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走入藝術的殿堂,他也就放棄了秩序之光。”
閱讀指導:哲學和藝術貫穿了人類時空,從今時今日,直到未來。無論時代如何運作,人類總是需要着這兩類看似最無用的角色——思想者和表現者。比起冠以大家之名的故作姿态,為了深入研究本質,我們最折中的辦法就是抽離掉名利以及曆史權柄。把哲學家和藝術家都還原為一種本原的存在。
不要讓身為人類的先驗判斷左右了你的思考,也不要讓物質世界對你的感受産生幹擾。此時此刻,慢慢地深入,沉浸,體驗。試着問一下自己,你現在有意識嗎?那麼你意識到了什麼?把向外的東西凝結回來,往自己的身上帶。那麼我們繼續展開。
兩類獨一無二思想者追求真理,渴望探清楚世界的真相。這使得他們不得不以一種懷疑的态度,戰戰兢兢又仔仔細細地分析自己所處的整個空間。他們就好似是運行着分析功能的意念,超脫了物質條件,擺脫了時間。他們的思考,是在為全人類的進化凝練着曆史。每一個思想者的誕生,都意味着一種解剖世界的方式的出現,而解剖世界的第一次嘗試,必然是解剖思想者所處的時代。
圖片來源網絡:思想者:馬克思和恩格斯
而表現者創造真理。表現者也可以被理解為反思想者。思想者以自身的意識突破時空,将過去把玩在手中,雙眼看穿未來的重重迷霧。然而,思想者終究活在一個被劃得四四方方的秩序世界之中。思想,必須在秩序之上運作。換而言之,思想本身就是一種秩序。隻不過,思想者的秩序不一定和時代的秩序一緻,但是不可否定的是,最偉大的思想者,往往在過去制定了秩序,然後影響了未來。思想在過去存在,卻于未來迎來降生。
表現者則完完全全與秩序脫鈎。秩序反而是一種囚籠,創造力的囚籠。世界是無序的,且必然無止境地向無序堕入。而人類所理解的世界卻是有序的,且所有人類都在拼命地阻止無序的發生。一切都要井井有條,一切都要安安分分。人們對于破壞規則者的厭惡,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這種恐懼卻是思想者安排好的一盤棋。秩序之所以為秩序,不在于其多麼複雜,而在于其擁有使得個體務必遵循的共識力量。為何我們要停止,當紅燈亮?為何我們要前進,當綠燈亮?我們曾經得到過一個解釋,而後我們就再也不去質疑。
圖片來源網絡:紅綠燈
表現者不會原原本本地畫出規規矩矩的事物。因為規整是這個世界的表象,且是思想者苦心孤詣的成果。沒有一個思想者願意接納無序,正如沒有一個表現者願意抄襲他人。真正的思想者,必然是透析到了本質,并且以一己之力切割開了邊界,設定了規則的人。而真正的表現者,也必然是踐踏了所有先有之物,将舊的框架摔個粉碎後,在廢墟裡興建起高樓的人。思想者往往被視為理性,而表現者則常常被視為感性或者靈性。
表現者的迷亂從何而來表現者的迷亂,恰恰來自于對思想者所界定的規則的不認同。當意識可以在意識之外的空間漫遊,那麼現有的真實将翻轉為謊言。人類的一切律法,都被揪出了一條蜿蜒千裡的鎖鍊,而思想者背負着它們。表現者被這種撕碎的力量蠱惑着,盡管他們根本無從知道,這種帶着絲絲偏執和沖動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他們隻知道自己靈感爆棚,就需要把這一切表現出來。
表現者沒有自我。因為自我是被整個虛無秩序綁架的概念。表現者隻有表現,隻有解離後的無序,而沒有一個定在那裡的,穩定的可以被稱為“我”的東西。表現者比思想者更容易陷入到廢寝忘食的狀态。因為表現者就像是被自己的想法活埋,被鋪天蓋地的創造意願掩蓋。當“表現”在召喚着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沉淪到自己的節奏之中。他們的眼裡,隻有旁人無法理解的狂熱。他們的大腦之中是震顫的呐喊,是扭曲的星夜,是三維展開後的女人,是一片模糊的日光。
