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源:視覺中國
市場的自由競争下,曾被認為大局已定的多個市場都發生了劇烈變動
文 | 萬珮
編輯 | 黃俊傑
疫情之初,資本市場對網約車行業的未來預期跌倒谷底,Uber 市值一度跌破 300 億美元。那時,多數行業人士都認為将是增長停滞的一年。結果卻大超預期。
《晚點 LatePost》獨家獲悉,2020 年 12 月,滴滴網約車(包括花小豬)日均接送乘客超 3000 萬單;高德是第二名,單量超 150 萬;其餘玩家中,T3 出行約 80 萬,美團、曹操各約 70 萬,哈啰約 50 萬,首汽約車約 30 萬。
這比上一年高出不少。2019 年 12 月,滴滴網約車日均超 2300 萬單,其它公司都不超過 100 萬單。
上線 8 年的網約車行業已經進入成熟期,不再像社區團購、短視頻這些領域一樣受人關注。但競争并不會停下。
市場的自由競争下,曾經被認為大局已定的多個市場都發生了劇烈變動,未見穩定的壟斷。拼多多分走 10000 多億元電商銷售額、字節番茄小說用戶超過閱文、快手和抖音讓直播走出秀場。
網約車也一樣。過去一年,T3 每日訂單量一度超過 100 萬,高德甚至超過 200 萬。此前,除了滴滴 2018 年因兩起安全事故叫停順風車之後的短暫時間以外,已經很長沒有二線網約車公司日訂單量能到百萬。(高德單量數據包括平台抽成的出租車訂單。滴滴、美團對單量數據不予置評,高德回應稱數據不完全準确。)
滴滴也在今年大幅調整組織架構,以一口價模式的獨立産品花小豬争取新用戶,應對市場變化。
據《晚點 LatePost》了解,2021 年,各家的重點有兩大方向:一是做更便宜的快車,二是出租車的線上化。覆蓋更多消費人群以争取更多乘客消費,拉上出租車則可以緩解司機不足的問題。
滴滴領先地位穩固 :
日均超 3000 萬單,增長近 30%
2020 年,滴滴管理層定了一個每日服務 1 億單的三年目标。其中,滴滴的四輪業務需要為此實現日均 5000 萬單。這也最難打的一仗,主要因為網約車市場的增長到了天花闆,而按照 5000 萬的目标,還需要三年需實現近兩倍的增長。
一位滴滴網約車人士認為,内部多數人對網約車的預判是每年實現 10-15% 的增長。“如果僅靠自然增長顯然是不夠的。”
因此,滴滴網約車業務動作不斷,推出青菜拼車、花小豬等相對便宜的新服務,以及更多端外流量的擴充。
但内外部都對滴滴擴品類的做法有疑慮,到底是能精細化運營還是重複造輪子目前并未有明确結論。
滴滴内部,快車和花小豬一定程度上被視為競争關系,二者在乘客、司機端都有所争奪。滴滴對花小豬的期望是,占據網約車市場 25% 的份額,成為市場第二。而這一定會吃掉一部分原本屬于快車的單量。
一位滴滴人士稱,滴滴實現了單量近 30% 的增長,這主要得益于主打低價的花小豬,貢獻了日均近 400 萬單量。
《晚點 LatePost》了解到,滴滴對網約車的總體目标是,到 2022 年實現高質量、有壁壘、好口碑的快速發展。
挑戰者衆多,高德領先,車企也要做平台
目前網約車市場上參與者衆多,主流玩家有,高德、美團、哈啰等聚合平台、車企和地域性的小出行公司三類。在 2019 年,第二梯隊的玩家差别不大,都在幾十萬單級别。《晚點 LatePost》曾于 2019 年 7 月份獲得的一份數據顯示,高德為 70 萬單,美團 50 萬,曹操 40 萬,首汽為 60 萬-70 萬單。
第二梯隊還在互相追逐。但高德逐漸拉開差距,在 12 月份日均超 150 萬,峰值突破 200 萬單。此外,曹操、T3 等車企方出行平台開始追趕上美團,成為第二梯隊中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三家 12 月日單量都在 70 萬-80 萬左右。
