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情

· 汝十津

無論男女老少，從小學、中學、高中乃至大學都要面對老師，甚至目不識丁者也要拜師學藝。遇到一個好的老師，對學生一生的成長進步來說能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記得上小學時，從育紅班到五年級共12個班，幾百名師生在偌大的校園裡人聲鼎沸。衆所周知，老師們都偏愛學習成績好的學生，可是在這個龐大的教師隊伍裡，有一個50多歲的郭老師。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由于郭老師不會騎自行車隻能常吃、常住在學校。辦公室、食堂、教室每天三點一線周而複始，差不多每半個月步行20裡回趟家看看，屁股沒有暖熱椅子便匆匆返回學校。他經常戴個老花鏡伏在辦公桌上，右手五指撥動算盤，左手拿着賬單（票據）認真核對計算，從來不馬虎，也沒有出現過一絲差錯。

郭老師從來不歧視我們這些學習差的男生，每當課間休息時，我們這些不受人待見的“差等生”，走進他的辦公室，卻都沒有任何拘束感。随便打鬧、唱歌玩得非常開心，而郭老師從來不會對我們紅臉、呵斥，有時把他逗得哈哈大笑，還會加入我們打鬧的行列裡。

郭老師主要工作是收學生的書錢學費，發放教師工資和報銷正常票據。同時還兼職教四年級《自然》課程。他忙完工作的閑暇總會拿起毛筆蘸水在辦公桌平鋪的玻璃闆上鑽研書法，一邊書寫，一邊拿抹布擦拭幹淨。

我們會毫不顧忌翻看他整齊的碼放在書架裡的《故事會》《少年文藝》等報刊雜志，坐在他的床沿專心緻志閱讀。我記得當時看到的一則阿凡提的故事：有個為人忠厚老實的長工給地主賣力幹活，到年底地主卻不給結賬還百般刁難。長工一家老小等着他拿回工錢過年。地主卻指着院裡兩個一大一小的缸刁難說：倘若你能把大缸裝進小缸立即結賬，否則你就乖乖地給幹活等下一年再結賬。長工急得汗流夾背，頭發都豎起來。這時阿凡提騎着毛驢悠哉悠哉路過，看見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人。阿凡提湊近人群，打聽圍觀來龍去脈後，便上前問地主：把大缸裝進小缸就結賬是真的嗎？地主：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說話算話，決不食言。阿凡提看見地主院裡躺着一把劈柴斧子，他彎腰拾起斧子，三步并做兩步來到大缸前，舉起斧子“铛铛”幾聲砸碎大缸。他迅速拾起碎片扔進小缸，說：地主老爺給長工結賬？地主拿阿凡提沒辦法隻好掏腰包結賬……

每當學校給學生發新書前，郭老師總會找力氣大的同學借輛架子車到竹園——鄉政府文教組去拉書。郭老師會認真檢查書籍質量、數量……确保萬無一失才裝車，拉回後經校長核對才入庫。郭老師更不會虧待出力拉書的同學，他自掏腰包請同學們吃碗3分錢肉絲燴面，再買幾個作業本和文具送給幹活的同學們。

有一年深秋，我在家澆地弄濕衣服，也沒有多餘衣服更換，隻能穿着半幹半濕的衣服來校園上晚自習。郭老師知道後把我喊到他辦公室，找了一套學校的運動服，讓我換上并把濕衣服晾在鐵絲上，第二天待我的衣服幹透，才把運動服疊好上交學校。

我還記得上初一時，學校發展團員。前提是必須寫入團申請書，可我沒有錢買稿紙寫，怎麼辦？隻好下晚自習跑到兩裡外的小學找郭老師，郭老師說：這是好事！我支持你。他二話不說拿了幾頁信紙遞給我……

郭老師的愛好是養花，他喜歡在室内外種植花草。夏天六月菊、指甲草（鳳仙花）等盛開着五顔六色的鮮花；秋天紫色、白色、黃色、紅色菊花開滿房前屋後，壓彎花枝……老師花種得好，我想也許是和他教《自然》課程有關？

離開學校後，我工作的鄉村院裡有一株紫色玫瑰花，開的是姹紫嫣紅，花團錦簇、枝繁葉茂。未開的也是含苞欲放，花朵欲如害羞美少女招人喜愛。路人總要投來關注的目光，停下來看上幾眼才會依依不舍地離去。退休的郭老師亦不例外，每次他路過都會聞着花香，說：這花比牡丹還雍容華貴！

1991年底的冬天，一場罕見大雪給800裡伏牛山脈披上厚重的棉被。男女老少穿着棉衣、棉褲仍然凍得瑟瑟發抖。可是這株玫瑰卻花謝葉落寂寞地站在寒風飄雪刺骨的晝夜裡，左搖右晃就像鋼鐵戰士守衛着陣地。我拿起剪刀毫不留情、殘忍剪去多餘枝杈，并撿起剪落的枝杈插入凍裂地縫中。“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當春回大地，萬物複蘇。插入玫瑰竟然奇迹般發芽，開出美麗的花！

1992年我穿上軍衣，臨入伍前夕，把玫瑰幼苗挖出來，包紮好讓同學騎自行車馱着我，到郭老師住的村莊，把玫瑰花送給他種植。郭老師欣然接受，把它栽進花盆。

郭老師退休後，他把家裡閑置房子騰空開了個小賣部。經營一些針頭線腦商品，不為賺錢隻為方便鄰居們，不用出遠門就近購置貨物。

1993年仲夏，我給郭老師寫信詢問栽種的玫瑰怎麼樣了？不久，郭老師回信：玫瑰花開得滿枝繁花！吸引鄰居紛紛前來觀賞。他還鼓勵我在部隊好好幹，聽黨話！尊重領導，團結戰友，争取早日加入黨組織。我按照郭老師囑托一步一個腳印走好軍旅路。

我雖然沒能走進大學校門，但我不遺憾，我感恩遇到郭老師這樣的好老師。我有幸走進部隊這所大學校，生命裡有了當兵的曆史，就一輩子不後悔。

汝十津

【作者簡介】汝十津，筆名：馬軍（馬到成功），籍貫：河南省汝陽縣，黨員。偶爾寫有散文在《上海文壇》《天津散文微刊》《家鄉》雜志上發表。短小詩在《山石榴》《遂平文學》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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