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非馬是不是詭辯?
古龍先生曾說:“女朋友不是朋友。”這個意思應該很好理解,它其實是公孫龍“白馬非馬”命題的變體。
“白馬非馬”,從名實關系來讨論“馬”與“白馬”的區别,先秦名家公孫龍從對方所認同的觀點中提取自相矛盾之處,從而駁倒對方,充分體現了名家辯論的意趣,原文見于《公孫龍子》。
一、馬≠白馬
“白馬非馬,可乎?”
曰:“可。”
曰:“何哉?”
曰:“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馬非馬。”
馬作為名詞,用來描述形狀,但白作為名詞,卻是用來命名顔色的,命名顔色和形狀不可等同于隻命名形狀。公孫龍認為“白馬”和“馬”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二者不可混淆。
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也。不可謂無馬者,非馬也?有白馬為有馬,白之非馬,何也?”
曰:“求馬,黃、黑馬皆可緻。求白馬,黃、黑馬不可緻。使白馬乃馬也,是所求一也,所求一者,白者不異馬也。所求不異,如黃、黑馬有可有不可,何也?可與不可其相非明。故黃、黑馬一也,而可以應有馬,而不可以應有白馬,是白馬之非馬審矣。”
客認為,既然我們有一匹白馬,就不可以說我們沒有馬,有白馬就意味着有馬。從這裡可以看出,客方從日常經驗出發,暫時沒有意識到“白馬非馬”中的“馬”是概念意義上的。
于是主方回答,如果要求得到“馬”,黃馬、黑馬都可以滿足要求;如果要求得到“白馬”,黃馬、黑馬就不符合要求了。公孫龍将“馬”與“白馬”的關系引導到了第三者身上,即“黃、黑馬是否滿足要求”。
以馬為a,白馬為b,黃黑馬為c,客認為a=b,主則認為a≠b,通過引入第三者c,可進行如下推導:
若需要a,則c可以滿足要求,所以a=c
若需要b,則c不滿足要求,所以b≠c
c是否滿足要求可以明顯辨别,因此a≠b。
從“馬”的外延來看,白黃黑三種馬都是馬的子集。隻求馬,則任意一種顔色的馬都符合要求;求白馬,但給黃黑色的馬,就不符合要求。
二、馬+白=白馬
于是,客方便從新的角度來反駁:既然白馬非馬,那一切有色馬都不是馬,但現實世界的馬一定是有顔色的,如果按公孫龍的說法,現實中一切馬就都不是馬了,這可能嗎?
客還是在繼續混淆概念和現實,“馬”作為概念,并不包含顔色,因此什麼馬都符合要求,但不意味現實中的馬若要等同于概念中的馬,就不可以有顔色。
對此,公孫龍從内涵角度進行了辨析:
“馬固有色,故有白馬。使馬無色,有馬如已耳,安取白馬?故白者非馬也。白馬者,馬與白也;馬與白馬也,故曰:白馬非馬也。
馬正是因為有顔色,所以才會産生“白馬”的概念,如果“馬”隻有形狀而無顔色,就沒有“白馬”這個詞,“馬”與“白”組合之後才成為“白馬”,那麼自然不可以說“白馬”就是“馬”。
公孫龍通過“白馬非馬”,旨在指出一般與個别的差别。由于内涵和外延上的區别,概念之間也會有差别,公孫龍的觀點對于明确概念這點來說很有意義,但他排斥了概念之間的聯系,違背了客觀實際。
莊子與惠子遊于濠梁之上也是類似的論辯。
莊子和惠子一起在濠水的橋上遊玩。莊子說:“魚在水中悠然自得,這是多麼快樂啊。”惠子說:“你又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很快樂?”莊子說:“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很快樂的?”惠子說:“我不是你,我當然不知道你;你不是魚,你當然不知道魚的快樂,這是可以确定的。”莊子說:“你開始問我‘你怎麼知道魚是快樂的呢’,說明你很清楚我知道,所以才問我是從哪裡知道的。而我則是在濠水的橋上知道的。”莊子正是抓住惠子概念不清這點來反駁他的。
在“白馬非馬”這一命題中,公孫龍的确看到了一般和個别的差别。但是他僅僅停留在這一點上,否認了一般和個别相統一、相聯系的方面。
鄒子曰:“夫辯者,别殊類使不相害,序異端使不相亂。抒意通指,明其所謂,使人與知焉,不務相迷也。故勝者不失其所守,不勝者得其所求。若是,故辯可為也。及至煩文以相假,飾辭以相輕,巧譬以相移,引人使不得及其意,如此害大道。夫崐繳紉争言而競後息,不能無害君子,衍不為也。”公孫龍曾表示要把鄒衍辯倒,鄒子說公孫龍的詭辯偷換概念,妨礙治學,公孫龍聽罷羞愧而逃。白馬非馬以名惑實,還是能被很多人識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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