高德相較于阿裡收購的其他業務更獨立。高德對内的戰略規劃是堅持把出行領域做透、繼續聚焦共享出行服務,2021 年目标日均訂單 250 萬-300 萬。
阿裡對高德的定位原本是交通出行領域的技術基礎設施,但地圖業務開支大,同時沒有好的變現路徑,一路探索後,最終鎖定打車。
反觀美團,在網約車業務投入的資源有限。美團曾被外界視為最有可能挑戰滴滴的選手。美團已經圍繞吃喝玩樂形成了自身的生态,打車業務和其原本生态有協同效應,和其餘的小玩家比,美團不缺流量也不缺錢。
但美團有太多戰場要攻守。一位美團人士認為,今天外賣、優選、酒旅,甚至兩輪業務都比網約車的優先級高。美團打車的 2020 年,還是控制虧損,動作不多的一年。主要是在上海、南京等區域加大了補貼力度,在主流城市搶占更多份額。
同樣是聚合平台,美團開城數量少,且都在競争激烈的頭部城市。新開城市又會面臨和高德争搶運力。
高德靠資本之手搭建了較強的運力壁壘——俞永福手下有一個 ewtp 生态基金,通過投資或控股的形式綁定了一部分地域性的小網約車公司,這些公司成為了高德上最主要的運力來源。如 AA、攜華出行等。
車企的心态則更為微妙和複雜。
中國汽車市場 2018 年停止了連續 20 多年的增長,自此連續三年都一年比上一年賣得更少。中國自主品牌受影響更大,市場占有率在這個縮水中的市場又跌了五個百分點。此外随着自動駕駛時代的接近,若幹年後人們買車的需求可能更低。
車企做出行服務,可以帶來新的收入來源,為長遠的行業下行做準備。但目前做出行服務也意味着高額虧損。一位車企方人士說,曹操、T3 等車企平台一年虧損超 10 億元。
一種觀點是,車企做出行有賣車的訴求,車企可以靠賣車給司機解決一部分庫存,但一位行業人士稱,“其實賣不了幾台車,這無異于杯水車薪。” 吉利集團有限公司總裁、曹操專車董事長劉金良曾稱,吉利一年賣 200 萬輛車,曹操專車在 2016、2017 兩年布局都在 1 萬輛左右,不足年銷量的百分之一。
一開始車企都瞄準 B2C 自營,自己造車、自己聘請司機開。但這一模式成本過高。曹操、首汽等企業開放司機和車輛的加盟,以期能減少虧損。更有車企因無力承受高額補貼而退出,如長城汽車。
成立于 2018 年,資方包括一汽、東風、長安等車企的 T3 出行,是 2020 年表現亮眼的玩家。T3 最早也是自營,去年開放了租賃模式,司機可以租平台方提供的車輛運營。上述曹操人士表示,自營模式下的成本,司機成本是車輛的兩倍。租賃模式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平台方成本。
因資産更重,T3 不走快速跑馬圈地的路線,而是在所開城市深耕。T3 更看重所在城市的市占率,它的策略是進入單個城市一年左右,其市占率達到 20%-30%。T3 的計劃是在 2021 年實現日均 300 萬單。
網約車之争,歸根到底是對司機和乘客的争奪。高德、哈啰打車等願意給司機更低的抽傭,和滴滴搶奪運力,在對用戶的補貼上,各家也是在重點區域打起了補貼戰。
目前,自營模式太重,聚合模式又太輕,都無法從根基上動搖滴滴。但可以預見的是,第二名的争奪戰在 2021 年還将繼續。
在第二梯隊各家玩家中,美團的壓力最大,前有高德實現兩倍于它的單量,後有 T3、曹操在追趕。并且,高德、T3 等平台都在 2021 年提出了激進的增長目标,如果美團不跟上,就可能會掉隊了。
一位滴滴人士認為,美團不上大量補貼燒錢,效率起不來,很難實現追趕。
靠一口價和出租車争奪下沉市場
各家平台在 2021 年争奪的市場有兩個:一是提供更實惠的出行産品;二是出租車的網約車化。
花小豬的高速增長讓行業看到了低價産品争取更多乘客的可能性。而簽約出租車,是目前獲取大量司機最便宜的辦法。
