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聞記者 廖陽 實習生 劉麗甯 旺珍
餘錦鷹一年半沒上過舞台了。
在陶身體劇場那五年,他去過三十多個國家,登過倫敦薩德勒之井劇院這樣最頂級的劇場,他被林懷民從一堆舞者裡一眼識出,被誇全場跳得最好的一個,但自從出走陶身體,成立鷹劇場,演出變成了最奢侈的一件事。
鷹劇場2018年年底成立,2019年4月在北京多維劇場首演《O》《M》後,他和小夥伴沒再接到演出邀請,“就像奢侈品或定制品,演完就沒了,也沒人來聯系我們。”餘錦鷹自嘲。
今年10月中旬,鷹劇場終于迎來第二次公演。在“網紅”阿那亞藝術中心的圓形劇場,頂着星空,吹着秋風,他們首演了兩部新作《⊙》《神曲》,不少觀衆特地從遠方跋涉而來,他們終于聽到久違的掌聲。
餘錦鷹長舒了一口氣,然而,喘息時間并不多。創團以來,他身背幾十萬外債,依然在負重前行。
沒錢,沒演出,沒排練廳,鷹劇場正在泥地裡打滾。4位舞者都是“90後”,在這支年輕的現代舞團身上,你能看到很多已經功成名就的舞團以前的影子,時光似乎在倒流,一切都在重演。
左起:胡靜、段妮、林懷民、陶冶、餘錦鷹,圖片均來源于鷹劇場
“雙腿固定,這個作品就沒意思了”
镂空的圓形劇場群星閃耀,一面巨大的裙子鋪滿全場,一位舞者站立舞台中央,束住手,隐去腳,隻餘腰部在旋轉。
21分鐘時間,舞者的腰部不斷變換着角度運動,速度從慢到快,又從快到慢,最後戛然而止,留下一個空茫的背影。随着腰部運動,巨大的裙子起伏不斷,像湖面落下石塊,蕩起漣漪,又像海面刮過烈風,翻起波浪。
“很美,很神聖,當我站在那裡,我好像并不是一個‘人’的存在。”主演《神曲》的胡靜說。
《神曲》
今年2月,胡靜從家裡回到北京,借宿的小區因疫情管控無法進入,不得不擠進餘錦鷹和友人的合租房。漫長的隔離期,創作成了遏制焦慮、恐懼的唯一方法,2平米大小的卧室則成了《神曲》的發源地。
頭往那邊探,會撞到櫃子,往這邊探,又會撞到桌子,在這樣一個狹窄的空間裡,他們試圖探索限制與自由之間的關系。
餘錦鷹想要“飄”的感覺,胡靜做到了。她的上半身來去自如,可以擰到誇張的極限,下半身卻始終巋然不動,底盤很穩。裙子的遮掩下,沒人知道,她的雙腿沒有任何固定,也沒有任何保護措施,全靠自己紮着。
“雙腿一旦固定,這個作品就沒意思了,誰都可以做。”餘錦鷹沒有刻意對觀衆解釋,更在乎能不能完成這個創舉。
“起初就是試一下,看沒有任何固定我能不能完成,慢慢發現,诶可以!”胡靜私底下練過幾十遍,腿部力量足,也不會頭暈,她對身體的控制就像人說話,有呼吸,有标點符号,“跳的過程中,我不會有任何私心雜念,如果有,絕對跳不下來。”
演出時,也沒人知道,胡靜的腰椎受過傷。最嚴重時,蹲和起她都要直着腰,重物都拿不了。原以為練《神曲》會痛苦,結果,這部作品反而加強了她腰部肌肉的訓練。
140平米的印花裙是餘錦鷹找設計師尹經緯定做的,配樂則找大提琴家宋昭·阿伊斯寫了一段獨奏,琴聲悲傷、怅惘、聖潔,孤獨感撲面而來。
演出那兩晚,阿那亞的氣溫不到10攝氏度。排練時,工作人員都披着羽絨服、戴着帽子、貼着暖寶寶,胡靜一件薄衣立着,瑟瑟發抖。
“她一個人站那兒,特别孤獨。她身上有我很向往的那種‘神性’,就像她的名字,非常靜。”《神曲》是餘錦鷹為胡靜量身定制的,同時投射了他一路走來的孤獨心境,以及他對“舞者”二字的信仰。但他跳不了,他太野了,讓他安安靜靜站在那,受不了。
