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網商記者 倪轶容

過了山海關，全是趙本山。

在東北，重工業是燒烤，輕工業是直播。《2018主播職業報告》顯示，東北三省的網絡主播數量最多，對職業的認可度也最強。曾經的重工業大省，如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網紅經濟公司和形形色色的主播。

所以如果說一個外國人，想在大東北幹主播，這已經不是班門弄斧的意思，而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

在沈陽的網紅燒烤店“撸客”，點了四串烤蠶蛹之後，戴法喊服務員拿“老雪”（雪花啤酒）。很難相信，這個一口東北腔的姑娘，來自萬裡之外的厄瓜多爾。

7年前，戴法嫁到了沈陽，每一位已婚婦女遇到的危機她都遇到了。為此，戴法曾和丈夫多次争執，希望回到兩人相識的厄瓜多爾。

今年，戴法的人生迎來了轉機——她成了東軟集團簽約的西班牙語主播，在阿裡巴巴旗下跨境零售電商平台全球速賣通（AliExpress）上，用直播的方式，向海外消費者介紹中國産品。

戴法

在戴法的"東家"東軟集團，有着十幾位像她一樣的“洋主播”，他們也是第一批享受到跨境直播紅利的全職在華“洋主播”。今年天貓雙11期間，這些洋主播們将迎來一年裡最大的一場硬仗——速賣通平台上，整整1000多場直播，正等着他們。

淩晨2點，俄羅斯姑娘娜斯佳剛剛“下播”。她揉了揉帶着血絲的眼睛，走出了東軟集團的大門。在她身後，位于四樓的跨境直播辦公室裡，依然有不少窗口亮着燈——天貓雙11将近，這裡已進入了“備戰”狀态。

娜斯佳沈陽理工大學碩士畢業，原是東軟的一名俄羅斯市場研究員。去年開始，集團成立了跨境直播項目組，她也試着去做了幾場直播。

正是從這幾場直播開始，娜斯佳認識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她語速快，富有親和力，多年的中國生活，又讓她對不少中國品牌如數家珍。在介紹小米等品牌時，娜斯佳會提到自己的親身體驗，頻頻和觀衆互動。後來，28歲的姑娘索性當上了全職主播，至今已播了超過200場，為茵曼、小米等多個中國互聯網品牌帶貨，年薪高達幾十萬。

娜斯佳（左一）

在娜斯佳看來，這份新工作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讓她擁抱了中國發展最快的行業之一：互聯網。娜斯佳的家鄉在西伯利亞，那裡的生活很悠閑，但作為一個年輕人，娜斯佳更喜歡中國的快節奏，生機勃勃，充滿機會。

“在中國工作一年，相當于在俄羅斯工作三、四年。”娜斯佳常這麼說，尤其是成為主播之後，她要更快速地學習，不僅要跟上電商平台瞬息萬變的動态，中國品牌日新月異的上新速度，還要在直播業務上不斷精進——數不清有多少次，她在自己的出租房裡刷薇娅、李佳琦等中國頭部主播的直播，跟着他們學“話術”和技巧，直到下播。

直播中的娜斯佳

2017年，阿裡巴巴旗下的跨境零售電商平台速賣通上線了直播功能，李甯等國産品牌成了首批試水者。兩年多後，随着中國品牌對“洋主播”的需求日益增大，專門的跨境直播機構，也在國内應運而生。

如今，首批在中國誕生的六家跨境直播機構裡，多數位于外貿、電商經驗豐富的義烏、杭州和深圳，隻有東軟一家位于東北。

速賣通小二石生表示，俄羅斯是速賣通目前做得最好的海外市場之一，而因為曆史和地理原因，沈陽彙聚着大量俄羅斯人，這也是平台希望和東軟開展合作的原因。眼下，東軟旗下數量最多的就是俄語主播，他們中的不少來自西伯利亞，直飛沈陽隻需2個多小時，比從杭州過去還快。

東軟旗下洋主播斯維塔，本身就是Ins上的一名小網紅

一個外國人，想在大東北幹主播，這已經不是班門弄斧的意思，而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太難了。光一句，“你瞅啥”，要說得雲淡風輕，氣場萬千，不下苦功夫，根本做不到。

東軟在一開始，就希望能招募到駐華洋主播，天貓更容易和中國商家溝通，也更願意學習中國直播的先進之處。

王志浩提到，以羽絨服為例，不少洋網紅在直播中隻會說“很保暖”，但具體有多保暖？抗寒能力是零下10℃，還是零下30℃？在中國的直播中，不少主播會在這些功能細節上展開，有的還會跑去做測試，這是很值得學習的。

東軟旗下洋主播尼卡，原本是一位俄羅斯模特

在海外，直播還是新事物，和國内主播動辄直播6-8小時比，洋主播的直播時間通常為1.5小時，而觀衆如果一開始覺得不好玩，就會離開。因此，如何讓直播内容變得更有趣，也是東軟團隊一直在思考的。這時，文化差異成了重點開發的對象。

一開始，團隊希望為主播打造"自帶笑點"的東北段子，内容包括“你瞅啥”，主播教東北話等。但發現老外理解起來有些困難。最後，團隊還是選擇了老外更喜聞樂見的中國飲食、文化等内容。

去年聖誕期間，團隊為小狗電器策劃了一場直播，内容是讓洋主播開“盲盒”。這些盲盒裡裝的，則是讓老外"聞風喪膽"的中國特産，比如臭豆腐、雞爪、茶葉蛋。直播從這些美食的制作過程開始，小狗電器的植入則相當自然：做茶葉蛋時，茶葉撒了，手持吸塵器就出鏡了……

這期直播，效果出奇地好，一年多後，還有不少人在看重播。之後，團隊索性成立了一個“中國城市探秘”項目，邀請洋網紅前往北京、杭州等中國城市。在參觀北京故宮時，烏克蘭網紅還變身“娘娘”，引發了觀衆極大的興趣。

在王志浩看來，目前才剛剛起步的跨境直播，像極了三四年前的國内直播。彼時，薇娅、李佳琦，都隻是直播間裡再普通不過的名字，但如今，他們已是直播江湖裡的“一姐”、“一哥”。

雖然眼下，海外主播的帶貨能力還不能與薇娅、李佳琦們相比，但王志浩認為，這隻是時間問題。

一方面，越來越多中國品牌深耕海外市場，出海”已經從過去的"可選項"，變成了不少品牌避開國内紅海的“必選項”；

另一方面，在淘寶直播的帶動下，阿裡巴巴旗下的速賣通、飛豬、Lazada、考拉都啟動了直播業務。每天，這5個直播業務通過漢語、英語、俄語、西班牙語等十幾種語言，向全球消費者進行24小時不間斷的直播。在這幾大平台上，“洋主播”的數量已超過千名。今年天貓雙11期間，不少洋主播還将飛往阿裡巴巴杭州總部，參加盛大的“全球聯播”活動。

直播中的戴法

如今，戴法最喜歡和别人聊起自己的工作。每次，對方都會睜大了驚訝的雙眼；“老外也能做主播？”“能！”此刻的戴法，是自豪的。在她看來，這就是中國經濟近年來高速發展的迷人之處——它不僅屬于中國人，也屬于像她這樣的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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