你給你做飯不錯了，不知好歹。大玲氣不過，和他互怼起來。可能是因為公婆在場，王濤想迅速結束這場争辯，給大玲一巴掌。

王濤第一次動手，月子裡大玲還使不上勁，隻能抓起一個手機往王濤頭上摔！

那是婆婆的手機婆婆心疼地說，手機很貴的！

大玲再一次撿起手機，摔的粉碎，大喊，我沒有手機值錢是不是！王濤被我吓住了，趕緊拉着她進屋子裡。

晚上大玲和朋友說了心中的委屈。

朋友說，你現在不能和公婆對着幹，有什麼事兒，你哄着王濤去說，一般媽是最怕兒子的，王濤和他媽說，他媽也指定不敢糊弄，咱别來拉那個仇恨給，他們母子沒有隔夜仇。

大玲和好友說完話，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覺得好友說的有道理。可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情商高，會說話，會保護女人。王濤不會！

大玲也不會藏心眼，直來直去的。

大玲和王濤抱怨飯菜吃不下，抱怨抱孩子累，睡不上個囫囵覺，王濤卻越來越不耐煩。他說，有的吃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麼着啊？

月子就這麼過來了，一肚子的火。

大玲說，多虧自己年輕，身體恢複快，不然得得多少月子病。

好友讓大玲和老公溫柔一些，大玲可真不會溫柔。

此時她就像一個鼓鼓的氣球，說爆就爆。

06

孩子百天了，一天晚上哭的厲害怎麼也哄不住。王濤吵得睡不了，上去就給孩子兩巴掌。

大玲本來就每天氣鼓鼓的，看見他這麼對孩子，當即爆發了。

直接把王濤揪起來，狠狠扇了他兩個耳光。

哄着王濤，大玲學不來，打架大玲可沒怕過，王濤都被打蒙了。

他指着大玲說，你敢打我？

你敢打孩子我就敢打你！

大玲這下終于開始發洩了撲過去，拳打腳踢，連抓帶撓和他打起來。公婆跑出來才把我們拉開，兩個人身上全是傷。

給孩子喂奶的時候特别疼，可發洩完大玲心裡痛快。

大玲那時候可能有點産後抑郁了，容易發火。

從那以後大玲和王濤隔三差五就吵架，偶爾還動手，大玲不吃虧，手邊有什麼，拿起來就砸，王濤随時被砸的鼻青眼腫。

有一次王濤出去喝酒，回來的挺晚，回來就和大玲比比劃劃，被大玲一頓揍，給綁起來，王濤頓時也醒酒了，吓得嗷嗷喊，公婆來了，大玲拿起手邊的棍子就問王濤，再敢不敢了，王濤吓得一個勁說不敢。

從那次之後，王濤變了好多。

最多是嘴上罵罵咧咧，不敢動手了。公婆對大玲好了一些，估計是真的怕了。

07

看着孩子一天一天長大長，咿咿呀呀地學着叫媽媽，大玲開始着急了，不能讓孩子過和我一樣的生活。

孩子過完周歲，大玲和王濤商量去學化妝，那時候，王濤在家附近的木器廠上班。他不想大玲去學什麼化妝，想讓她家裡看孩子。

大玲說，你真把自己當盤菜啊，我就是通知你，我要去學個手藝養活孩子，給我拿點錢。

王濤想了想，給大玲了八千塊錢。他說本想攢點錢帶着大玲和孩子搬出去住，再好好補辦個婚禮。

聽他這麼說大玲蠻感動的。

兩個人緊緊拉着手，沒說話。

3000塊錢培訓班在開封學習一個月，大玲就在美甲店找了個工作。

大玲這樣粗犷的妹子，做細膩的事情竟然一絲不苟。

找了一家店做了半年，積攢不少老顧客。她每天都要和兒子通話視頻，她說自己錯過了好多孩子成長中有意思的事情。

每周回去一天王濤也會回去。那段時間腦子裡都是孩子和賺錢，顧不上王濤。

有一次回家，他就問大玲，是不是有人追你呀？大玲問她誰說的？他有點失落說那就是有了。

大玲看着他說，有啊，各方面都比你強。

王濤沒吱聲。

王濤不僅是孩子的爸爸，還是第一個把大玲從家裡帶出來的人，雖然有的時候吵架，但是目前的條件也不允許分開了。

已經做了父母，就要承擔養育孩子的責任。沒人教大玲，也沒人教王濤。

過了一會兒王濤說，你告訴我電話，我現在和他說你有老公！

都沒領過結婚證，算哪門子老公？

大玲在故意逗他。

08

2019年，大玲和王濤領證了，之後王濤也來到開封。那時他們有了一點積蓄，還發生了争論。他想回老家擺酒，大玲想開店。

趕上疫情來了，哪一樣也沒辦。20年7月，才把店開起來。好多老顧客來捧場，生意出乎意料的很好。

到了9月，大玲把兒子接到了開封來上學。他們一家三口才團聚。這一年大玲23歲。

大玲說，顧客經常看到王濤對我百依百順，有顧客會開玩笑，說怎麼把你老公調教的這麼聽話，我和顧客說，我們家誰打仗厲害誰說的算，顧客說我這個人真幽默，其實是真的。

誰能相信他們之前能打的天翻地覆呢！

大玲說幸好打在前頭，孩子還不懂事，現在還有懂事了，再那樣打，像什麼話。

她雖然沒有太多文化，用最樸實的方式，給了孩子一個溫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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