圖片來源網絡:表現者:達利
表現者不屑于再現。對于整個既定的秩序而言,無趣的循環帶來安定,而安定則抹殺了多樣性。失去了獨特性的世界,即便擁有超高的效率,即便可以毫不耗費能量能源,也沒有一丁點意義。迷亂的漩渦,把意識一點點打散成星光,混合着人格,混合着對這個世界的思索,慢慢地被表現者表現出來。他們所表現的,不是一闆一眼再現的世界。他們所表現的,是他們眼中的世界。既不是應該有的,也不是必須是這樣的,他們所表現的,隻是我覺得如此,如此而已。
表現者因為長年累月地執迷于表現,最重要的是,沉浸在心中向外的表現,也就是,藝術必須通過載體表現出來,必須作為一種存在而存在。哪怕是轉瞬即逝的沙畫,也需要有“觀看的眼睛”來“記錄”那一刹那。表現者必須表現,也必然要表現。而表現是一種内在影響外在,且幾乎與外在毫無瓜葛的行為。如,表現者無須真的住在某座城市,隻要曾見過這個“像”,他們就能用材料表現出來。真正影響表現的結果的,隻有他們自己内在的東西。
圖片來源網絡:畢加索名畫《鏡前少女》
而這種執迷,會誘發迷亂。因為物為無意識之物,但表現者卻将之視為活物。“感受雕塑的脈搏,聆聽色彩的聲音,體會線條的情緒……”這些幾乎超越了其他人認知的事物,卻的的确确在表現者身上發生。高明的畫家幾乎不需要任何輔助器材,就可以分辨出各種顔色。而高明的廚師,隻需憑借自己的感覺放調料,就可以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如“福至心靈”,如“如有神助”。
追尋藝術的代價但是代價是什麼?思想者的代價便是需要以時代的興亡為己任,以人類群體的教化為使命,畫地為牢,化作制衡整個秩序框架的秩序之釘。那麼表現者呢?既然入了藝術的殿堂,那麼就要準備迎接瘋狂。并不是因為表現者會表現所以就成為了表現者,而是表現使得表現者得以成為表現者。天底下畫畫的人非常多,會畫畫的人也不少,但是真正稱之為畫家的,少之又少。
表現,是一種寄生在框架之中的破壞力量,也是新的可能得以誕生的創造力量。表現者将原本隻能活在自己的意識中的想法,釋放到某種載體上,使其在某個表現者自己規定了規則的世界中得以以表現者所期待的形式存在着。并非表現者在表現,而是表現借着表現者而幹擾了現實的秩序世界。如,我們都知道,人是沒有翅膀的,這是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常識。但是,這不妨礙雕塑家雕出一個長着翅膀的人,也不妨礙他解釋,這是“彌撒國度的飛天眷屬”。即便在這個地球上從沒有什麼彌撒國度,也沒有飛天眷屬。
圖片來源網絡:表現者筆下的“飛天意面”
這種表現的力量,喚醒渾身的激情,如同惡魔的低語一般,使得表現者心神不甯。如果沒有表現,就好似整個人都被撐滿了,想法如同毒蛇一樣盤旋。表現者無意之間就被奇特的沖動取代了,随後立刻變得精神奕奕,立刻變得龍精虎猛。他們不知疲倦,像是火把一樣燃燒着。而這種燃燒,甚至可以突破時間和空間的影響。連續幾天不合眼,甚至為了表現,不惜服用違禁之物。他們無法在乎後果,他們也無法把持住自己。因為焦躁不安的思緒已經将他們的心理牢牢咬住,放任不管則将積久成疾。
于是他們踩着框架,畫着自己心中的世界。沒有人能夠走入他們,除非當畫作完成那一刻。他們是表現的容器,而表現在表現的同時,也塑造了他們。一群迷亂,而又躁狂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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