《⊙》
《⊙》是雙人舞,就連餘錦鷹也叫不出名字,隻能連比帶劃。
舞台上豎着一個裝置,兩個燈泡以不同速度旋轉,地上畫了四個圈,每個圈間隔一定距離,有着清晰的邊界。兩位銀衣舞者齊頭并進,繞着裝置逆向旋轉,又試圖跨過邊界。
但破圈沒那麼容易,在餘錦鷹的設計裡,舞者像是在一種失重的狀态裡,往後“躺着跑”,靠着失重感帶動整個軸心去漂浮。往哪個方向跑,跑多少步,餘錦鷹從頭到尾都有一套計算和程序,舞者為此還做了厚厚的筆記。
舞者很快大汗淋漓。觀衆圍坐四周,和舞者呼吸相聞,能看到細碎的汗滴,從他們的臉上飛到地上。“我都替他們累得慌!”一位阿姨重重地感歎。
疫情期間,排練廳進不去,他們就在小區門口的廣場上畫了四個圈,練了兩個多月。沙地跑不動,餘錦鷹特意找了一塊硬地,頂着大太陽跑,人都曬黑了一層,“下午大家會出來走一走,有人問你們在幹嘛,我們說在跳舞,他們笑了,跳舞還要計算這麼精準嗎?!”
“如果回到海島,我可能做了漁民”
餘錦鷹出生于廣東湛江東海島,18歲才開始學跳舞。家裡沒人懂藝術,他對舞蹈沒什麼概念,更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乖孩子。
因為調皮,他從小學就開始逃課,辍學和轉學是家常便飯。萬萬沒想到,遠在美國的邁克爾·傑克遜,成了他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那一年,因為打破了一位同學的頭,他正辍學在家。邁克爾去世的消息在島上傳開了,餘錦鷹好奇,窩在房裡不出門,反複看報道。邁克爾的太空步和肌肉震動,把他眼睛看直了,“我就喜歡這種!”他連忙跑去網吧刻碟,沒事就跟着練。
高一寒假,餘錦鷹學邁克尓的這一幕被哥哥撞見了。剛從廣州當兵回來,見過外面世界的他希望弟弟接受更好的教育,問他,要不要學跳舞?
餘錦鷹
餘錦鷹就這樣去了湛江藝校。
“我那麼晚學,老師都覺得你回去吧,沒戲了。我還駝背、内向,什麼都往後躲,不敢跟人家交流。”
在島裡,餘錦鷹隻講客家話,不會講粵語,更不會說普通話。來到藝校,他仿佛掉進另一個世界,沮喪,孤獨,心裡又潮又濕。
劈叉、下腰、控腿都不行,剛進來那兩個月,他隻記得撕心裂肺的痛。暑假回島,他用鐵管自制把杆,每天扶着練基本功。回到學校,天還沒亮他就起床了,一個人跑到操場,練跑步、彈跳、體能、軟度。第二年結束,因為優秀,他異軍突起了。
餘錦鷹以為藝校已經到頂了,沒想到,大學也有舞蹈。他決定北上,去北京現代音樂學院,學編導。第一年費用大約3萬,是媽媽找高利貸借的。
湛江飛北京的機票要2000多。出島後,他一路倒車到湛江、廣州、佛山,再從佛山飛北京,幾經折騰,最後機票不到500。
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第一天到北京,他直觀感受到了自己的普通話有多差。在飯館,他想點個酸辣土豆絲,說了很多遍,服務員聽不懂,最後,他不得不指着圖片說吃這個。那一刻,他很難受,感覺融進大城市太難了。
餘錦鷹
大二那年,陶身體招聘舞者。餘錦鷹躍躍欲試,想去摸個底,沒想到過關斬将,進了複試。陶冶問他願不願意來,他心動了。
退學了,實習了,他才知道,殘酷還在後面。一起進團的人都是專業出身,餘錦鷹沒有童子功、底子薄,隻能私下勤練,給自己補課。第二周,8個人裡刷了5個,他是留下的其中一個。