當前互聯網出行的主戰場集中在一、二線城市,用戶滲透率分别為 40.1% 和 17.3%,但三四五線城市都不到 5%。
這意味着,下沉市場還有可開墾的空間,但誰也不知道打車行業在這裡是不是能生長出另一個拼多多。一位行業人士認為,“下沉市場不一定能形成打車的規模效應。反正是個髒活、累活,能有多少得做了才知道。”
《晚點 LatePost》獨家了解到,滴滴進一步将重心放在品類下沉上。2021 年内部對特惠快車寄予厚望,希望特惠快車成為更大體量的快車。在此前的網約車大調整中,滴滴單獨成立了特惠事業部。由原供需策略負責人蘇少輝負責。
特惠快車原本是滴滴在平峰時期調節供需所用的産品。調整後,特惠快車已經變為經濟型打車的新品類,被滴滴視為網約車的下一個增長點。滴滴不僅自己做,還在各大城市上線特惠快車聯盟,包括 AA 出行、飛嘀打車、網路出行、哎呦喂打車、同港出行、藍色大道、呼我出行等,做起類似高德的聚合生意。
和花小豬類似,特惠快車為一口價叫車,定價低于快車。
緊随其後,高德、哈啰均上線了經濟車項目。去年 10 月底,高德打車開始在包括長春等國内八個城市上線試運營經濟車,采用與花小豬相同的 “一口價” 模式計費,最低可低至實時訂單的 65 折。一位知情人士稱,在高德 2021 年目标中,經濟車将承擔絕大部分單量。
哈啰于同期推出的打車業務 “哈啰打車” 同樣主打低價,定價是主流網約車的六折。哈啰選擇在其順風車業務開展較好的地方試點——目前,哈啰打車在廣東中山、惠州、汕尾、河源等四個城市上線。
四輪業務是哈啰 2021 年探索的重要方向,内部會對哈啰打車做更大膽的資源投入。《晚點 LateLost》了解到,内部對四輪業務的要求是靈活、差異化、漸進化發展,不和行業領先者進行消耗性競争。同時哈啰要求業務嘗試相對聚焦,陣線不拉得過長。
和此前滴滴對快的,滴滴對優步不同,競争不再聚焦于燒錢換增長。降成本是未來的方向。車和家 CEO 李想曾表示,中國出行市場需求巨大,但基于标準燃油車的乘用車車型,其成本結構十分不合理,平台方很難實現盈利。滴滴要降低成本,有三種可能的路徑。一是針對網約車的使用場景設計專用車輛;二是推拼車業務;三是推無人駕駛。
這三種路徑滴滴都有嘗試,2020 年,滴滴和比亞迪推出定制化網約車 D1,此外正式推出獨立拼車品牌 “青菜拼車”。
滴滴同樣在嘗試無人駕駛的研發,但這條路依然漫長。在這一天到來過程中,滴滴嘗試用更智能的工具來提高人效。花小豬和網約車都實現了中心化的補貼方式。
在下沉市場之外,玩家們共同看中了出租車市場。
當年滴滴和快的靠出租車拿下第一批市場,但出租車不繳傭金,難以産生回報。很快滴滴就随着與優步中國的競争升級,轉向争取社會車輛。如今,它們再次成為各家試圖拉攏和争奪的對象。
玩家們躍躍欲試。因為政策松動,讓平台開始能夠從出租車方抽取傭金。
用戶早已習慣手機叫車,接入出租車沒有技術問題,難的是如何取得出租車公司和行業協會的信任,分配利益。滴滴、高德、美團都在積極試點。
八年下來,滴滴出租車單量增長緩慢,目前依然隻有日均 300 萬單左右。而線下出租車市場有 5000 萬日單的規模,對網約車行業來說是超過 100% 的增長空間。
受限于消費能力和平台關系,網約車目前并不是一個特别有想象力的生意,且後來者追趕滴滴必須付出極大成本。
但車企、互聯網大小巨頭到央企都還在不斷湧入。競争者們在意的不僅是網約車,更是在汽車産業變革浪潮當中,掌握城市出行的話語權。
“我們可以不做第一,但是不能失去把握住未來的機會。” 一位高德人士如此表示。
不計成本地堆積資本,消除競争對手,再思考盈利,這個邏輯從網約車大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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