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曾業

在甘肅會甯，有“送寒衣”的民間習俗。每年農曆十月初一，是會甯的“寒衣節”。這一天，當地人會自發帶上祭品，用“燒寒衣”等方式，祭奠已離世的親人。

今年11月5日，恰逢農曆十月初一。會甯縣平頭川鎮萬弆村贠坪社，僅2歲10個月大的女童沁沁（化名），在當天下午5點多走失。家屬通過網絡發布的尋人啟事稱，沁沁走失時身穿紅色絲絨外衣、紅色運動鞋，手拿紅色的白酒瓶。11月12日，會甯縣公安局發布警情通報稱，11月11日13時許，警方在一山頂發現了這名已無生命體征的女童。

事發後，網友對沁沁的離去深表痛心，同時也提出了不少疑問。不到3歲的女童如何去到了山頂？她的失蹤是意外還是另有隐情？過去的7天到底發生了什麼？11月15日，封面新聞記者通過對知情人士及政府相關部門的采訪，試圖解開謎團。

家屬在尋人啟事中發布的女童照片

女童離奇失蹤

7天後被發現已無生命體征

“身高約80㎝，圓臉，大眼睛，2021年11月5日下午5:50左右在會甯縣平頭川鎮萬弆村贠坪社冉坪組走失。走失時上身穿紅色白點相間絲絨護衣，下身穿灰色褲子，紅色運動鞋，手裡拿着紅色酒瓶和瓶蓋，至今未歸，家人心急如焚……”11月6日以來，甘肅多個自媒體賬号發布同一則尋人啟事，幫忙尋找一名年僅2歲10個月的女童。

一名自稱老家在甘肅會甯的網友稱，農曆十月初一，是“會甯老家送寒衣的日子”。11月5日下午，這名女童獨自在自家門口玩耍，手拿爺爺給的紅色白酒瓶。大概10多分鐘後，大人出門就找不到了，白酒瓶及瓶蓋沒有遺落。随後，家人報警并發動附近的村民幫忙尋找。“連續尋找30多個小時，翻遍了村莊大大小小的灣溝，甚至警犬都到現場查勘，仍無任何線索。”

事發地位于黃土高原（圖據網友）

“過程有些離奇，我們都不知道這個小女孩具體是怎麼走失的。”事發地附近村莊的居民高先生介紹，11月9日，他看到多輛警車從平頭川鎮方向開進萬弆村，上山尋找走失的女孩。前幾天，同村也有一些熱心村民幫忙尋找過，但沒有找到。“參與搜尋的人說，他們隻知道那個小女孩走失的時候在自家門口，獨自一個人玩耍，短短10來分鐘時間，家裡大人出門就發現人不見了。”

11月12日，甘肅省會甯縣公安局發布警情通報，事發地點與尋人啟事吻合。通報稱，11月5日19時許，該局接群衆報警：會甯縣平頭川鎮萬弆村贠坪社冉坪組一名2歲10個月的女童失蹤。接警後，該局立即立案偵查并組織警力及周邊村民全力搜尋。11月11日13時許，在該組東側一山頂發現已無生命體征的女童。目前，案件正在全力偵辦中。

失蹤女童曾在家門口玩耍的地方（受訪者供圖）

為何會去山頂？

事發當天爺爺曾上山祭祀

封面新聞記者發現，警方發布的警情通報中，并未提及尋人啟事中所稱的紅色酒瓶和瓶蓋。對此，知情人士告訴記者，這個問題，他們在警方找到沁沁時，曾詢問過女童的爺爺李某英。據李某英稱，這個紅色的酒瓶，是一個品牌為“五谷傳奇”的白酒瓶，瓶身和瓶蓋均為紅色。“後來也沒人提及這個酒瓶，警方也沒說，不知道找到人的時候，酒瓶在哪裡。”

沁沁被警方在萬弆村贠坪社找到時，出現的地點是“該組（冉坪組）東側一山頂”。不到3歲的小女孩，如何去到了山頂？既然在該組東側，為何會花長達7天的時間尋找？知情人士陳先生介紹了相關情況。

當地村民在事發地附近搜尋（受訪者供圖）

“小女孩的父母生育了三個小孩，夫妻倆都在甘肅省白銀市打工，帶着另外兩個孩子，最小的這個在老家會甯農村由爺爺奶奶和年邁的太太（李某英的母親）照顧。”陳先生介紹，11月5日，沁沁走失當天是農曆十月初一，當天下午，沁沁的爺爺李某英按照風俗上山去墳地去“送寒衣”，“送寒衣需要帶白酒，他們家有兩瓶半瓶的白酒，李某英将其中一瓶中的酒倒進另一瓶後，把空瓶子給了孩子玩耍。孩子的奶奶是殘疾人，一直卧病在床，李某英當時叮囑其母親陪一下孩子，沒想到下山回家時出事了。”