“當時團裡的人都不太看好我,除了陶冶。大家議論為什麼選我時,陶冶說,‘三年後,他會是你們所有人裡最有特質的舞者。’”
2014年,餘錦鷹正式進入陶身體。同年9月,陶身體在澳大利亞阿德萊德演出,段妮把她在作品《7》裡的位置讓給了他。從海島走向世界,這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國際舞台。
“舞蹈救了我。”餘錦鷹想過,如果回到島裡,他可能天天跟人打架,或者傳承家族事業,做漁民,結了婚,生了兩個孩子。
“那種生活是那樣的,你就順着。今天起來你就知道明天要幹嘛,這一年你都知道你今年要幹嘛,人是沒有思考的。我回到那兒,除了吃飯、睡覺,沒有别的事情做。”
舞蹈讓餘錦鷹覺醒,并心甘情願,為它付出所有。他感謝爸媽給他取了這個名字,祈願他像鷹一樣飛到更遠的地方,他身體力行,實現了。
“不能再晚了,我很擔心我沒有那個勁兒”
“他看重我身體天生的東西吧。我學動作很快,考團時,舞團的東西我看兩三遍就會了。”
回憶起自己為什麼能打動陶冶,餘錦鷹說,他沒受過正規的、傳統的學院派訓練,現代舞又很自由,他可以用很野蠻的方式來表達它。
“我是野路子出來的,按照我的思路走,你們誰都比不過我。一旦跳傳統的東西,站在那兒,我就露怯。”比如做一些學院派的标準動作,他總是會超過标準,野到沒有形狀。有時候,他也會刻意超過标準,就為了把自己撕開。
進陶身體第一年,餘錦鷹很羨慕學院派出來的人,覺得他們學的東西都很正。直到三年後,他才真正有了自信。他更理解身體了,也知道美是沒有定義、沒有标準的。
這期間,他像海綿一樣開始瘋狂吸收。閑下來,他就在網上看舞蹈視頻,也去現場看展覽、裝置,好的壞的、有名的沒名的都看,隻看能不能刺激他,激發他的想象力,打開舞蹈之外的視野。
“可能它就是一條線,我可以把它拆成一萬條線,再想怎麼去組裝它,怎麼讓它動。”第一次看完《聲希》後,他愛上了沈偉的作品,因為沈偉的創作沒有界限,有藝術的美感,這也正是他追求的方向。
餘錦鷹
倫敦薩德勒之井劇場、巴黎城市劇院、墨爾本藝術中心、愛丁堡國際藝術節、柏林八月舞蹈節、荷蘭七月舞蹈節、日内瓦藝術節、亞洲文化藝術中心……在陶身體那五年,餘錦鷹去過三十多個國家、五十多座城市的劇場及藝術節巡演。
每到一座城市,他都喜歡爬到屋頂、塔尖的位置,俯瞰全城。想了解這座城市的變化,看建築的設計和布局,便略知一二。
2016年年底,陶冶開始編作品《9》,在素材上給了舞者自由和發揮空間。餘錦鷹大學學編導,一直有創作欲,陶冶看到後,和他分享了許多編舞的經驗和方法,鼓勵他大膽創造。
從身體到思維,餘錦鷹那一陣像野草一樣瘋長,變得越來越開闊。2018年認識幾位舞者後,他覺得是時候跳出來,自己創作了。
在陶身體,他就像躲在溫室裡,非常安全,非常舒适,所有壓力都是陶冶在扛。創立鷹劇場後,重擔在身,什麼都要他自己背。
“舞者到了那個點,必須從零開始。不能再晚了,如果再往後,我很擔心我沒有那個勁兒。”他說。
“最窮最苦的時候,你才會明白想要什麼”
胡靜比餘錦鷹晚一年進陶身體。她清楚地記得,和餘錦鷹離開陶身體那天,是2018年12月7日。前一晚,他倆剛和舞團拍完寶馬MINI的廣告宣傳片。
