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人口普查以後，關于人口負增長的讨論逐漸增多。人口問題與經濟、社會發展相輔相成，低生育時代，人口自然增長的曲線日漸平緩，新的人口形勢的到來，需要及時調整相應的配套政策。

國家衛健委此前在《求是》上發表過一篇文章《譜寫新時代人口工作新篇章》，其中提到，“随着長期累積的人口負增長勢能進一步釋放，總人口增速明顯放緩，“十四五”（2021-2025）期間将進入負增長階段。

■ 來源：求是網

《南方周末》此前發布過一篇文章《人口負增長時代即将到來，如何做好心理與觀念上的準備？》，其中提及，2021年全國人口淨增長僅48萬，超過一半省份常住人口負增長。

在不考慮地域之間的遷徙的情況下，從理論上說，一旦某個地區當年的死亡人口大于出生人口，就意味着當地人口開始停下增長。

身處西安的人可能感受沒那麼深。放在陝西，十年時間，從六普（2010年）到七普（2020年），十個地市中人口保持淨增長的隻有西安、榆林、延安三地，其餘鹹陽、渭南、寶雞、商洛、漢中人口均呈現出縮減趨勢。

西安的人口增勢與地域間的人口流動關系密切。作為省會城市，在城鎮化背景下，以一己之力吸引了來自省内其他地市的人口湧入，十年間（2010-2020年）人口增長了52.97%。但值得注意的是，十年間（2010-2020年）陝西總人口僅增長了5.9%。

一個地區的人口增長，分為自然增長，即出生人口減去死亡人口；與遷徙人口，即遷入人口減去遷出人口。西安在過去十多年的人口增量明顯依賴的是遷入人口，自然增長的貢獻相當微弱。

無論從哪方面看，在省内，西安作為擁有“最強吸引力”的省會城市，都是最能延遲人口負增長逼近的城市。依靠地域之間的遷入，西安的人口增長還能維持多久？七普之後，西安的新生人口情況如何呢？本文試着從數據角度加以分析：

01

根據《西安市2021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21年年末西安（含西鹹共管區）常住人口1316.3萬人，人口出生率8.44‰，死亡率7.51‰，自然增長率0.93‰。

注：常住人口包含西安（西鹹新區）—鹹陽共管區為 1316.30 萬人，不含西安（西鹹新區）—鹹陽共管區為 1287.30 萬人，二者之間的差額為29萬人。

逐個來看一下這組數字：

2021年西安常住人口1316.3萬人，以近20餘年的的常住人口曲線來看這當中的變化。最新公布的2021年度統計年鑒，根據第七次人口普查數據對2011年-2019年的數據進行了修訂。

基于這一數據，可以看到，2010年以前，西安的常住人口維持在800萬左右，在2016年人口突破千萬，此後進入了較快的增長區間。

■ 數據來源：西安市統計年鑒（2021）。2011年-2019年常住人口依據七普數據進行修訂。自2017年起常住口徑為大西安範圍，含西鹹新區。

衆所周知，國内的新一線城市曾經曆過一輪搶人大戰，這當中西安的人才政策效果顯著，為西安帶來了近十多年來最大的一次人口湧入，這一舉動連同之前的二孩政策，為西安帶來了一波嬰兒潮，更有西鹹新區托管，這些變量都深刻影響了西安的人口基數。

不妨以2017年為起點，看看這幾年西安的常住人口變化（如下圖）。2017年是十一年來西安人口增量最多的一年，這之後，西安的人口增量開始下滑，但仍然保持了較高的增長水平。

分年來看，2021年比2020年人口增長了20.3萬，2020 年比2019年人口增長了61萬。去年西安的人口增量明顯放緩了。

不妨來對比看看全省的情況，了解一下西安的人口增量變化是不是短時間的。從圖中可以看到，與西安不太一樣的是，2016年以來，陝西的常住人口呈現更加平緩的增長趨勢。

■ 數據來源：陝西曆年統計年鑒、西安曆年統計年鑒、陝西省及西安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但根據2021年陝西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21年末，全省常住人口3954萬人，比上年減少1萬人。

也就是說，去年末陝西全省的常住人口減少了1萬人，但西安市的常住人口增加了20.3萬。考慮到陝西從六普到七普人口僅增加了5.9%，忽略掉省際間遷入遷出人口對全省基數的影響，這意味着，西安每增加一個人，省内的其他地市就要減少不止一個。

02

再來看出生人口的情況，2021年西安市人口出生率8.44‰。

西安的人口出生率高于全省和全國，2021年陝西全省人口出生率7.89‰，全國的人口出生率是7.52‰。這一點不難理解，年輕的适婚人口聚集在大城市，自然人口的出生率也就偏高。