封面新聞記者了解到，在當地農村，有每年農曆十月初一“送寒衣”的習俗。這一天，當地人會帶上祭品，用“燒寒衣”等方式，祭奠已離世的親人。“送寒衣”的習俗，源于孟姜女哭長城的故事。孟姜女的丈夫被秦始皇征去築長城，天寒了，孟姜女做了禦寒的衣服給丈夫送去，誰知到了那裡才知到丈夫早已死去，連骨頭都打進了長城，孟姜女放聲痛哭，竟哭塌了長城。從此，送寒衣的習俗延續至今。

“對于‘送寒衣’，小女孩應該是比較好奇，很有可能是獨自跟在爺爺身後上山走失的。”當地村民分析稱，事發當天是風雪天氣，小女孩可能是在跟丢後爬上山頂找大人出了意外，“但具體什麼原因，肯定要等警方調查後才知道”。

女童失蹤後幾天裡，事發村莊仍有積雪

為何7天才找到？

知情者稱公安立案後被誤導

“事發當天很快就天黑了，之後的天氣也一直不好，風雪交加，而且當地的環境複雜，搜尋難度很大，這可能是過了7天才找到人的原因。”知情人士陳先生告訴記者，事發地是黃土高原，山大溝深，村莊裡有不少水窖，地勢複雜，加上天氣惡劣，客觀上拖延了搜尋的進度。但盡管如此，當地仍動員了不少力量參與搜尋，“除了公安民警，政府還組織了黨員幹部幫忙尋找”。

陳先生的說法，得到了當地政府的證實。“所有鎮、村、社的幹部，包括當地的公安派出所，都參與了搜尋。”11月15日，會甯縣平頭川鎮政府工作人員告訴記者，沁沁失蹤後，搜尋人員分析了衆多可能性，為排除沁沁意外跌入水窖的可能性，參與搜尋的幹部甚至還把村莊裡所有的水窖都抽幹了水，但最終都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網紅”高某被警方控制

除了客觀原因，陳先生還認為，之所以花了7天時間才找到，還存在一定的主觀原因。“家屬當時找到公安機關報案，警方說失聯滿24小時了才能立案；24小時過了以後，警方立案了才參與搜尋，但是，搜尋工作又被當地個别網紅的直播帶偏了方向。”陳先生稱，由于警方沒有立案，家屬曾找到當地網紅幫忙尋找，然而，個别網紅為了“吸粉”，在社交平台打起了“口水仗”，甚至用猜測出來的結果誤導網友，導緻搜尋人員做了不少無用功。

11月15日，會甯縣公安局通過當地媒體發布消息稱，11月7日至13日，當地“網紅”高某在某平台直播時為了吸引人氣，博取流量，對社會敏感案事件妄加猜測，散播不實言論，引發公衆關注。由于高某直播間人數較多，傳播範圍較廣，對社會造成了惡劣影響，其行為違反了我國《治安管理處罰法》，會甯縣公安局依法對其作出了行政處罰。

警情通報

女童死因成謎

此前家屬未與他人發生矛盾

“過去這段時間，除了村民和愛心認識，當地政府工作人員和警方都在幫忙尋找，警犬都出動了，找遍了村裡及附近的溝溝壑壑。”知情者陳先生介紹，在警方發布通告前，當地村民就傳出了已找到了人的消息——發現的地點在距離沁沁家約1500米的山頂上。

蹊跷的是，沁沁走失時玩過的酒瓶和瓶蓋，至今都沒人找到，警方也沒有在通報中提及。在會甯縣公安局已發布的警情通報中，也僅有“失蹤”“立案偵查”“案件”等關鍵詞，并未對案件本身作過多介紹。

“那個酒瓶和瓶蓋，孩子的爺爺李某英也到處找了，沒有找到。”陳先生稱，他認為沁沁的失蹤是意外事件的可能性較大，“我們通過對女孩父母、附近鄰居和村民進行了解，發現事發前這家人并未和其他人發生什麼矛盾，更不存在結仇等情況”。

“對于小女孩的死亡原因，公安部門正在調查。”當地政府工作人員稱，該事件目前仍處于警方調查階段，相關情況尚不能透露。11月15日，封面新聞記者緻電會甯縣公安局，對方也表示，此案仍在偵辦中，待調查結果出爐後，會适時對外公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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