胡靜12歲就來北京,一路跳到北京舞蹈學院,學現代舞編導。但從大二開始,她就堅定了要當舞者。畢業後,她連考了兩次陶身體,享受到純粹做舞者的快樂。
還是太年輕了。有時候不注意,她會用力過猛,因此留下腰傷,最痛苦時,胡靜不得不做退團的打算。
室外排練
餘錦鷹當時正在排《O》,缺舞者,問她能不能幫忙,胡靜爽快答應幫他跳完首演。
在不耽誤陶身體工作的情況下,兩人利用休息時間一起找素材。小區花園、高架橋下、大馬路邊,都留下過他們排練的身影。
後來,《M》的舞者不夠,也需要她上。這個過程中,她開始思考,怎麼用力才能少痛一點,身體竟漸漸好轉了。
“我想當舞者,如果真放棄了,還挺不甘心的,那就接着跳吧!”離開陶身體這樣好的平台,要說沒有猶豫和糾結,那是假的,“當然會有猶豫,但一定是在我說出口之前。當我決定了,我就不會後悔。”
室外排練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在這樣一個白手起家的舞團吃的苦,還是讓她倒抽冷氣。
最苦的是2018年底到2019年年初,《O》和《M》首演前。餘錦鷹的好友把他在羅馬湖的畫室借給他們,畫室又寬敞又明亮,到了冬天才發現,屋裡沒有供暖,電壓不夠,電費又太貴,零下二十度的室溫,大家就幹凍着。
來北京15年,那是胡靜過得最冷的一個冬天。她冷到發燒不自知。被送去小診所,醫生一量,39度,她連呼不可能,因為每天都是這種感覺。
直到過完年,餘錦鷹才重新找到一個暖和的排練廳,在北京城外誠家居廣場。從東北六環外,遷到東南四環,大家覺得已經幸福很多了。
在陶身體,胡靜隻需安心跳舞,在鷹劇場,很多事情要她親力親為,比如盯裝台,比如白天排練,晚上跑到北服找小姐姐幫忙做服裝。有些男孩做不來的,她都得做。
“反正什麼都沒有,你慌亂有什麼用呢?你隻能想辦法,讓自己過得更好,而不是哭,我好苦啊,我應該再回去。”
胡靜從沒想過離開,“我們有任何不對勁,餘錦鷹會比我們緊張。他一直在想着往前走,會想各種辦法讓我們好。你在這裡是有安全感的。”
室外排練
對于吃苦,餘錦鷹的感受隻會比胡靜更深。
《O》和《M》首演後,餘錦鷹就欠了一筆錢,陸陸續續,累計外債幾十萬。有位大哥願意借錢給這位小弟,他獨自一人從雲南深山走出來,經營着一個茶品牌,看到拼命的餘錦鷹,總會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
餘錦鷹如今一個月的生活費隻有幾百塊。他好幾年沒買衣服了,以前出門都打車,現在都坐地鐵、擠公交,去練舞幹脆騎自行車或走路。
舞團還沒靠演出賺過錢。舞者們工作六天,休息日都在外面代課,或者接項目,但凡接到項目,所有錢四個人平分。
今年4月,受疫情影響,課也上不了了,能支撐生活的飯錢、房租錢都沒了。餘錦鷹很慌,怕大家撐不下去。他硬着頭皮衆籌,陶冶和段妮看到後,立刻給他轉了一萬。求助信最後籌到三萬多,助他們渡過難關,撐到今天。
其實來北京前後,也是餘錦鷹家最困難的時候。家裡投了好幾百萬,包地、建蝦池、進蝦苗、請工人,結果一朝水污染,養殖的蝦全死了,錢全虧了。當舞者那幾年,家裡也一直勸他放棄,怕他養不活自己。
“我覺得我很自私,但最窮最苦的時候,你才會明白,你想要什麼。”他笃定,“人可以很簡單啊,舞蹈沒有給我帶來多大的财富,但它讓我清楚,我要怎麼過完這一生。”
“就算五年後失敗了,我也不後悔”
《O》《M》《⊙》《神曲》,4部作品,4位舞者,4種風格。
