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樓夢》裡，榮國府有兩位二爺，分别是寶二爺和琏二爺，但卻隻有一位已逝的大爺，即先珠大爺。賈府這樣的人家，即使孩子很早夭折，也是在族譜上挂了名，論資排輩，作為弟弟，無論兄長十分在世，都必須按排名來，家下人等也嚴格遵從這樣的稱呼，但既然賈琏被稱為二爺，那麼賈赦這一房的大爺又是誰呢？

在第二回裡，冷子興介紹榮國府時曾說：“若問那赦公，也有二子：長名賈琏，今已二十來往了，親上作親，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今已娶了二年。這位琏爺身上，現捐的是個同知，也是不肯讀書，于世路上好機變言談去的。所以如今隻在乃叔政老爺家住着，幫着料理些家務。”

從這段介紹可見，賈琏是賈赦的長子，如同賈珠是賈政的長子一樣。但冷子興大家介紹裡沒有說明賈赦的另外一個兒子是誰，而在書中日常描寫裡，也極少寫到這個次子。

賈赦在榮國公長子，賈琏是賈赦長子，娶妻娶的是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鳳。從鳳姐脾氣性格可知，她若要嫁人，大約不會瞧得上庶出公子，又因賈赦的太太邢夫人曾說自己一生無兒無女，可以想見賈琏應是長房太太所出。

但長子賈琏卻像寶玉一樣，被稱為琏二爺，這就讓讀者感到雲裡霧裡了。若說榮國府賈赦賈政兩房的男孩像女孩一樣是一起排序，假如已逝的賈珠最大，賈琏其次，那麼底下的寶玉和賈環則應是寶三爺和環四爺，可見，榮國府的爺們和姑娘們不一樣，他們不是一起排序的。

故事到第二十四回，賈赦身體不适，寶玉等人前去請安，有這樣一段文字：

（寶玉）見了賈赦，不過是偶感些風寒，先述了賈母問的話，然後自己請了安。賈赦先站起來回了賈母話，次後便喚人來：“帶哥兒進去太太屋裡坐着。”寶玉領命退出，來至後面，進入上房。邢夫人見了他來，先倒站起來，請過賈母安，寶玉方請安。邢夫人拉他上炕坐了，方問别人好，又命人倒茶來。一鐘茶未吃完，隻見那賈琮來問寶玉好。邢夫人道：“哪裡找活猴兒去！你那奶媽子死絕了？也不收拾收拾你，弄得黑眉烏嘴的，那裡像大家子念書的孩子！”正說着，隻見賈環、賈蘭小叔侄兩個也來了，請過安，邢夫人便叫他兩個椅子上坐了。

寶玉給賈赦請安後，叫人将寶玉帶到邢夫人房裡去。二人坐好後，賈琮前來向寶玉請安問好，同時，賈琮還不是和賈環、賈蘭一同過來的。

而賈琮到了邢夫人跟前，并未直接向邢夫人請安，隻是向寶玉請安，再看邢夫人訓斥賈琮的話，既不客氣也不留面子，可知賈琮應該是賈赦這一房的子侄，原本就在這邊屋裡，且他應比寶玉年幼，因此見了兄長要主動請安，再則，極有可能他就是賈赦的兒子，因此邢夫人才會當着寶玉這個侄子的面這樣訓斥他。

邢夫人出身雖遠不及王夫人等人，但身為賈府填房太太，在規矩禮數上她并未有太多差池，當着寶玉的面她能如此訓斥賈琮，一方面是賈琮當時可能言行衣着确實不得體，二來在寶玉跟前他是兄弟，三來隻是自家兒子，又在自己家，因此訓斥幾句未為不可。

如果這麼說來，賈琮很有可能就是賈赦的那個次子，賈琏的兄弟。

再看第五十三回：

隻見賈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賈敬主祭，賈赦陪祭，賈珍獻爵，賈琏、賈琮獻帛，寶玉捧香，賈菖、賈菱展拜毯，守焚池。青衣樂奏，三獻爵，拜興畢，焚帛奠酒，禮畢樂止，退出。衆人圍随着賈母，至正堂上。影前錦幔高挂，彩屏張護，香燭輝煌。上面正居中懸着甯榮二祖遺像，皆是披蟒腰玉，兩邊還有幾軸列祖遺影。

這是賈府過除夕，祭拜宗祠祖先的描述。

賈敬常在道觀，這次倒是回來主持除夕祭禮，而賈赦作為榮府長子陪祭。賈敬是甯國府的次子，因長子賈敷八九歲時夭折，因此身為次子的賈敬才得以襲官。賈赦是榮國府長子。二人是堂兄弟。賈敬的兒子賈珍獻爵，賈琏、賈琮二人獻帛，寶玉捧香。

從這段描述看來，賈琏、賈琮名列一處，而寶玉在一旁捧香，可見賈琏、賈琮二人極有可能是賈赦的兒子，這樣賈赦、賈敬玉字輩的兄弟在一旁獻爵和捧香。如果賈珠還在，也許他會和寶玉一起捧香。

另有一處，也可作為驗證，第五十八回叙述：

可巧這日乃是清明之日，賈琏已備下年例祭祀，帶領賈環、賈琮、賈蘭三人去往鐵檻寺祭柩燒紙。甯府賈蓉也同族中幾人各辦祭祀前往。因寶玉未大愈，故不曾去得。

清明節祭祀，是賈琏備下的祭祀年例，帶領賈環、賈琮、賈蘭三人去鐵檻寺的。這四人都是榮國府的子侄。那邊甯國府是由賈蓉和族中幾個人辦的祭祀。這次因寶玉生病，因此并未前往。

從賈琏到寶玉、再到賈環、賈琮、賈蘭，或嫡出或庶出，都是榮國府長房或次方的兒孫，可見，這賈琮隻有可能是賈赦的兒子，大約和賈環一樣看，是庶出。而草字輩中，因賈琏隻有一個女兒巧姐，所以到的人隻有賈珠的兒子賈蘭。

如此看來，賈赦的兩個兒子身份都已落實，賈琏是長子無疑，且極有可能是嫡長子，因此才能娶到那般出衆能幹的金陵王家的女兒王熙鳳，而賈琮則是那個次子，可能和賈環一樣，是個庶出的，或許生母比趙姨娘更為不堪，因此才會既不招人待見，出場次數也少。

而至于賈琏身為長子卻被稱為琏二爺，這倒可見是曹公的疏誤，或另有隐情也未可知。隻是，從整部《紅樓夢》來看，凡爺們多半被稱為二爺，除賈琏、寶玉之外，那廊上的賈芸也被稱為二爺。

出了賈府，那醉金剛倪二也是排行第二，賈芸管他叫老二，還有個鮑二家的，也是排二，想來是曹公對排行第二形成習慣了吧。

參考文獻：《紅樓夢脂彙本》，曹雪芹著，脂硯齋評，嶽麓書社。

作者：端雅。歡迎關注我的頭條号：紅樓夜思。從書裡，看更廣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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