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順宗年間,隋州城往西大約二十裡地,有一個大村莊,住着上百戶人家。其中有一家姓殳的書香門第,世代都是讀書人。父親名叫殳延貴,是個舉人,因為考不上進士,便息了科舉之心,在家督導兒子讀書。
兒子名叫殳進祿,在家苦讀,幾乎足不出戶。十六歲這一年,家裡打算給他說親,父母才剛剛動議,還沒有來得及對媒婆講,當天晚上,殳進祿就做了一個夢。
殳進祿信步走出家門,來到一處村莊。村頭有一戶人家,紮着一圈竹籬笆,竹籬笆上面爬滿各色小花。忽然,傳來一陣門扉響聲,走出一位容貌俏麗的女子,大約十五六歲年紀,站在籬笆前,欣賞花朵。殳進祿看得呆了,心生愛慕之意,走上前打招呼。
女子聞聲轉頭看向殳進祿,先是愣了一愣,接着羞紅了臉,低下頭顱。稍過片刻,她又擡起頭,含情脈脈地看着殳進祿,眼裡都是火熱的情意。殳進祿的眼裡也滿含情意,呆呆地看着女子。時間就這樣靜止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子率先打破了沉默,詢問起殳進祿的身世,殳進祿如實相告。講完後,他問起女子的身世,女子講,她姓步,閨名續夢,泸州人氏,剛滿十五歲,還未定親。
殳進祿大着膽子,表達了愛慕之意,伸出手拉着步續夢的手。步續夢把頭靠在他的肩頭。兩人站在繁花下,說着情話,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這時,遠方傳來雞鳴聲,殳進祿說道:“續夢妹妹,我要走了。”步續夢說:“你趕快派人來我家提親吧。前幾天,我爹曾經說過,我到了婚嫁的年紀,打算給我說一門親。我今生非你不嫁,你要抓緊時間,禀明父母,速速派媒婆來下聘。”
殳進祿答應下來,也立下誓言,今生非她不娶,然後揮手告别,殳進祿得遇佳人,忍不住笑出聲來,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被窩裡,原來是一場夢!不過,夢中的情景曆曆在目,身上還留有女子的幽香。
一大早,殳進祿興沖沖地來找父母,講了夢中情景,央求父母派媒婆去提親。殳延貴驚訝地問道:“我兒,你知道泸州在哪裡嗎?”殳進祿搖頭說不知道。殳延貴說:“泸州屬于成都府治下,相隔幾千裡,為父我也隻是聽說過沒去過。再說了,夢中的事情,當不得真。”
殳進祿央求父親,派人去提親,他已經和步續夢相約,今生非她不娶。殳延貴被糾纏不過,心疼這個獨子,便答應下來,詢問步續夢的具體住址。哪知道殳進祿張口結舌,答不上來,因為步續夢沒有告訴他。殳延貴笑着說:“這可不能怪我了。”
殳進祿一下子失去了精神,打算晚上再入夢,問一問步續夢,她家的具體住址。可是,一晚上都沒有夢見步續夢。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殳進祿相思成災,一下子病倒了,茶飯不思。過了幾天,竟然虛弱到連話也說不上來。殳延貴的妻子心裡焦急,在他的面前哭哭啼啼,央求他趕緊想辦法,救兒子一命。
殳延貴想了想,為今之計,隻有去找寺廟裡的大和尚了禅大師了。寺廟離此十多裡,了禅大師是寺廟裡的主持,道行高深,通曉陰陽,兩人經常在一起手談,引為知己。
到了寺廟,了禅大師将殳延貴迎進禅房裡坐下,擺上香茶。殳延貴迫不及待地将兒子夢中定親的事講了。了禅大師微微一笑,閉目了片刻,睜開眼說道:“這事我幫不了你,你還得去找月老。”
殳延貴苦着臉說:“我在哪裡去找月老?”了禅大師微微一笑,說道:“這個容易,城東酒樓上喝酒的白胡子老頭就是。這個老兒,不守清規,偷跑下凡喝酒來了。你快去,晚了他就走了。”
殳延貴急忙告辭,騎着馬往縣城趕。上了酒樓,果然看見臨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個白胡子老頭,正在喝酒。殳延貴疾步上前,抱拳說道:“在下殳延貴,見過月老。”
月老站起來就走,邊走邊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月老。”殳延貴一把拉住他,說道:“了禅大師指點,我不會認錯的。”月老歎口氣,坐下來說道:“秃和尚多嘴!你說吧,找我什麼事?”
殳延貴便将兒子夢中定親的事講了,懇求月老指點,兩人是否命中夫妻。月老聽說了殳進祿的名字,一拍腦袋,說道:“他們确實是命中夫妻。我牽紅線,原本都會就近擇配,那一次忽然犯困,臨到給殳進祿牽紅線的時候,将他栓到了步續夢的腳踝上。等到發覺時,木已成舟,更改不得。因為兩地相隔甚遠,兩人無緣見面,眼看臨近婚配年紀,我也焦急,隻好讓他們在夢中相見,定下婚事。”
聽月老講完,殳延貴忍不住斥責道:“你真是一個糊塗老兒,為何不在夢中講清地址?泸州那麼大,讓我們如何尋找?”月老一拍腦袋,連叫糟糕,忙找酒樓掌櫃要了紙筆,寫下了步續夢的具體住址。
殳延貴卻不接,生氣地說:“兩地相隔幾千裡,我一個普通家庭,如何承受得起迎娶之資?罷了,你還是另給我兒子,在附近擇配佳偶吧。不然的話,我到玉帝面前投訴你。”
月老漲紅着臉,從懷裡掏出一顆寶珠,說道:“這本是我到凡間喝酒的酒資,現在送給你,夠你迎娶的路費了。”說完,悠忽不見。
殳延貴拿着寶珠,到縣城裡賣了幾千貫錢,租了兩匹馬,父子各乘一匹,往泸州趕去,一路問到步續夢的村子。到了步家的家門口,殳進祿驚喜地說:“就是這裡,與夢中情節一模一樣。”
步續夢的父親聽了兩人自報家門,驚訝地說道:“天哪,果真有個殳進祿?”原來,步父要給女兒說親,步續夢說,除了隋州的殳進祿,誰也不嫁。步父認為夢中的事情不可信,再說了,隋州遠隔千裡,誰知道到底有沒有叫做殳進祿的?哪知道真的來了,步父這才相信女兒所做的夢,是真的!
正所謂千裡姻緣一線牽,既然兩人是命中注定的夫妻,還有什麼好說的?步父當即同意了婚事。晚上吃飯時,喊出女兒相見,步續夢和殳進祿相視一笑,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步父選了吉日,讓殳進祿和步續夢成了婚。過了十幾天,殳延貴告别親家,租了一輛馬車,帶着一對新人,啟程回家。
正所謂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彼此珍惜來之不易的緣分吧。本故事采用了月老的神話元素,在于借事喻理,勸喻世人,與封建迷信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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