在《O》裡,舞者像是演着卡夫卡的《變形記》,所有運動都是通過骨節;在《M》裡,舞者又像是雕塑複活,演着一出人從爬行到直立行走的簡史;《⊙》以“跑”堆疊出一個無限接近于無窮的宇宙視野;《神曲》則在背向的“站立”間,以被縛的身軀鑄刻了一首深邃的詩。
《O》
餘錦鷹有着興奮的、旺盛的創作欲。雖然每天十一點就上床了,但他感覺自己三四點才真正睡着,腦子一直在轉,幻想着各種各樣的舞蹈畫面。
他手裡尚存着3部新作,還打算以《⊙》為起點,做“符号三部曲”。很多作品都是創了一半,快到要錢的部分,他就不敢再做了。
他并不将視野框在舞蹈裡,而是放眼藝術,想打破舞蹈和繪畫、裝置、雕塑、多媒體等的邊界。相較黑白灰的極簡主義,他更喜歡色彩性的表達。他也不希望作品太過高冷,想讓大家走近他們、圍着他們,一起取暖,一起共振。
現代舞的編舞要做出特立獨行的風格,讓人過目難忘,太難了,餘錦鷹正在朝這個方向走,“我找到了一點點。”“鷹劇場一定是帶有我的審美和色彩,如果它還按部就班,它的存在沒有意義。”
胡靜認為,餘錦鷹在編舞上是有天賦的,“在生活中,他會跟你有商有量,但在作品上,他很有自己的想法,挺強勢的。”
在她看來,這種強勢是應該的,“如果你的想法飄忽不定,我們會更痛苦。也許他有糾結,但不會在我們面前表現。今天這樣,明天那樣,就算有改變,他也是很堅定的。”
《M》
也有人試圖從鷹劇場尋找陶身體的痕迹。比如陶身體标志性的動作體系,餘錦鷹和胡靜浸潤多年,能輕易抹掉嗎?
“把它全扔掉,像一個沒學過舞蹈的人,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沒有刻意扔掉,而是吸取精華,在這個基礎上去發展自己的東西。”胡靜坦誠。
餘錦鷹認為,在陶身體那五年,大家一起成長,他不隻是吸收,也有貢獻。每個舞者的身體都是獨特的,接下來,他會挑舞者們獨特的那一面來放大,就像他為胡靜量身定制《神曲》,而不是把每個人的身體都變成他這樣。
“太浪費生命了!”這是餘錦鷹的口頭禅,年少時浪費了太多時間,如今,他拼了命補課,前所未有地上進起來。創作一天如果沒收獲,便是他最不開心的時候。
前段時間,舞團去成都出差,結束後玩了幾天,“哇!天天吃吃吃,腦子也不轉,我跟他們說,不能這樣,會變傻!他們都笑了。”
胡靜覺得,國際演出或許是舞團的一條出路,現代舞放在國内,還是太難了,“國外看現代舞就像看電影一樣,任何人都會進去。回到國内你就發現,你送票他都會猶猶豫豫,不樂意來。”然而,疫情将他們困在國内,這條路暫時走不通。
從創團到未來,餘錦鷹給自己設了五年期限,“如果沒做出成績,我就把這五年的所有經曆做一個展結束掉。如果能活着,我也做一個展,做完繼續。”
“我不後悔,就算五年後失敗了,我也不後悔。如果不做,我永遠邁不出來。”他重複着,“我想把我想說的話說出來。藝術就是說自己的話。”
舞蹈是拙于言辭的他們唯一信任的表達方式。
對未來,餘錦鷹有足夠的耐心,但他擔心團隊人的生活,這也是他壓力最大的地方,“我可以追求很少,但我還是希望我的舞者能過得好一點。”
責任編輯:陳詩懷
校對:張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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