但如果從近11年的情況來看，2021年是西安人口出生率的一個最低點。由于2020年七普未公布人口的出生率、死亡率和自然增長率，暫時無法對比，但在2020年之前的2017、2018、2019年，西安的人口出生率均在12‰以上，僅僅間隔了一年後，人口的出生率就下滑到8.44‰，被人才政策與二孩政策的疊加效應拉高的生育率并沒有持續太久。

■ 數據來源：陝西省、西安市曆年統計年鑒 2020年的人口出生率、死亡率、自然增長率未公布

對比全省的情況來看，2015年以前，西安市與全省的人口出生率變化趨勢相近，2015年以後，西安與全省都迎來了一次人口出生率的增長過程，這一時期西安的出生率增勢明顯高于全省，直到2018年左右西安和全省的出生率都開始放緩。

同樣的，在七普之後的2021年，陝西省的人口出生率從之前公布的10.55‰，下滑到了7.89‰。

出生率的低迷與許多因素有關，适齡婚育人口的減少是主要原因。2010年，全省初婚登記人口61.8萬人，到2020年，全省初婚登記人口為35.3萬人。适齡婚育人口銳減，生育意願下降，近兩年不時出現醫院産科冷清業務量下降的新聞，也是一個佐證。

出生率下降，那死亡率呢？

2021年西安市人口死亡率是7.51‰，陝西全省的人口死亡率是7.38‰，全國的人口死亡率是7.18‰。西安的這一數據高于陝西及全國。

在此之前的近十年時間，西安的人口死亡率都明顯低于全省。同樣都是在七普之後的2021年，西安市和陝西省的人口死亡率均有一個明顯的上升。這一點或與七普後校準數據有關。

03

低出生率和高死亡率帶來的一個結果就是，人口自然增長率的不斷下滑，最終導緻死亡人口高于出生人口，人口規模轉向負增長。

再往前推20年，更能感受到這種變化趨勢。把1990年-2021年西安的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投到曲線上來看會發現，在2000年以前，西安的人口出生率與死亡率曲線開口是逐漸收攏的趨勢，2000年至今的21年時間裡，兩條曲線的間隔先是保持在穩定的區間内，到2015年以後出生率走高，間隔逐漸擴大，到了2021年，随着西安的出生率下滑，死亡率上升，二者之間的間隔陡然縮小。

人口的自然增長放緩是一個漫長的累積過程，當然不止反映在西安的人口曲線上。2021年全國人口自然增長率為0.34‰，同樣創下一個新的低點。陝西省的人口自然增長率是0.51‰，西安市的人口自然增長率是0.93‰。

■ 全國人口自然增長也在放緩 | 圖片來源：國家統計局網站

全省的情況比較相似，同樣在2019年，人口的出生率和死亡率曲線進一步收攏。需要注意的是，盡管2021年陝西的人口自然增長率低至0.51‰，但以将近4000萬的人口基量來算，自然增長的人口依然為正。但根據陝西省2021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陝西的人口已經比去年減少了1萬。

再來看出生人口。

2021年末，全國全年人口比上年增加48萬，全年出生人口1062萬。陝西全年人口較上年減少1萬，出生人口31.2萬。

西安的出生人口雖然沒有公布，但根據已經公布的2021年西安市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統計公報，西安年末常住人口（含西鹹共管區）為1316.3萬人，人口出生率8.44‰，死亡率7.51‰，人口自然增長率0.93‰。

可以推算出，2021年西安市出生人口約為11.1萬，死亡人口9.88萬，人口自然增長1.2萬。

結合前文的數據一起來看，2021年陝西全省的常住人口減少了1萬，西安的常住人口增加了20.3萬，全省出生了31.2萬人，近三分之一出生在西安，而去年西安的人口自然增長隻有1.2萬，這也是西安近21年人口自然增長最低的一年。

梳理近21年西安人口的自然增長變化，可以發現，至少在2000年的生育高峰過後，西安每年的人口自然增長保持在3-4萬之間，經曆過2016-2019年間的生育高峰過後，人口的自然增長在今年創下新低點。這個最低點是多年的生育意願釋放以後的結果，随着适齡婚育人口的減少，人口自然增長停頓下來已經不可避免。

人口自然增長趨緩乃至停下增長，是我們将要面對的共性議題，對與人們息息相關的居住、教育、養老等各方面都會帶來連鎖反應，在此基礎上，盲目的樂觀或者悲觀并不可取。

在新的人口形勢下，需要充分了解人們的多元化生育需求，及時調整婚嫁、生育、教育、養老以及一系列的人才引進配套措施，推動人口治理能力現代化，從而提升個體幸福感和獲得感。

注：文中所有數據除備注以外，均來自國家統計局網站，陝西曆年統計年鑒、西安曆年統計年鑒、2021年陝西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21年西安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因2020年的人口出生率、死亡率、自然增長率未公布因此未反映在圖表中。

作者 | 圖圖 | 貞觀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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