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大冰也是個玩音樂的文藝青年，寫歌，彈吉他，周遊彈唱。十幾年後，坐在桌前的他手邊并沒有琴。“我算是一個殘疾人了。”大冰咧着嘴自嘲，伸出的左手手掌上深深淺淺的疤痕依稀可見，他握一下拳，并沒能握緊。

放下琴的大冰卻放不下民謠，十幾年來，他開LiveHouse酒吧，衆籌演唱會，自掏腰包策劃了“民謠在路上·百城百校唱聊會”免費演出，三個月間走遍全國150所高校，讓流浪民謠歌手走上千人舞台。“他們沒什麼名氣，他們隻想上台唱支歌。”他說，這也是自己當初的夢想。

被戶外事故毀掉了民謠夢

說起大冰，大多數人知道他是主持人，知道他是暢銷書作家，但成為民謠音樂人也曾經是他的一個夢想，直到2005年前後的幾次戶外探險中發生意外，讓他的手再也拿不了琴。

“受傷最嚴重的一次是在滇西北的滇藏線上。”大冰記得，那是在一個懸崖邊的狹窄路段上，突發泥石流，前後都有石頭混着洪流滾過，湍急的金沙江就在身子的一側。石頭從後背上砸下來，他失去平衡，順着懸崖邊往下滾，“本能地四處亂抓想讓自己固定，但身邊都是岩石，食指一下就折斷了。”

所幸，沒跌下山的大冰被老鄉救下來，但他的左手食指卻再也使不上勁。後來又接連遇到意外，整個左手隻有無名指和小拇指能握拳。“那幾年确實有點‘背’。”說起陳年舊傷，盡管大冰輕描淡寫，還是有點沉默，“現在也沒法開車，握不穩方向盤。”

玩過彈唱的人都知道，沒有左手配合，就沒法按和弦。2006年年底，接受了現實的大冰在雲南麗江開設一個名為“大冰的小屋”的LiveHouse酒吧。小屋很小，頂多也隻能容納35個人，但不少無家可歸的流浪歌手都擠過去唱歌，唱得好的就留下來。萬曉利、張佺等知名民謠音樂人路過，也曾是座上賓。在小屋的一角，大冰常常拿着一瓶酒，靜靜聽着。“我的理想不能實現，總有人替我完成。”

自掏費用為民謠歌手辦巡演

民謠音樂在小屋裡延續，大冰也把發生在這裡的故事寫進文章。前兩年間，《乖，摸摸頭》《阿彌陀佛麼麼哒》兩本以流浪歌手為原型的散文集相繼出版。其中《乖，摸摸頭》上市8個月印刷120萬冊，憑這兩本書，大冰入選了今年的第十屆作家富豪榜。聽說有稿費收入，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那就辦演出！”

他說的就是後來的“民謠在路上·百城百校唱聊會”的彈唱巡演。去年11月4日，他在微博上發出“演出門票免費，歌手路費我補”的招募帖，打算在全國100所高校開唱。不到兩分鐘，各地的流浪歌手先把“出征歌手”的名額占滿。不到48小時，就已收到350多所高校社團的報名邀請。11月15日，正是發起計劃的第11天，巡演被擴充成150場，彈唱會正式“開拔”。

北至黑龍江，南至海南，西到新疆，東達上海，歌手們兵分三路，每隊至少3人，從西南、西北、東部三條路線唱遍全國。這150場演出的開銷中，除了從十三月唱片公司籌到幾萬元之外，剩下的資金都出自他的稿費和酒吧營業款。“量力而行，經費不夠時就不苛求音響效果，接辦活動的都是在校學生，也沒錢。”大冰說。

在大學校園裡，他們在體育場、體育館、大禮堂、甚至是階梯教室裡搭台，沒有專業音響，就用教授上課用的無線話筒，唱大家都熟悉的《南山南》，唱《董小姐》，也唱歌手們自己原創的民謠作品……就是在這些場地上，來聽演出的聽衆多時有兩千人，少的時候也有幾百人。在西安站，一個女孩聽了他們的歌直接沖上台：“給我一個機會，我也有原創歌曲要唱。”“唱！”話筒就從歌手手裡傳了過去。

民謠仍處“半地下”狀态

“我沒有那麼高尚，一開始就是想實現自己的理想。”說起自掏腰包的民謠演出，大冰總說自己想法很現實。然而去的地方越多，他就更加“現實”，甚至有點悲哀：“了解民謠的人，其實遠沒有想象中多。”

他也很意外，這幾年在電視上很火的民謠，在民間的認可度并不那麼高。巡演中，歌手們常唱民謠歌手萬曉利的歌，但在有些二三線城市裡，舞台下一千多人，聽說過萬曉利的也就幾十個人，最少的一場裡，隻有三個學生舉起了手。“我問他們知道老狼嗎，有二三百人知道。說到高曉松，竟然有人反問：‘怎麼，高曉松唱歌嗎？’”大冰啞然。

“民謠音樂演出受場地限制太嚴重。”大冰感歎，這麼多年來，“原生”的民謠一直處于“半地下”的狀态，就連老狼的演出場地，也多在酒吧和LiveHouse。絕大多數民謠歌手，大部分時間都在小舞台上唱歌。“但是一個普通人多久去一次酒吧？更别提不在北上廣念書的大學生了，那不是他們的消費習慣。”

“但還有那麼多民謠歌手想走上舞台，他們可能技術不好，可能作品不成熟，但想上台的心都是一樣的。”同樣當過流浪歌手的大冰知道，這種想在一千人面前演出的渴望是多麼強烈，“隻有俊男靓女才能活嗎？長得普通一點的一樣想走在大街上。既然我唱不了，就讓我的兄弟們上台唱吧，我來當墊腳石。”韓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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